夕陽西下!
突擊連的士兵帶着無比的悲憤衝到石碉堡的大門,卻再次集體傻眼了:石碉堡大門兩邊的建築被炸的坍塌了一截,露出三層建築立面的桌椅板凳等凌亂不堪,還有幾具屍體和殷紅的鮮血。而堵着石碉堡大門的石頭和沙袋確實被炸飛不少,甚至向內延伸了數米,可問題是,目視之下,大門的堵塞之物依舊沒有被炸穿。
此時,幾十個突擊連的戰士已經衝到了大門前,陷入進退兩難之地。
好在紅軍着急着破門,敵人卻着急着逃命:敵人也被紅軍兩次拿**包炸大門的勇氣及爆炸所產生的震動威力給嚇的慌亂如麻,一時間紛紛逃命,哪顧得上對付紅軍。否則,此時只要兩挺機槍對着大門掃射下來,立馬就能讓紅軍出現大面積傷亡。
王武衝到大門前,一臉陰沉的看了眼封堵之物後,擡頭看向大門兩邊坍塌的建築物,立馬下令:“都楞在這裡做什麼?大門沒炸開,難道就不打仗了?快!從這坍塌的建築物裡爬進去……哪怕就是跟敵人一間一間房子爭奪,今天也要拿下這兒。”
同志們紛紛手腳並用的就要順着封堵物向上爬,站在最前面的一個戰士卻氣的一把抓住沙袋,大叫着“這幫雜碎堆沙袋倒是把好手,媽的……”
邊罵邊發泄似的奮力向前一推!
萬萬沒想到,最頂端的幾袋沙袋在搖搖晃晃中,居然向後落去,近三米高的城門立馬露出一個一米左右的大洞。
衆人被這突然變化嚇了一跳:沙袋和石頭堆積的再多,但畢竟不牢固。接連兩次爆炸,已經將其炸掉大半,已經達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現在,被那戰士奮力一推,豈有不倒之理?
“哈!哈!太好了。”
“同志們,城門破了,衝啊!”
“城門破了,衝啊!”
驚喜萬分的戰士們紛紛大叫着“城門破了”之類的話,歡呼雀躍的快速向那個大洞爬去。後面的同志們頓時紛紛跟着高呼:一來,城門確實破了;二來,這樣高呼,可以讓敵人都聽見,從而打擊敵人的士氣,迫使敵人放下武器,可以極大的減少敵我雙方的傷亡。
讓張青山和吳正卿等人正在百米外緊張的盯着,只因煙霧繚繞,看不太仔細,因而一直未敢亂動。但他們這一歡呼,卻讓吳正卿以爲城門真的破了,頓時興奮的一躍而起,大叫:“司號員,吹衝鋒號!”
“嘟!嘟~!嘟……”
衝鋒號聲響起,吳正卿舉着盒子炮向前一揮:“同志們,衝啊!”
頓時,成百上千人發出怒吼,蜂擁向城門衝去。
爬在最前面的那個戰士還奮力抓起一個沙袋,想將這個大洞擴大。哪知……
“噠!噠!噠……”
他身體一直起,裡面就傳來了輕機槍聲。這位紅軍戰士頭部幾乎同時被兩顆子彈擊中,犧牲。
而裡面的及槍聲不斷,就連碉堡內也開始傳出不槍聲。
王武戰鬥經驗何其豐富,立馬就感覺到,這是敵人臨死反撲之兆,壓不下去的話,同志們的傷亡率得大大增加。偏偏就在此時,後面主力部隊傳來了衝鋒號和喊殺聲。主力部隊一旦發起總攻,不拿下目標是絕不會停下,可以想象,要是主力部隊衝到這兒,卻被敵人的機槍所阻,卻有不得不強攻,那傷亡率可就大了,到時候,突擊連別說戰功,絕對會是千古罪人。
在這萬分緊急之時,就看指揮員的臨戰指揮經驗了。好在王武經驗豐富,一見這情況,急中生智,大吼:“不要從大門強攻!一排向左,二排向右,從碉堡內幹掉敵人,爲主力部隊的安全打好掩護……一排三班留下,拖住敵人火力。快!一定要快!就算用手**跟敵人同歸於盡,就算我們突擊連的人全犧牲了,也一定要趕在主力到達前,將這碉堡內面對這邊的敵人全都消滅乾淨……”
不知是見機槍組織了突擊連的攻擊,還是垂死掙扎,敵人居然對正在衝鋒主力部隊瘋狂開槍。
實在是太好了,終於要完成任務了……吳正卿心裡正興奮的想着,腳下卻不慢,依舊是衝在最前面的那波人。
突然!
吳正卿步伐猛地一停,身體猛地向前一挺,低頭看了眼胸口,仰天倒下。
“師長~!”
吳正卿的警衛員小田的悲呼剛出口,卻被吳正卿一把抓住,低沉的吼道:“別叫,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亂了同志們的心。”
可吳正卿畢竟是衝在最前面的那波人,他一倒下,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見衆人紛紛圍了過來,有的人張大着嘴想叫卻又不敢叫,有的人雙目通紅想哭卻又不敢哭,大家只能默默地等着,看着,關心着,一時間居然忘記衝鋒了。
吳正卿正是擔憂這種情況的發生,一看,急了,想硬撐着爬起來,可手上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氣,只得看向左邊的劉永江團長。
劉永江雙目泛紅,但接到吳正卿的眼色後,咬咬牙,站起來,大叫:“師長沒事,只是……只是受了點傷。大家還都站在這裡作什麼?快去把這碉堡內的敵人都給老子幹掉,爲師長報……報……爲師長出氣。”
大家一聽,紛紛回頭看一眼吳正卿,咬牙回頭繼續向敵人衝鋒。
張青山沒有動,他頓在先前劉永江的位置,抓着吳正卿的左手,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聲音都有些顫抖:“師長,你沒事吧?”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師長,你又騙我,你都受傷了,還說沒事。”張青山感覺臉上有點冷,一模,居然是淚水不知不覺中順着臉頰流淌。而這時,吳正卿咳嗽了兩聲,讓他胸前的獻血清透的速度更快了,而他的面色已經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轉白,看的張青山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深怕失去他似的。腦子裡不由得閃現出跟吳正卿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的大度,他的怒火,他的正氣,他的包容……張青山覺得自己心裡好像要失去一件重要東西似的,十分不捨,卻又無可奈何,有種悲憤在流淌。嘴裡近乎哀嚎的悲呼一聲:“師長~!”
“別哭,我是爲革命而戰死,是光榮的事,這輩子值了,大家應該高興。”又咳嗽了兩聲,吳正卿的面色已經是一片灰白色,可他卻笑了笑,雖然笑的有些僵硬:“青山,好好幹,我看好你的將來……現在,我以師長的身份給你下最後一道命令。”
“師長,您只管吩咐,我一定辦到。”
“等革命勝利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告訴我一聲,也讓我高興……高興……”聲音越來越笑,可他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多,最終,張青山感覺到吳正卿的左手力道猛地一鬆,驚駭的擡頭看去,卻見吳正卿閉着眼,笑着,永遠的離開了。
“師長~!”
“師長啊~!”
身邊的戰士們紛紛痛呼,悲痛的大哭起來。
而張青山卻默默地流着淚,輕輕地將吳正卿的手放下,然後站起來,用他這輩子最爲標準的軍禮給吳正卿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張青山轉身,蹲地,捂着臉,嚎啕大哭起來。腦子裡,師長的應榮小貓依然歷歷在目,自己永遠失去了這位正氣中充滿了包容,尤其是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照,對突擊連無比愛護的好師長。天地無色,大地哀鳴,年僅24歲的吳正卿師長就此長眠於此。
就在衆人紛紛悲呼,紛紛痛哭之時,卻聽見有婦女邊哭邊大喊:“都哭什麼?要是哭能把師長哭活過來,大家哭死都值得,可現在,前面還在打仗,你們卻在這裡跟婆娘一樣痛哭,像什麼話?還不快拿起你們手裡的武器,去給師長報仇雪恨,殺光這幫頑固的反動派?”
張青山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擦了把眼淚,扭頭一看,原來是牛小花:牛欄壩之後,牛英武主動留在當地繼續打游擊,當地遊擊大隊指導員羅大春和牛小花參加了長征。雖然這一路來,張青山跟他倆只見過一面,還是行軍途中碰上,連話都沒說,卻是知道,羅大春被分配到紅六師在某班當班長,現在是該連的連長;牛小花則留在了十七師宣傳處任婦女幹事,現在是宣傳處副處長。
“說的對!”張青山抽出腰間的盒子炮,邊打開保險邊大叫:“小花姐,師長的遺體就交給你們了……走!大家都跟老子衝進去,殺光這幫反動派,爲師長報仇雪恨!今天別說違背軍規,就算是事後掉了腦袋,也要將這幫該千刀萬剮的反動派殺光。”
同志們紛紛起身,滿身殺氣的跟隨張青山衝過去。
牛小花張了張嘴,想提醒張青山別違反政策軍規,可見張青山一驚跑遠,她只能嘆了口氣,看着吳正卿的遺體,跟身邊的幾個人一起邊哭邊整理起吳正卿的衣服……
張青山帶着大批戰士,帶着殺光敵人的心思怒氣而來,結果,出了十幾個敵人的傷兵外,敵人早就跑光了……敵人一見戰場上倒下一個人後,大批紅軍戰士都停止衝鋒,反而圍着這個人,那還不明白這是打中了紅軍的一個大官。不久,就聽紅軍大喊着爲“師長報仇”的口號,頓時真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能打死紅軍的一個大官,對他們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大功勞,足以彌補沒守住石碉堡的處罰;驚的是看紅軍這氣勢,真要被抓住,十有八九會生不如死。這兩條加在一起,他們趕緊利用繩索,從碉堡後方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