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125

這日不僅僅是大房納妾, 更是端午佳節,故府上設的宴席早早便散了,喜宴散了後, 依照霍家往日慣例,端午晚膳全府上下老老少少全都會在老夫人的敬安院齊聚。

不過,這日,府上倒是熱鬧,又是大房納妾, 又是二房姨娘生產, 當真是三喜臨門的好日子。

是以, 這日老夫人並未久留, 用完膳後, 早早便將所有的人打發了回去。

是以, 這日霍元擎其實早早便得了閒, 可是, 卻回屋回得極晚。

自到了掌燈時分後, 紀鳶便一直乖乖蓋上了頭蓋, 一直坐在喜牀前等着,隨着天越來越黑, 心裡便跟着越發的緊張起來。

怎知, 等着等着,眼瞅着, 大喜燭都快要燃盡了, 亥時快要過了, 眼看着便要到了子時,再過半個時辰,便要算作是明日呢,然而,大公子人還未來。

正所謂春宵一夜值千金,哪有人這般白白令人等的?

此時,紀鳶穿了厚厚的“喜服”蓋着密不透風的“喜蓋頭”,已經滿打滿算的蒙了一整日了,腰痠,背疼,錠上都要起痱子了,紀鳶只覺得那霍元擎約莫是不會來了。

心下不知爲何,竟隱隱鬆了一口氣,索性一把重新掀開了蓋頭,緩緩道:“菱兒,咱們洗漱就寢吧。”

菱兒面上一慌,只忙道:“主子,再等等吧,大公子…許是還在外頭忙碌,準會來的。”

頓了頓,又怕紀鳶多想,連連安撫道:“今兒個怎麼着也是端午,府上又熱鬧不已,大公子定是被什麼事兒給耽擱了…”

紀鳶只卻只有些睡眼惺忪道:“我困了…”

這時抱夏進來了,端了一些肉粥進來給紀鳶填肚子的,見狀,只衝菱兒輕輕頷首,菱兒無法,只得出門吩咐人擡了熱水進來。

也不知是不是菱兒多心的緣故,只覺得原本候在外頭伺候的下人,不如白日那麼殷勤與恭敬了起來。

***

紀鳶剛褪下首飾,褪了一身厚重的喜服,卸盡了滿臉□□,正要前去沐浴更衣時,外頭丫鬟匆匆來報,大…大公子來了。

抱夏跟菱兒二人對視了一眼,頓時轉憂爲喜,而紀鳶聞言,心裡頭卻忽而一緊。

抱夏、菱兒二人立即要去拿來喜服重新替她換上,然而,來不及了,人已經到門口了。

霍元擎進屋時,穿了一襲玄色華服,衣飾爲黑,但是在燭光的映襯下,隱隱透着赤紅,這是紀鳶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瞧見對方身着黑色以外的顏色服飾。

他進屋時,頭上的長髮束得高高的,不過上頭卻並無任何金冠或是玉冠,不過是用根玄色錦帶繫着,且衣裳瞧着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似換了一身乾淨嶄新的衣裳來的似的,踏進屋子時,腳步略浮,但渾身上下卻無半分酒味。

抱夏與菱兒立馬恭恭敬敬的給他請安,道:“見過大公子。”

霍元擎朝二人擺了擺手,隨即微微擡着眼,盯着立在不遠處,立在原地沒有動的紀鳶看了一眼。

這會兒紀鳶一身白色中衣裹身,儘管此刻肩上胡亂披了一件披風,卻依然遮不住那底下纖瘦窈窕的身段。

只見凌白的布料緊緊裹着那玲瓏有致的身段,襯托得那小蠻腰堪堪一把,盈盈一握,又見這會兒那三千青絲悉數披散了下來,垂落至腰際,在影影綽綽的燭光映襯下,只襯托得整個人瑰姿豔逸,美撼凡塵。

霍元擎微微蹙了蹙眉,約莫是覺得今日飲了酒的緣故,只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那邊抱夏立馬眼明手快的獻了茶上來,霍元擎便隨手接了,卻沒喝。

這時,紀鳶只緊緊拉了拉胸口的披肩,遠遠朝着那霍元擎福了福身子,垂着眼,低低道:“見過…公子。”

見抱夏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紀鳶咬了咬牙,道:“鳶兒…妾見天色已晚,正要沐浴洗漱,故未等公子。”

頓了頓,擡眼飛快的往霍元擎身上瞧了幾眼,又道:“妾伺候公子洗漱。”

霍元擎一手背在身後,微握着,看着她,淡淡道:“我已洗漱,你去吧…”

說罷,隨手將茶杯隔在了一旁的小几上,擡着眼,視線往屋子裡四下瞧了一眼,見臨窗的位置設了一座案桌,桌上擺了一應文墨,便轉身往窗子那邊走去。

紀鳶握着胸口的手微微一鬆,擡眼朝着那霍元擎的背影瞧了一眼,末了,又扭頭往屏風後的浴房瞧了一眼,隨即,微微抿着嘴,一臉糾結的往屏風後去了。

***

屏風設立在那裡,某種程度上設與沒設沒得多少差別,尤其是在燭光的照射下,只覺得一舉一動皆盡受眼底。

紀鳶從前在竹奚小築住的時候,亦是這樣的,只是,屋子裡都是些女孩子們,早就習慣了。

然而這會兒…

褪衣,擡腿,跨入浴桶,每一個姿勢動作,在外頭之看來,彷彿都能夠盡收眼底。

紀鳶飛快的鑽進了浴桶之中,將整張小臉也埋進了水裡,只覺得臉微微有些發燙,抱夏生怕她悶着呢,隻立馬將她給撈了出來,低聲喊了聲:“主子…”

紀鳶吐出了一口洗澡水跟一片花瓣,低聲悶悶道:“水有點兒燙…”

抱夏一臉無奈的笑了笑,去給她添涼水,頓了頓,只邊替她搓着澡邊細心叮囑道:“嬤嬤吩咐了,說今日頭一夜,若是夜裡公子孟浪,姑娘可不許緊着公子胡來——”說完,只微微紅着臉,湊到紀鳶跟前又細細囑咐了幾遭。

這話,嬤嬤與她叮囑過,尹氏與她叮囑過,紀鳶早已經背下了,雖有些羞澀,但聽多了,多少有些麻木。

然而,此時,對方就在這屋子裡,莫名覺得有些羞恥感,紀鳶只下意識的擡着雙眼朝着屏風往外瞅了一眼,從她這裡往外瞅,自然瞅不出個啥。

不過,浴房裡頭水聲霧氣繚繞,又隱隱有些呢喃低語傳來,霍元擎打小練武,聽力靈敏,雖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但絕不同於軍營裡那股粗糙爛調,呢喃軟語,生生打磨着耳膜。

不過,這霍元擎向來自制力好,由始至終,沒有擡起眼亂瞟過。

***

紀鳶洗得很慢很慢,抱夏咬着牙關催了好幾催,紀鳶磨蹭了良久,待水涼透了,又攥緊了拳頭,自己給自己鼓勵了好一陣,這才緩緩出來了。

出來後,屋子裡沒人,紀鳶四下瞧了一眼,菱兒迎了上來,手偷偷往喜牀上一指,紀鳶一愣,原來大公子此刻已在喜牀上躺下了。

抱夏見狀,吩咐菱兒,二人替她絞頭髮的絞頭髮,抹香膏的抹香膏,好一通手忙腳亂的忙活。

待全然忙活完,時辰已經到了之時呢。

這會兒紀鳶頭上的發還隱隱有些溼潤,沒有全乾透,可抱夏等人怕大公子等久了,委實不敢在磨蹭了,畢竟,大喜的日子,從來只有女子等男子的時候,哪有男子乾巴巴坐在那裡,望眼欲穿呢。

儘管,大公子好像並沒有望眼欲穿,丫鬟們收拾完退下後,紀鳶拽着衣角輕手輕腳摸着過去的時候,此時,大公子褪了一身外衣,亦是穿了一身凌白中衣,躺在了喜牀外側,雙眼闔着,不知睡着了沒。

紀鳶立在牀邊,瞧得滿臉糾結,洞房的流程步驟,早已清楚明白的刻在了腦子裡,可誰來告訴她,這個步驟,是哪一步?她該如何是好呢?

況且,按照大俞的習俗,便是夫妻同眠共枕,通常皆是男內女外,男子睡在裡側,女子睡在外側,方便夜裡隨時隨地起來伺候丈夫,更何況,紀鳶不過一介妾氏。

紀鳶靜靜地盯着牀上紋絲不動之人瞅了良久,終究還是決定今日便算了吧。

不多時,紀鳶只緩緩呼出了一口氣,爲了不將人給吵醒了,只繞到牀尾,欲輕輕摸上榻,從他的腳處摸到裡側。

怎知,她輕手輕腳的正要從他小腿處跨過去時,那霍元擎正好幽幽轉醒了,意識還未完全清明,動作卻極爲靈敏,蹭地一下,先意識一步立馬屈起給她讓路,結果,恰逢紀鳶跨步,他的膝蓋生生撞上了紀鳶大腿根部,紀鳶身子隱痛,腳下又一崴,只咬牙低低呼疼了一聲。

霍元擎愣了一下,立馬坐了起來,先伸手揉了揉眉心,隨即擡眼後見紀鳶捲縮着身子,坐在牀尾,咬牙捂足面帶痛苦,不由出聲問道:“可否有礙?”

聲音有些低啞,方纔應該是睡着了。

邊問着,大掌邊伸了過去,輕輕拽着紀鳶的手腕,要去查看她的手上的腳踝,結果,她的手一拿開,就看到了粉紅色的錦背上,那隻秀氣白嫩的小腳丫子。

小小的一隻,不到他巴掌大小,一排胖乎乎的圓腳趾頭,上邊是粉嫩嫩的指甲殼,像竄珍珠似的。

霍元擎手頓了頓。

然後,見對方只有些羞澀尷尬似的,立馬將小腳丫子一縮,藏進了被子裡,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