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濤!”
“到!”
“帶着你的人,馬上到前面去偵查。”
“是!”
保衛班作爲這一百多號人中戰鬥力最強的班集體,責任重大,也一直都是擔負偵查、警戒等工作,因而,一直都是出於戰備狀態。
他們雖然離的較遠,見向濤一直在張青山身邊呆着,還沒什麼反應,畢竟,向濤還是張青山的警衛員了。
可一見向濤正色的向張青山敬禮,他們就知道任務來了。頓時各個都站起來,注目過去,各個面露喜色,雙眼放光,一看就知道求戰心切。
見向濤轉身要走,張青山趕緊叫住他:“等一下!”
“你一定要記住三點:第一,你們是去偵查的,不是去跟敵人戰鬥,所以,遇到敵人的攻擊,無論敵人的數量多少,哪怕只有一個人,你們也必須立即撤退,千萬千萬不要腦子一熱,跟敵人糾纏。明白嗎?”
“明白!”
“第二,你們回到這裡的時候,萬一我們不在,你知道怎麼做吧?”
“知道!”向濤自信滿滿的答道:“我們帶着敵人向水草地深入,然後找機會穿插過來,再順着主力部隊的路線,或者是接應部隊的大致方向來追你們。”
“嗯,不錯!”張青山讚許的點點頭,繼續說:“第三,你給我記好了,如果沒有發現敵人的攻擊,你們必須儘量摸到戰場上……我也沒別的要求,就只要求你去檢查那些被打死的人,人數不得少於三……不!人數不得少於五個。記住,這個非常重要,因爲我們這一百多號人的生命,就看那邊戰場上死了多少人。明白嗎?”
“明白!”向濤肅穆的站直,道:“請連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好!快去快回。回來我給你們保衛班集體記大功。”
“是!”向濤正色的敬禮中,想了想,道:“連長,副連長,你們要多保重。”
大家心裡都清楚,向濤帶着保衛班的人這一去,最好的情況就是那邊是真的在打仗,但這樣一來,他們就必須穿過敵人的防線去跟對面的接應部隊的同志聯絡。別的結果,那都是九死一生……在這一望無際的水草地上,現在能見度又高,保衛班的人摸過去,十有八九會被敵人發現。到那時,敵人要麼直接對他們設伏,要麼就是放他們過去,但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凶多吉少,因爲就算敵人在演戲,也絕對不會讓他們摸到戰場上去確定真假。所以,向濤這話說的有點‘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味道。
“嗯!你也一樣。”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着保衛班的同志們消失在水草地的夜色中,沉默,悲傷充斥着每個人的心頭。反倒是保衛班的同志們,在離開時各個都喜笑顏開,反過來安慰大家,並祝福大家取得長征的最後勝利,哪怕是出發時,他們也是邊走邊回頭,笑着揮手道別……
“老張,咱們現在就在這裡等着?”
“不!”張青山赫然轉身看着他倆,正色道:“老劉,老彭,你倆馬上帶着大家轉移。”
他倆怎麼也沒想到,張青山會如此心狠而冷血,剛把偵查的人派出去,轉身卻下令大家轉移,這在他倆看來,多少有點把保衛班的同志們派出去當吸引火力的,甚至有種棄車保帥,拋棄的意思。這讓他倆一時間有點不適應,不由的楞在那裡:別人棄車保帥都是萬不得已之時纔會這麼做,可現在,他們還有餘地,張青山就義無反顧的這麼做,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有誰能一時間接受得了?更何況這是在紅軍隊伍裡,別說對自己手下這麼做,就算是友軍敢這麼做的後果,殺頭的機率要遠遠大於坐牢。
可還沒等他倆反對,卻見張青山催促道:“你們倆還楞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對了,把一排一班的人留給我在這裡接應。”
這話讓兩人心情回落:最少表明,張青山這麼做不是冷血,而是真的爲了大家着想,否則,誰也犯不着留下接應,有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這裡的味道。
“老張,你是連長,這種活還是讓我來。”
“老劉,你就別跟我爭了,這種活我以前經常幹,還是我來吧。”
張青山不賴煩的一揮手,制止他倆爭論:“好了,你倆別爭了,還是快去執行。”
“老張,我……”
“這是命令,你們敢不執行,那就是想造反。你倆可別逼我?”張青山惡狠狠地威脅他倆一句後,語氣陡然一轉,道:“整個事情我最清楚,對未來的計劃安排我心中也最有數,所以,執行接應保衛班的任務,我是最佳人選……現在,你倆只管聽令執行就是了。快去。”
“老張,我……”
“老子都說了,這是命令,不得違抗!”張青山怒視他倆,右手都放到了槍套上,一副‘你倆再不執行,老子就動武’的架勢,看起來極爲兇惡。
“不是!老張,你別這麼急,先耐下性子聽我說。我的意思是說,事情還遠遠沒有到達你想象中那麼危急的時候……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和老彭先帶着大家往後撤個四五里,這樣一來,無論是繼續撤退還是接應你們,我們都能做出有利的判斷。”
張青山想了想,終於點頭認可。
劉兵和彭鵬也知道事情刻不容緩——萬一真的是敵人在演戲,那自己這邊就必須儘快轉移,否則,一旦敵人趁夜摸了過來,那可就糟糕了。
然而,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就在劉兵和彭鵬帶着大家剛走了不到三分鐘,對面的戰場上好像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始降低攻防力度,槍聲漸漸熄滅,就連喊殺聲都漸漸不見了……這絕對不正常,就算敵人是在演戲,這也擡不尋常,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麼演戲的——大家都是經歷過無數次戰鬥拼殺的軍人,自然明白,像這樣近距離的攻防戰中,不,已經發展到肉搏戰了,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一方必定輸了。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是敵人贏了,必然會乘勝追殺紅軍的接應部隊。反過來,接應部隊就會第一時間發出歡呼聲或者別的信號聲,好讓張青山他們聽到後前來會合。
而絕對不是現在這樣,殺着殺着,突然間就迅速沒了下文。面對這種情況,張青山先前猜測敵人是在演戲的可能性就要遠遠大於真實的廝殺。
但有一點很讓張青山想不通:敵人的指揮官既然能安排出這麼一場精彩的吸引大戲,那麼,就絕對不會虎頭蛇尾。那麼,到底是什麼情況的突然發生,讓他們不得不立即結束這種大戲?
張青山眉頭緊皺的看着那邊,希望再出現一星半點的異常情況,好爲自己提供判斷的依據。
可惜,那邊就是沒有了半點反應,一切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甚至連火苗都沒有出現。
就在張青山心頭如貓爪一樣難耐之時,有人給了張青山答案。
在這邊戰場上的槍聲和喊殺聲徹底結束不到十秒,在其左邊一兩裡地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槍聲。
“砰!砰!”
兩聲槍響,從子彈頭的尾翼上判斷,應該是敵人向對方射擊。
“啪!啪!啪……”
“砰!砰!砰……”
“噠!噠!噠……”
“同志們,衝啊!”
“衝啊!”
對方卻迅速的發起反擊,一上來就是各種槍彈齊上,隨即就是衝鋒聲。
最讓張青山感到親切的是,他在這種衝鋒和密集的槍聲中,聽到期間還摻雜着“共產黨萬歲!”、“紅軍萬歲!”、“紅二方面軍萬歲!”等各種口號聲。
緊接着,這邊的敵人也發起了反擊,各種槍聲接連出現……
“你倆快去通知劉兵他們,趕緊給我回來……你倆去通知保衛班的同志們,讓他們立即往那邊的戰場上摸過去,並要他們儘量不要暴露自己,最好是在一旁邊看戲邊等待跟我們會合。”張青山激動的雙眸放光,說話的聲音很有力度,但語氣極快,說明了他內心的激動。
等張青山下完令,一名同志移過來些,小聲問道:“連長,你怎麼就確定這次不是敵人再給我們下套?”
“你看看那邊的戰鬥場面和喊殺聲,尤其是那些槍口的火舌數量,怎麼着也有上千人在打仗……”張青山自信滿滿地指着那邊的戰場,笑的十分得意:“我們就一百多號人,敵人能用一個多營的兵力來圍堵我們,已經是給我們天大的面子了。要是再派一兩個營過來,嘿!嘿!以一個團的兵力來圍堵我們,並且還這樣煞費苦心的演戲給我們看,合不合常理先不說,那也太把我們當回事了。有這樣的兵力,他們還不如去攻擊接應我們的部隊。”
“可要是敵人本身的兵力沒變,只是換個戰場來繼續吸引我們上當,那我們這一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了?”
“你個笨蛋。”張青山沒好氣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就這分巴鐘的時間,敵人就算是神仙,就算能飛過去,也無法來得及安排這麼一出大範圍的攻防戰表演。所以,這纔是真正的打仗,而不是先前那種兒戲。”
劉兵等人去的慢,卻回來的很快。
“大家準備戰鬥……”一等他們到來,張青山立即下令:“所有人身上除了武器彈藥外,把別的東西都留下……小芳,帶着你的醫護班在這裡看着這些,我們去那邊看看。”
“我不!”秦芳很不服氣的叫道:“我也是紅軍戰士,我也要參加戰鬥。”
結果,張青山根本就沒搭理她,直接轉身而去。氣的她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戰場抗命,且不說大罪,關鍵是,今後誰敢用你?
雖說這裡天高地闊,可在張青山的命令下,大家還是躬着身子,踩着碎步,快速向左邊的戰場上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