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樑清瘦的身影走進來,原本視線是投在病牀上,看到病牀邊的小小人兒時,目光不由得頓了一下,一秒錯愕,眉心輕輕的擡起來。
此時,樑生也聽到聲音,扒着椅子扶手回過頭來,看到樑樑時,重重擰眉窒。
“你怎麼在這兒?”樑樑很意外。
樑生轉過腦袋去,不屑一顧的蹙着眉頭,“關你什麼事。”
說完,小腦袋轉了轉,又回頭,“你怎麼在這兒?”
眼神遊離到薄曦身上,心想她們兩個怎麼會認識。
薄曦也很納悶。
樑樑則是以爲樑慕白帶他來的,左右打量着:“大哥呢?”
這次,樑生是真真的皺了眉頭,“什麼大哥?”
她叫大哥,不就是說的小白戛?
來這兒找小白乾什麼?
薄曦挽脣,“他出去買早餐了,應該也快回來了。”
“哦。”樑樑睨着樑生的後腦勺,“那我打擾了,我先回去了。”
“既然來了,有事嗎?我幫你轉告。”
樑樑悠然回眸,擡着眉心審視着薄曦眉眼彎彎的模樣,淡淡的說:“今天新年,我來拜年,不可以嗎?”
“沒有。”薄曦笑了下,“我會幫你轉告的。”
“對了。”樑樑轉過身,不卑不亢的擡着下巴,清麗的面容嬌俏動人,她微微笑着,看不出什麼態度,“我爸媽馬上就回來了。”
“嗯我知道。”薄曦接得很順暢,好似不明白她那一抹意味。
樑樑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看樣子,你很有信心?”
薄曦裝作不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樑樑莞爾一笑,不急不慢的說:“我媽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主兒,她如果不滿意一個人,能挑出幾十根的刺來,而且還不帶重樣的。”
“哦,是嗎?”薄曦將碎髮挽到耳後,清清秀秀的帶着笑,“我知道,如果她問我她和樑慕白掉進水裡先救誰的問題,我一定毫不猶豫的跳進水裡,多喝幾口水,爭取先死。”
樑樑眯眸,似懂非懂。
薄曦瞧了一眼時間,很溫柔的逐客,“你想說的,不想說的,我都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情?”
“沒有。”樑樑正欲轉身,看到樑生時,又停了下來,“樑生,你……承認她了?”
問得很直接,她模樣清麗,可眼神卻很灼人,平時跟樑生幾乎是水火不容。
其實說水火不容,也並不是絕對,有一段時間,樑生還是很待見她的,只是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識後,他似乎就很排斥她的身份,每次她跟樑慕白多說幾句話,不管是面對面的說話,還是通過視頻,只要被他看到,通常是沒有好眼色的。
樑生詫異的望着她,又回頭看了看薄曦,神色更加迷茫。
樑樑沉沉的看着他片刻,沒有再多語,轉身走了出去,腿部有點瘸歪,走得很不自然。
樑生見她走出去,這纔回頭疑惑的望着薄曦,“你跟她認識?”
悶悶的點頭,薄曦悶悶不樂的點頭,“嗯。”
有肉的眉頭皺起來,樑生像模像樣的抱着雙臂,“你怎麼會認識她?”
說到她這個字時,別提多嫌棄了,薄曦也霍然想起他剛纔跟樑樑之間的對話,“你也認識她?”
樑生不悅的點頭,“嗯。”
撇了薄曦一眼,自己解釋起來,“她對我爸爸圖謀不軌,我不喜歡她。”
“對你爸爸圖謀不軌?”薄曦大大的一個吃驚表情,樑樑對他爸爸圖謀不軌?
怎麼可能?
樑樑明明喜歡樑慕白啊。
樑生卻非常肯定的點頭,“是真的!她看我爸爸的眼神,跟電視劇裡的壞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是一樣的,我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因爲……”
他嘟了嘟嘴,“因爲我爸爸是我媽媽的,雖然他跟我媽媽吵架吵了好幾年,但是他永遠都是我媽媽的,誰也不能搶走他。”
薄曦越聽越迷糊,眉心間的疑惑逐漸加深,樑生卻似乎在說到媽媽的問題上,格外的熱情,還在說着:“他說會把我媽媽哄回來的,我相信他。”
這好像是僅有的一次,薄曦聽到他最真實的想法,說最後一句話時那種堅定,眼睛裡還放着光。
薄曦抿脣,並沒有聯想太多,樑生攸的看向她,“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也認識她的呢?”
“嗯這個……”薄曦苦想了下,“她是我丈夫的……妹妹。”
好像這樣說,沒有什麼不對吧,雖然不夠準確。
樑生陡然震住,“丈……夫?”
哦,我的天!天雷滾滾的炸下來!
薄曦不解,無辜的緊眉,“對。”
扶着太陽穴苦苦掙扎了許久,樑生的心臟快被擠炸了,拳頭抵在胸口,足足平靜了一分多鐘。
再擡起眼眸時,
tang眼眶都紅了,“你結婚了?”
薄曦愣愣的點頭,不明白他這要哭的表情是幾個意思,她掀着嘴角,“我還沒告訴你吧,我早就結婚了,而且我已經有寶寶了……”
不知是爲了告訴樑生,還是想再一次告訴自己,她已經有寶寶了,很多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有些事情到底是無謂還是該計較呢?
從理性來說,是無謂,可從感性來說,她明明很計較。
看她溫柔散發着母愛光輝的面容,樑生咬着脣瓣悶悶的不說話,這麼說,她已經結婚了,有寶寶了?
那他……不是沒機會了嗎?
想着,真是各種不開心不爽不想活了!
薄曦擡頭溫婉的笑,“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做我孩子的乾哥哥,他肯定很開心。”
跟樑生接觸久了,薄曦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有點怪的小朋友,特別是知道他的家庭不幸福後,那種氾濫的母愛好像快溢出來了,如果樑生願意,她也很願意多多照顧他,陪伴他。
說這話是想讓他開心的,可效果似乎相反,樑生的小眼睛裡快要射出火苗來,小短腿蹬了兩下就要下去,薄曦看他要掉下去,想搭把手,被他無情的打開,然後他自己跳下了地。
乾哥哥?
誰稀罕!
嗚嗚,他不是想做乾哥哥的!他是想做……什麼來着!
他背對着薄曦,小小的個兒落在牀邊,深呼吸了好久,纔回頭瞪着她,咬牙伸出手去,薄曦疑惑的擡着眼簾看他,樑生彆扭的甩開腦袋,“剛纔給你的紅包,還給我!”
紅包?
薄曦還握在手裡,訥訥的遞過去,不知他爲何突然發了脾氣,極其不愉快是爲何。
樑生將紅包奪過來,扭頭就朝着門外走,走了沒兩步,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珍珠大的落在腳尖上,他憋着氣抽搐着小小肩膀,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在門口停住。
“你結婚了不告訴我,你這個騙子!”樑生抽泣着,想控制卻偏偏還是露出許多低低的哭聲。
薄曦有點慌了,雙腿挪到地上,才穿上拖鞋就看見樑生用肉肉的手背在抹眼淚,一下一下別提多傷心了,她急忙走過去,將他的小身板轉回來,發現他已經哭成了淚人,一看到薄曦的臉,便絲毫不掩飾的大哭出聲。
“怎麼了?”薄曦心疼的替他擦着眼淚,眉心打結。
他哭着抽着,“你這個騙子,你欺騙我的感情,你是壞人,嗚嗚……”
“我……”薄曦無言以對,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很惡劣,可具體惡劣在哪兒,不那麼明確。
她只好一遍遍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乖,別哭了啊,天氣這麼冷,再哭下去,風一吹皮膚就裂了,很疼的。”
樑生停了一下,被唬住了,可很快就反應回來,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楚楚可憐,“你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聽你說話!”
捏着紅包的手狠狠的緊着,紅包在小小的手心裡快要變殘,他忿忿的咬牙。
小孩子的脾氣果然說變就變,剛纔還特別友好的樣子,一轉眼就連紅包都要了回去,薄曦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什麼導致的變化,可看小傢伙這麼生氣,還是忍不住耐心哄着,“說說看,我怎麼欺騙你感情了?怎麼突然跟我發脾氣?”
樑生悶悶的望着她,她眉眼彎彎耐心說話的樣子格外溫柔,他還想過她在家裡做家務的模樣,溫柔賢惠,簡直是太完美了,可以將他的生活照顧得妥妥當當,還能賞心悅目……
可這些,都只是他的幻想了,他無法接受已經結過婚的女人。
“你別再跟我說話了,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不會再上你溫柔的當了!
都是溫柔惹的禍!
他從薄曦手心裡逃出來,掉頭就要開門跑出去,剛兩步跑到門前,門被推開,他一頭撞在門板上,被那股強硬的力道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憤怒的擡眸,看見男人冷淡的俯睨下來,眼神霎時一縮,閃過一秒的詫然。
樑慕白握着門把,許是那股衝撞力氣過小,根本不值得一提,他的手始終穩穩的握在門把上,此時正緩緩推開,不疾不徐的將沒有拎東西的右手落在腿側的褲兜裡。
睨着他的眼神,不鹹不淡。
“小白?”樑生還坐在地上,震驚的喊他。
樑慕白稍稍走進一步,就站在他的腳邊,顯然小傢伙身板雖然小,但足夠擋住過道,樑慕白蹙蹙眉,擡腿想踢開他,冷淡的眉頭又皺了皺,似乎在考慮踢開的姿勢和力道。
“小白,你怎麼會在這兒?”樑生爬起來,小短手一把抱住樑慕白的小腿,腦袋拼命的揚起來才勉強看見樑慕白矜貴的下巴。
那巴巴的眼神,像足了忠犬。
樑生原本就小小的,跟身材頎長挺拔的樑慕白一對比,小得像只茶杯犬。
樑慕白踢開他,樑生又抱了上去,像橡皮糖一樣黏着他,他皺眉往裡走,樑生
墜在他小腿上的重量不值一提,樑慕白淡淡然,接近於冷漠。
“跑來做什麼?”雖然驚訝,可遇到事情,會考慮原因和解決方案。
他迎上滿臉驚愕,正緩慢起身的薄曦,薄曦眯着眼睛,臉色已經接近於蒼白。
“小薄曦,這是我爸爸。”
樑生這話一出來,薄曦的臉猶如死灰一般。
樑慕白立在她面前,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只是微縮着眸看她,彷彿想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薄曦注視着他的神情,沒看見半點可以稱之爲慌亂與愧疚的東西,她冷笑了聲,自嘲的落平視線,正好落在他心臟的位置,她聲音低緩的問:“他是你兒子?”
爸爸?
樑樑喜歡他爸爸?
爸爸不能陪他過年?
一時之間,所有跟樑生有關的記憶,包括第一次在公司遇見樑生,包括後來的很多事情,好像突然之間都聯繫了起來,她再笨,也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沒等到樑慕白開口,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擡手甩了一巴掌!
清脆,又響。
樑慕白動都未動,眼眸又縮起了幾分,這次迸出許多的冷色來。
“樑慕白,你這個騙子!”薄曦一手撥開他,連外套都沒取,就撒腿跑了出去。
樑生被嚇得夠嗆,早就縮到了牆邊,樑慕白眸色稍變,瞥到她的外套,取過來追了出去。
外面的寒風冷得刺骨,薄曦一跑出來就打了哆嗦,可憤怒早已經超越了身體的寒冷,她跑出醫院大樓,跑到路邊打算攔車,手剛一伸,就有輛車停在她面前。
車窗降下,薄曦在慌亂中看到探頭過來的樑帛成。
樑帛成依舊是冷酷無色的面相,只冷淡的問了一句:“怎麼穿這麼少?”
薄曦回頭,匆忙的拉開車門,關上門急道:“麻煩你,開車!”
樑帛成斂眸,又朝着醫院裡看了看,看她像是在躲人,也沒多問,將車開了出去。
車內很暖和,薄曦用了很長時間才安靜下來,心臟的躁動也慢慢趨於平緩,雙腳踩在座位邊上,抱着膝蓋緩緩的將腦袋埋進去。
這樣安靜了有一會兒,樑帛成才終於開口問:“去哪兒?”
薄曦擡起頭,恍然想到這個問題,看看窗外,又想了想,她該去哪兒呢?
不能回家,不能讓媽媽知道,她現在已經有孩子了,如果媽媽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很擔心,去找蘇素。
對,現在只有去找蘇素。
可是……蘇素和葉迦城現在很好吧,葉迦城是樑慕白的朋友,萬一樑慕白問起來,她不想蘇素爲她的事情,鬧得自己不愉快。
她該去哪兒?
一時之間,車內再暖和的溫度,好像都填不平她此刻的淒涼。
她嫁了這麼久的男人,居然有一個兒子,果然,他有事瞞着她。
而她,還爲他懷了一個孩子。
孩子……
她摸了摸依然還很平坦的小腹,突然不知該往哪兒走……
孩子,是無辜的,可是她現在該怎麼辦呢?
樑慕白已經有孩子了……
所以,樑樑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想起什麼,她的眸光暗了暗,看向身側,“我問你,樑慕白是不是有一個兒子?”
樑帛成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冷眸眯了眯看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爲什麼,肯定是發現了樑生的存在。
薄曦纖細的五指穿插-在髮絲裡,彷彿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慄,“你別問怎麼了,你就告訴我,他是不是有一個兒子?是跟誰的孩子,那個女人呢?離婚了?還是……”
還是,是她更害怕的結果?
樑帛成的薄脣抿起,長久沉默。
薄曦受不了,指尖狠狠的揪着髮根,“告訴我,求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情緒顯然已經失控了,樑帛成沒有經過她的允許,直接將車開向了別墅區,車速不急不慢,他面無表情的開口:“先別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我不要休息!”薄曦擡起頭來,乞求的看着他,那痛苦又無助的模樣瞬間抓住了樑帛成的心。
樑帛成沉眸,心口扯了一下。
“告訴我。”薄曦閉眼,沉氣,胸口的起伏卻沒半點消散。
樑帛成將車開得四平八穩,“沒錯。”
聽到這樣的肯定,薄曦好像徹底被擊垮了,她緩緩的勾脣,笑得淒涼又無助,隨後倒靠在副駕駛位,閉目,所有的情緒隨着眼前的黑暗,開始無限延伸。
樑帛成掃了她一眼,眸中有不知名的情愫悄悄蔓延,他張了張
脣,卻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車停下,薄曦始終沒有睜眼,不知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樑帛成下車,繞到她那邊去,打開車門,正要伸手將她抱出來,薄曦慢慢的睜開眼睛。
“到了。”樑帛成不露痕跡的收回手來。
薄曦看了看眼前的別墅,鐵門緊緊的閉着,透過鐵門能看到一條蜿蜒的小路,還隱約有一些特殊種類的花草,別墅很大很豪華,可庭院裡卻裝飾得很溫馨很小資,看得出來,是很符合女孩子想法的裝扮。
緊閉的鐵門,好像無形中透着一股寂寞。
“這是哪兒?”薄曦的聲音有點啞。
樑帛成撐在車框上,半彎腰跟她說話,“我家。”
薄曦皺眉。
他解釋說:“我看你沒想好去哪兒,所以帶你回來休息,你放心,家裡很大,不會妨礙我。”
薄曦不知該不該下車,可是她的確無處可去,總不能一直在路上轉悠,想着想着就有點動搖了。
“已經來了,我也有點累,不想再開車送你走。”樑帛成說。
薄曦的脣色恢復了些,抿了抿,下車。
樑帛成在前面帶路,管家模樣的中年迎上來,樑帛成將車鑰匙扔給他去停車,帶着她穿過前面的小花園,走進別墅裡,有傭人迎上來,“先生。”
然後接過樑帛成脫下的外套去掛起來,樑帛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着靠在沙發上,讓薄曦隨便坐。
薄曦不由得隨意看了一眼室內,如果說小花園還是溫馨小資,那麼整個室內就真的是雍容華貴了,簡直可以滿足所有女人想成爲公主的幻想。
樑帛成察覺到她的神色,澀澀的勾脣,“所有的裝飾都是結婚時候樑樑挑選的,她喜歡這種風格。”
他自嘲的笑了下,淡得幾乎看不清,“我正準備忙完這段時間,就換一種風格。”
他在忙什麼?
不是已經離職了嗎?
薄曦穿着病服的模樣更加弱不禁風,可就是這般虛弱又堅強的對比,反倒更惹人心神盪漾。
樑帛成自認不是那種容易動心的男人,最起碼這一輩子到現在,除了樑樑,他還從來沒對一個女人有過半點非分之想,可看着薄曦這張清秀柔美的臉蛋,卻偏偏生出一些憐惜來。
“要不要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樑帛成說完,尷尬的露了笑,“正好樑樑之前還有些衣服,你如果不嫌棄的話。”
薄曦嫌棄,她不想穿別人的衣服,特別是樑樑的。
她坐下來,即使情緒不佳,還是出於禮貌跟他搭話,“你怎麼會去醫院?”
幸好他出現,不然自己可能還在到處遊蕩,沒有錢沒有手機,連車費都付不起。
樑帛成冷然扯笑,“樑樑和你都在住院,我爸媽說回來就直接去醫院,我跟樑樑離婚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總要解決。”
“哦。”
薄曦接過傭人遞過來的熱茶,道了聲謝,然後就捧着熱騰騰的茶杯開始觀察室內的每個角落,她的眼神裡沒有女人該有的羨慕,更像是一種欣賞。
“你不去換身衣服嗎?”樑帛成看她穿着並不十分合身的病服,總不忍心看她這樣病怏怏臉色蒼白的樣子。
薄曦搖頭,抿了熱茶,“不了,我就待一會兒,等我緩過來我就走,不想麻煩你。”
“不麻煩。”樑帛成接着說,“反正房間多的是,你如果真的無處可去,可以先住幾天,等你想好要怎麼辦,再走也不遲。”
“……”薄曦其實很心動,可她也不是不懂禮數的人,在陌生男人家裡借宿這種事,她覺得不太好。
樑帛成看出她的猶豫,“沒關係,你如果實在介意,我可以不在家裡住。”
“不用了。”把人家趕出去這種事,她也做不出來。
見樑帛成很熱心的看着自己,她再三考慮,最後不再猶豫的點頭道謝,“那行,那就麻煩你幾天,你也知道我現在懷孕了,我還沒想清楚到底該怎麼辦,也不想讓我媽知道擔心,我媽如果知道樑慕白結過婚有過孩子,還可能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她肯定會擔心我的,所以……”
她解釋得有點亂,可意思很清晰,樑帛成打斷她,微微笑了下,“我都明白。”
她喃喃的,“謝謝。”
樑帛成派人取了乾淨的新衣服回來,連睡衣都準備好,很細心。
薄曦抱着睡衣去洗澡,洗完澡出來時,正好遇到樑帛成下樓來,他換了清爽的家居服,原本就冷酷的氣質,稍微緩和了幾分,清淨冷冽的面龐轉向她,怔了怔,很快又反應過來。
“洗好了。”
“嗯。”薄曦撥弄着吹得半乾的長髮,不想與他過多的對視。
她朝樓上走就必然會經過他身邊,頓時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樑帛成回頭,“房間裡的牀單被褥都是新的,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告
訴我,顏色不喜歡也告訴我,我幫你換。”
薄曦迷糊的回頭,半晌,“哦。”
樑帛成點頭,繼續下樓去,薄曦蹙了蹙眉,朝着他之前告訴她的房間去。
的確都是新的,輕輕躺上去,柔軟舒服還有淡淡的清香,很純正的粉色,特別漂亮。
應該是大部分女人都不會拒絕的那種色系。
剛纔的疲憊與難過,在洗完澡睡在這兒的這一刻,好像突然輕了不少。
翻個身,卻無法徹底放鬆,她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樑慕白有沒有找她,找不到她有沒有告訴她媽媽,而且今天是新年,雖然她讓老媽不要管她,但以老媽的個性,不可能在這樣的節日真的不管她,發現她不在了,會不會擔心?
一時,想了好多。
門被咚咚咚的敲響,她坐起來,“請進。”
樑帛成沒有進來,站在門口問她,“你要不要手機?”
“……”薄曦穿上毛拖走過去,垂着腦袋沉默,那眼神就是想要。
“給你。”樑帛成將手機遞過來,正好落在薄曦的視線裡,薄曦咬了咬脣接過來,“謝謝。”
她按亮手機,沒有密碼,稍微想了想,還是先給老媽打電話,先看看情況再說。
她打着電話走回去,樑帛成沒有過多逗留,替她關上門。
“喂,媽。”她接通電話喊了聲,就不敢多說話了,生怕說錯話。
薄森好像沒有什麼異常,又好像有點不對勁,“什麼事?”
“你……嗯,你沒什麼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我很好,你有事?”
薄曦皺眉,不太明白在新年第一天,老媽的態度爲何是這樣,好像巴不得她快點掛電話,她頓了頓說:“今天新年麼,想跟你說聲新年快樂。”
“好,我知道了,沒事就掛了吧。”
“……”
薄曦哦了一聲,掛了電話,這麼說來,老媽今天真的沒去醫院看她?
不知是喜是憂。
那樑慕白也沒有跟老媽說什麼了?
所以他……可能根本沒有找她。
想着,心裡悶悶的喘不上氣。
她坐在牀邊,又將腿收了上去,屈膝靠在牀頭,猶豫着要不要給樑慕白髮個短信,短信進來。
她不是故意想看,可信息一來,她一眼就看到了信息提醒。
樑慕白:有些東西碰不得,你應該懂。
什麼意思?
樑慕白怎麼在這個時候發這個短信給樑帛成?
什麼意思呢?
她皺了皺眉,可這個短信提醒了她,這是樑帛成的手機,如果用這個手機號給樑慕白打電話,他不就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而且,他說過不要靠近樑帛成,如果讓他們兄弟爲了她造成不必要的隔閡,她並不會開心。
下牀打開門,想將手機還給樑帛成,一擡頭就看見樑帛成正靠在隔壁的門前,好像在等她,見她出來才站直,冷清的注視着她的雙眸。
薄曦眸色沉靜,到底是兄弟,樑帛成和樑慕白的長相併無太多相似點,可氣質卻如出一轍,一個是冷酷卻暖心,一個呢,看着暖心,其實是冷漠。
如果這根本不能說明相似,那麼,眼神裡相同的深沉,應該是真的相似的。
“打完了?”
“嗯。”
薄曦將手機遞出去,“謝謝。”
“不用。”
樑帛成接過手機,“那早點休息吧,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薄曦想了下,還是叫住他,“我剛纔不小心看到你的信息,是樑慕白髮給你的,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樑帛成挑眉,點開短信,不以爲然的擡眉,“沒事。”
“樑帛成。”薄曦叫住他,許久才鼓足勇氣,“能不能告訴我,她是怎樣的女人?樑慕白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