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死亡的世界,看不到一點生機。濃郁的死氣蔓延,化爲滔天大霧。在這這裡,死亡是一切的主題。這些白眼睛的生命甚至不是活的,這是一個個投影罷了,沒有血肉,沒有靈魂。
陰間的鬼至少還有獨屬於自己的意識。
然而這些亡靈連自己的意識都沒有,他們只是一羣可憐的沒有意識的片段,不是生靈,是一羣亡靈。亡靈就是死後的生靈投影,是虛幻的,不可觸碰的東西。就好像水面上的漣漪,它明明存在,可是你卻無法觸碰到實質的漣漪。這些亡靈受到某種物質的影響,一直在這裡延續着,重複着自己的人生。
或許,死亡纔是結束,也是幸福的開始。
我需要毀滅它們,它們存在着,實在是太可悲了。這一刻,我產生了一種悲天憫人的心思,要淨化它們。讓這些亡靈得到大自在,大逍遙。我開始思索讓這些亡靈解脫的辦法。魚王一言不發,帶我離開了院子,走上小船,離開水上村寨,順着河流去島嶼更深處的地方。隨着前進,河流越來越寬,兩岸的景色也發生了鮮明的變化。最特殊的是兩岸河流的許多粉紅色的花更加的鮮豔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串串類似西紅柿一樣的紅彤彤的果子,壓彎了指頭,果實累累,十分的香甜誘人。
我伸手採摘了一顆果子。
捏了捏,軟軟的。
細細的撕下果皮,裡面的瓤起沙了,很甜。我吃了一顆果子,吃的手上、嘴上都粘粘的。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洗手,洗了洗臉,然後正襟危坐。這裡的霧氣也很濃郁,不過總比迷霧海域的霧氣要稀薄,所以我能隱約看到一些遠處的景色。
河面漸寬,有一種瀑布的感覺。
遠方的水斜斜的往上流去,違反了萬有引力的規則。這些水化爲濤濤水浪,託着木船兒向上行駛。魚王告訴我,那最上方就是一切的來源,是亡靈之地存在的因果。只要解決了這個因果,他們就能解脫。
因果是一個環,要想打破這個環,必須有外力介入,而我就是這個外力。所以魚王想讓我解決因果。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推脫肯定是不行,而且我也很想去看看這所謂的因果到底是何物。
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有東西可以讓亡靈無數次的重複,可是現在,我看到了。這是一個環,而我闖入了這個環。要想出去,必須打破這個環。而我同樣會得到大自在,大逍遙,打破心靈的無上枷鎖。至於這些亡靈,塵歸塵,土歸土,它們會真正的消失在這個世界,只是這就是宿命。這也是一種解脫。他們的存在就是一種悲哀,如果這些亡靈知道它們存在的原因,或許依然會想要打破這個因果,就如面前這魚王一樣。
魚王很惆悵,因爲這個亡靈之地即將毀滅。
同樣,他也很開心,因爲這一切都將變化。沒有變化的世界,如一潭死水一樣,實在是沒有新奇的東西。變化,也即以爲着開始,新的開始。它們會死亡,但它們也會得到永恆的安寧。
事實的真想非常殘酷吧。
魚王心中暗想,就讓自己爲這些亡靈,爲這些同伴做出選擇吧。希望這個選擇,能給它們帶來新的希望。希望永遠是在遠方,我們衷心的希望未來會更加美好。我從未這麼強烈的體會到變化的美好。而美好,就是人們所追求的東西。無數的人都在追求美好,追求嚮往的未來。
我的未來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我的過去是一片迷霧,我記憶中的過去是虛假的。而我,把握住了現在,我想要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爲了這個美好的未來,我能付出一切,也能隨時化爲魔鬼。因爲未來,需要靠自己去爭取,而不是默默等待。
……
當小船行駛到了極高處,小船幾乎就是垂直的懸掛在河面上。幸好,河水上流的速度依然很大。這一幕,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小船正逆流而上,衝上瀑布。這一幕畫面非常的詭異,但卻真實存在着。科學永遠不能解決一切事情,而所謂的科學,歸根結底,就是某羣無聊的科學家胡說八道的事情。
沒有科學的世界會更加美好。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我心中的美好世界,是一個充滿了變化,人人都在冒險的瑰麗世界。在這個世界裡,衆生是平等的,沒有權貴,沒有貧民,沒有不公,一切的一切都在變化。
變化的世界纔是最美好的。
不存在變化的世界就如這亡靈之地,給人一種蕭瑟、淒涼的感覺,十分的不好。我厭惡這種死水一樣的環境,所以我要打破這個環境,還原真實。只有變化才能讓人體會到人生的真諦。
小船終於行駛到了瀑布的頂端。
我眺望前方,也就是島嶼的中心,那裡是一座巨大的火山。當然,是一座死火山。火山口附近已經積蓄了一個火山湖,火山湖旁栽種着一些山棗樹,山茶花,非常的漂亮,空氣新鮮,景色優美,而且一覽衆山小,可以俯瞰茫茫的島嶼、海洋。這是至高點,而這湖泊中卻有一隻惡獸。
這惡獸名爲蜃,乃是一切的起源。
蜃製造了亡靈之地,解決了蜃,就解決了一切。蜃也會製造海市蜃樓,這種海市蜃樓並不是大自然中的海市蜃樓,而是虛假的海市蜃樓,可以欺騙人類,讓人類墮落在海市蜃樓中,最後被蜃吃掉,化爲蜃的養分。
神話傳說中,蜃是一種極其兇惡的神獸。
古老的山海經中也有蜃的記載。山海經中的世界,是古人的理解。古人認爲,天地就是山與海,除此之外別無它物。大陸、島嶼就是一座座凸起的山,而海洋則就是海了。山與海的世界,無比廣袤。而在這山海之中,生活着許許多多的野獸。這些野獸中有強大的,其中強大的一隻惡獸名爲蜃,生活在深海之中,能夠製造海市蜃樓,是非常麻煩的一種惡獸……
是山海經,不是山海關。
我曾經去過山海關,也就那樣,沒啥出奇的。
我也曾讀過山海經,感悟良多,古人的智慧真的很強大,很好很強大,這些古人們的智慧是讓我所敬畏的。無數的古人所創造出的智慧結晶傳承下來,就成了文明。一個文明的力量足以碾壓一切。
……
我看到了惡獸,蜃。
無法用語言去描繪它的樣子,只是可以說的是,它的身軀很龐大,而且全身繚繞着絲絲的黑氣。這隻蜃正在沉睡,我可以感覺到它的意識無所不在,瀰漫了整個島嶼。這隻蜃不知存活了多長時間,很有可能是從山海時代一直延續到今天。千百年的歲月,意識逐漸積累,已經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對於蜃的龐大意識來說,一個個水寨就是一場場的小電影。
它不厭其煩的去看電影,或許這是它漫長生命中不多的樂趣之一。這隻蜃實在是太強大了,畢竟有可能是太古生命,從遙遠的時間斷層活到今天,沒有人說的清楚它在這漫長的歲月中積累了什麼樣的力量。
不過唯一知道的是,蜃很強大。
在這個島嶼中,蜃就是至高無上的規則。它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念和喜好去改變一切,讓水流倒流,顯然對蜃來說是輕輕鬆鬆的一件事。一條河流倒流需要多麼強大的意志力,我是很清楚地,至少我無法做到這種程度。不過相差不大,還是能拼一拼的。可是這種硬碰硬的拼,蜃雖然會受傷,不過我傷的可能會更重,很有可能直接死在這裡,有些不值得。
正當我猶豫時,蜃甦醒了。
太古時代的惡獸一甦醒,那場面非常的壯觀。
原本島嶼的海岸線附近有着喝多的寄居蟹,然而這些寄居蟹卻紛紛逃到了海中。它們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威壓,似乎是沉睡中的王者甦醒。這個島嶼成了王的領域,任何闖入我的領域的生命都要遭到碾壓。
那些水寨中的白眼亡靈自然不會有感覺。
首先,它們不是生命,也沒有獨屬於自己的智慧與意識,只是一場電影,對蜃的甦醒自然沒有什麼變化。其次,它們本來就是蜃所製造出來的東西,自然不會遭到蜃的攻擊。不過那些從海中爬到島嶼上的生命就不同了,這些海中生物在蜃沉睡之時,在島嶼上待一會沒什麼問題。可是現在蜃甦醒了,自然是不行。
島上的河流中,無數的魚類都瘋狂地、爭先恐後的往大海中游去,希望遠離這個太古生命。惡獸,蜃,是傳說中可以與燭龍對抗的生物。燭龍是什麼?那是一睜眼,天地就化爲光明。一閉眼,天地就一團黑暗的,傳說中的用一隻眼睛照亮世界的古老生物。一條燭龍對人類來說,就是噩夢。而人類,只是燭龍圈養的低等牲畜而已。在那個很遙遠的時代,人類的歷史是黑暗的。
無數的強大的太古生物圈養人類,那是血與火的悲劇。
人類或許想到了深入血液中的恥辱,故而對於這種太古生物是有一種深入骨子裡的痛恨,想要去抹殺,去戰鬥。在過去的時代,只有冰冷的刀劍與這些太古生物搏鬥。而現在,卻有飛機和大炮,那裝備的差距是不言而喻的。也因此,這些太古生物幾乎絕跡了,被殺的差不多滅亡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這些太古生物不強大。
反而是它們太過強大,纔會遭到人類的圍攻。如今只有茫茫大海中的一些蠻荒的島嶼上才能找到這些大傢伙的蹤跡。
……
蜃看到了我,想要吞了我。
蜃的意識瘋狂凝聚,宛如天威。頓時,山脈爲之崩碎,河流爲之枯竭,無數的天地裂開,岩漿爲之噴發。
營地中的陳瘸子幾乎是瞬間就面色大變。
蜃,太強大了,超出了他的想象。這可不是什麼小鬼、殭屍,這是太古時代的一隻惡獸,甚至是頂尖的惡獸,可以廝殺很多太古生物的存在。就算是太古生物遇到蜃,也會被殺了吃肉。
蜃要想強大,最快的辦法就是與同類廝殺,吃掉同爲太古生物的同伴的血肉。而我,在他的感覺中,與同類差不多。畢竟我是進化了的人類,已經從螞蟻進化成巨大的怪物了,可以與蜃一拼。
我的身體雖然不大,可我的意識非常浩瀚。
意識的強大也意味着我靈魂的強大,這對蜃來說,無疑是無上的美味。
蜃的意識化爲一大片的黑霧,咕嘟嘟的向小船激射而來,眨眼間就把小船圍住了,然後黑霧入侵,開始吞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