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湖九曲迴廊中心是一個湖心亭,名曰“沁香”,謝怡心和孟寶盈在沁香亭裡歇了一會。話說得多了,就有些口渴。可惜婢女們都在花園裡伺候,這裡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謝怡心只好讓安青去取些茶點來。
坐在湖心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謝怡心不經意看到對面假山旁,有一株杏樹杏花滿枝,想起鳳凰山上那顆與昭武哥哥同種的杏樹,來了興致,拉着孟寶盈去,想折枝杏花。
剛轉到假山旁,謝怡心仰看杏枝,有一枝花開有致,可位置頗高。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爬上旁一方橫臥大石,折下那枝杏花。
當謝怡心興高采烈的跳下橫石時,不巧剛被兩個從假山後繞出的婢女撞見,可能是沒看到過如此活潑大膽的小姐,發出一聲尖叫“啊……”。
謝怡心順順裙角,少不得裝出一副端莊範,手拿杏枝遠眺小湖,一臉茫然。孟寶盈上前一步低喝:“叫什麼叫,眼花了吧!”
可惜婢女的聲音實在高亢了些,引來假山不遠處,圍牆外前院之人的注意。守前後門之間月華門的兩個僕人,只好帶着執意好奇的貴客,來一探究竟。
謝怡心和孟寶盈來不及迴避,就見一個穿着月白錦緞長衫的男子,搖着摺扇和另一個穿玄色長衫的男子繞過假山迎面而來。
綠櫻上前幾步,堵在路前行禮道:“這是後院,皆是女眷,還請貴客兩位迴避”。
月白長衫的男子臉帶輕佻笑意,右手合扇,用扇輕拍了拍左手心。對旁邊玄衣男子道:“本公子剛纔聽到尖叫,以爲不是有美人落水,就是有姦情被揭,所以想來英雄救美或主持公道。不想朗朗乾坤竟不如我所料,是本公子失策了。”
兩個婢女趕緊跪下道:“是奴婢剛纔看見,那位小姐從假山上往下跳,所以才嚇得尖叫,還請貴客恕罪。”
“喔?現在的世道,小姐都不跳水,改跳假山了?是何緣由啊?不能肌膚相親,這叫本公子如何英雄救美啊?”月白男子搖頭晃腦的玩笑。
謝怡心聽他說得可惡,對孟寶盈道:“不過是婢女眼看花了叫了一聲,就來了多管閒事的,可見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也不知道那些人模狗樣的削尖了腦袋往後院鑽,是何用心?”
孟寶盈接着道:“妹妹,你以爲只有三姑六婆啊?四叔七公大有人在!”
月白長衫男子驚奇道:“看起來嬌俏可人,沒想到竟如此伶牙利齒。非凡,金陵城的小姐果真與衆不同啊!”
那被稱作非凡的玄衣男子笑道:“的確與衆不同,睜着眼睛也能說瞎話。如果那位小姐不是從假山上跳下來,請問手裡的杏花枝從何而來?”
月白長衫男子鼓掌道:“非凡好眼力!”
謝怡心看了手中杏花枝一眼,暗悔剛纔沒把它毀屍滅跡。於是隨手一扔,杏花枝直直落入湖中,隨即拍拍手道:“有杏花枝嗎?我怎麼沒看到,兩位眼花了吧!”
說完轉身就走,孟寶盈和綠櫻趕緊跟上。
剩下那兩位公子,一時語塞,啞口無言的看着她們一行穿過九曲迴廊,轉而不見了。
那叫非凡的男子,望着謝怡心的背影道:“子嵐,論無恥,這小姐可與你不相上下了。”
子嵐搖開摺扇,“那佳人年歲雖小,卻是個美人胚子,性子也潑辣得緊,是我喜歡的,可惜不知姓甚名誰,我也好登門拜訪啊!”
非凡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走吧,回去看評詩的完了沒有,別一天到晚惦記英雄救美了,小心遇着小辣椒。”
兩人相繼走遠,那守月華門的僕人趕緊回去站好,今天這日子,來得皆是貴客,不敢出紕漏啊!
待謝怡心和孟寶盈走走停停,又遇上端着茶水回來的安青,喝過茶吃了幾塊點心,這才悠悠回了後花園。
前院的評詩已經出來了,果不出所料,周靈素果然才壓羣芳,拿了頭名。好一番恭賀謙虛後,時辰差不多了,大家這才入座落席。
宴席很豐盛,天上飛得,地下跑的,水裡遊的應有盡有,還是稻香村的大廚掌席,味道確是不凡。雖說要端着小姐的胃口,但謝怡心還是吃得蠻盡興的。
吃過飯,就該聽戲了,二樓的戲臺上多是太君夫人們,謝怡心被臺上“五女祝壽”的戲腔吵得頭疼,拉着孟寶盈出來溜達,順便消食。
兩人才繞齣戲樓,準備去花園的路上,就被堵住了,來的是週二小姐周靈巧。
“今兒我在祖母面前陪侍,來給祖母拜壽的人可真多呀!謝大小姐,你猜,我還看到了誰?”周靈巧一臉詭笑。
“哦?我知道今兒週二小姐是看了不少人,不知是那位,讓你如此牽掛?”謝怡心淡淡道。
“謝怡心!你什麼意思?我是侍候在祖母面前,又不是去看外男!”周靈巧氣紅了一張小臉,鮮豔的大紅蘇錦緊緊的貼在身上,一呼一吸間胸前波濤洶涌。
謝怡心看看自己的小籠包,有些眼饞,不耐煩的說:“有話就說!”
周靈巧好不容易壓下火氣,平復了下心情道:“你還不知道吧?今天楊老將軍和楊大少爺也來了,楊大少爺還親手獻上了一尊白玉壽星。二嬸可喜歡楊大少爺了,祖母與楊老將軍說親,還相談甚歡。”
“那昭武哥哥怎麼說?”事關昭武哥哥,謝怡心明知周靈巧不會有好話,仍然忍不住問道。
周靈巧眼含輕蔑,“昭武哥哥?你喊得倒親熱!”
孟寶盈忍不住上前說道:“怡心妹妹從來都叫楊大少爺昭武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楊大少爺都沒說什麼,你鬧什麼鬧!”
“現在喊一下還可以,等楊大少爺與我堂姐定親了,謝大小姐還是避避閒的好!”說完周靈巧轉身就走。
謝怡心上前一步拉住她,“你說清楚,昭武哥哥和你堂姐定親了?”
周靈巧看謝怡心有些慌亂的樣子,忍不住嘲笑:“我堂姐和楊大少爺是表兄妹,明慧郡主更是把我堂姐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明慧郡主和我二嬸明丹郡主早有此意,這是父母之命。又不像有些有娘生沒娘教的,不要臉的扒着男人不放,你說……”
周靈巧幸災樂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怡心憤怒的一耳光閉在嘴裡。
整個花園鴉雀無聲,周靈巧沒想到謝怡心居然敢動手,半響才反應過來,尖叫一聲衝上前來往謝怡心臉上抓去。
兩人很快扭打成一團,孟寶盈回過神來,趕緊來想拉開兩人。其它反應過來的小姐,也七嘴八舌前來勸架,整個後花園如沸水般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