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間,門竟然被人從裡面推開,走出來的是一位美麗的夫人,雖然有些年紀,卻保養得宜,衣着更是端莊大方。
“我……”詩詩侷促不安的將頭壓低。
羅美娟看着她輕笑,笑恩的情況,自家兒子已經和她說了個大概。她是有分寸的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面對失憶了的笑恩。
“你這孩子,外面下這麼大的雨,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跑來,若是淋病了怎麼得了。”羅美娟嘀咕了幾句,不由分說的將詩詩拉入病房,並取了乾淨的毛巾遞給她。
“謝謝。”詩詩禮貌的說着。“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
羅美娟慈愛的笑,“你以前,叫我媽媽。”
“哦。”詩詩淺淺的應了聲,卻並未做任何稱呼。自然,她是不會繼續喊羅美娟媽的,而羅美娟也沒想過她會立刻接受自己。
“你是來看希堯的吧,他剛剛纔睡下。”羅美娟說着,言外之意自然是讓她晚一些再進去看他。
詩詩點頭,無聲的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羅美娟倒了杯熱茶給她,然後在她身側坐下,一直含笑看着她,雖慈愛,卻將詩詩看的有些發毛。
“有些事忘記了並不見得是件壞事,你和希堯還年輕,還可以重新開始。”羅美娟手中握着精緻的茶杯,聲音淡淡的,帶了幾分惆悵。
詩詩低頭沉默,雙手交疊在身前。
屋內安靜極了,以至於羅美娟淺顯的說話聲格外的清晰。“蘇芸說她去找過你了。”
“嗯。”詩詩低應了聲。
羅美娟笑,搖了搖頭。“無論她和你說了什麼,都不要放在心上。她不過是我一廂情願幫希堯選的未婚妻。那時……我們都以爲你死了。”
“……”
羅美娟的目光淡然,從詩詩身上移開,隨意的落在角落。“我以爲只要有人添補了笑恩在他心中的位置,希堯就不會再寂寞。傷痛,不過只是時間問題。可我沒想到,希堯會愛的那麼深。”
詩詩繼續保持着沉默,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羅美娟苦笑着,聳了聳肩膀。“簡直無法想象,希堯竟然可以再毫無希望的情況下等了你整整三年,我真的不敢想,如果你永遠不出現,他是不是會永遠等下去。”
她幾乎無法忘記三年前的那一天,希堯口吐鮮血,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然後開始不要命的工作,酗酒。不記得是多少次爛醉如泥,羅美娟實在看不下去,抱着喝的爛醉的兒子痛苦。
她說“希堯,人死不能復生,你這又是何苦呢。聽媽一句勸,你的人生還長,以後還會遇見更好的女人。”
顧希堯痛苦的搖頭,有滾燙的液體順着眼角滾落。他用沙啞的聲音說着,“不會,不會再有了。”已經不記得誰曾說過:如果,你的人生中曾經出現過那樣一個人,那麼,其他的人都成了將就。而顧四少太過驕傲,容不得半分將就。
又是長久的沉默,羅美娟看了眼腕上的鑽石手錶,然後起身。“我要去一趟院長辦公室,希堯,就拜託你照顧。”
詩詩起身,茫然的點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有些後悔,她只是簡單的想來看看他而已。可事情的發展,似乎越來越脫離了軌跡。懵愣間,羅美娟已經離開。
VIP病房是標準的兩室一廳佈置,顧希堯的房間在最裡面。詩詩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的時候,顧希堯依舊安靜的躺在病牀上。他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毫無血色,手臂上插着冰冷針頭,藥液順着輸液管緩緩流入他身體。
詩詩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的端望着他。少了往日的霸道冰冷,熟睡中的男子反而更可愛了幾分。每一次相見,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以至於從未好好的看過這個男人,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漂亮的男人,或許,也是個藏情的男人,被他用心愛着,曾經的林笑恩,一定很幸福吧。
無意識的,她已經身處了微涼的手撫摸上他的。心口不自覺的抽痛着,總以爲這個男人是強大的,無堅不摧的,從不曾想過,他也是血肉之軀,有一天也會倒下去。
纖細的手腕突然被反握住,本該合起的鳳目,不知何時睜開,眸中散發着清冷銳利的光。詩詩驚錯,掙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而他卻抓得那麼緊。
“這一次是你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所以,你別想着再逃。”
詩詩慌亂的搖了搖頭,如做錯事被大人抓了現行的小孩子一般。“我,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
“我有什麼好看的?難道看看我死了沒有?”他身上散發着寒意,語氣也是咄咄逼人的。
“不,不是。”詩詩吞吐着回答,依舊不安分的扭動,試圖掙脫他的鉗制。片刻的功夫,被他抓着的手腕的肌膚,已經紅了大片。
“那是什麼?”他劍眉緊擰,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着她。詩詩一張俏臉,竟也變得慘白。
詩詩將頭壓得極低,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極是委屈。很多事她還沒有理清楚,而他卻偏生步步緊逼。“顧希堯,你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麼呢?因爲一夜魚水之歡,愛上了你,所以來醫院守着你嗎?”她擡起
沉重的頭,含水的眸子對上他的眼。“對不起,我說不出口,也不想騙你。”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顧希堯身體都在顫抖着,一句話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由於盛怒,手腕的力道竟不自覺的鬆了幾分。
詩詩匆忙抽回了手臂,踉蹌的後退,淚珠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她承認,自己很沒用,她根本不敢去面對現實。三年的時間,太久了,無論她是不是林笑恩,他們都很難回到過去。“我該走了,你好好保重。”她手腕,倉惶的推門向外跑去。
而顧希堯的動作更快,他翻身下牀,拔掉了手臂上的輸液管,在她推門離開之前,單手按在了門板之上,阻止了她的逃離。
他還是病人,身體虛弱也不是裝出來的。他站在原地,只覺得雙腿發軟,頭腦一陣眩暈,詩詩梨花帶雨的一張臉在眼前逐漸模糊。“別,別走,求你。”他吃力的說着,高大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傾倒。
“顧希堯,你怎麼了?”詩詩的淚流的更洶,慌張的抱住他沉重的身體。“醫生,醫生。”她大聲叫着,聲音都變得沙啞了。
因爲是VIP病房,顧希堯又身份特殊,自然更受醫院的關注,詩詩剛喊了兩聲,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幾名護士都衝了進來。將意識不清的顧希堯重新扶回牀上。
顧希堯的左手臂還留着血,鮮紅的,格外刺眼。護士緊張的給他測了血壓、體溫。見數據正常,才稍稍鬆了口氣。
“醫生,他怎麼樣?”詩詩哭着問道。
醫生取下脖頸間的聽診器,“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顧市長是積勞成疾,目前,不要在刺激他的情緒,否則,會影響康復。”
詩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用右手背胡亂的抹了下臉上的淚痕。雖然他依舊陷入昏迷,手掌卻緊緊的抓着她的不放,生怕她再次逃掉了一般。
她將臉貼在他掌心,纖長的睫毛扇動了幾下,竟又帶出晶亮的水珠。“顧希堯,你這個瘋子。”她心疼的撫摸着他手背上的針孔,喃喃自語。
……
第二日清晨,顧希堯是被窗外射進來的陽光晃了眼,才醒過來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頭頂雪白的天花板。他單手按着額頭,有片刻的迷茫。然後,側頭,就看到詩詩安靜的坐在牀邊的椅子上,雙臂半依着牀沿睡着。
還好,她沒有離開!顧希堯看着她,脣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靨。然後伸出手,輕柔的撫摸她柔軟的長髮。詩詩的睡眠及淺,感覺到有人觸碰,身體動了兩下,便醒了過來。
“你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口齒不清的問道。
“嗯。”他淡淡應了聲。
“昨天,真是嚇壞我了。”詩詩小聲嘀咕了句,起身走到牀邊,將透明的紗織窗簾拉開,暖暖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身上暖暖的。詩詩伸出雙臂,抻了個大大的懶腰。
顧希堯起身,身體懶懶的半依在牀頭的軟墊上。他目光溫潤的看着她,淡淡的喚了句,“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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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有些痛,親們,今天,呵呵,先這樣吧,謝謝閱讀,耐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