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樓來,除了五位保鏢之外,他還見到了“醫生”和“奇美拉”。
“醫生”的黑眼圈更淡了一些,精神比昨天還好,看樣子他已經恢復了健康的作息,不用再擔心英年早逝了。
“奇美拉”反而稍稍有了一些黑眼圈,但精神則越發振奮。
看到他下樓,小姑娘立刻蹦蹦跳跳地過來,高興地說:“夏導師,我昨天修煉‘煉化法門’有效了!”
潘龍一聽,差點沒從樓梯摔下來。
真的假的啊?你昨天聽我講了幾個小時,晚上回去自己就修煉成功,還獲得實際效果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可你這也聰明過頭了吧!
……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S級資質吧?
他定了定神,作淡然狀,問:“修煉的過程中,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少女長長的耳朵隨着搖頭的動作晃來晃去:“沒有啊,我覺得挺順利的。但就是煉化靈能感染的速度太慢了,慢得我心急。夏導師,你有什麼加快速度的辦法嗎?”
“這是水磨功夫,急不得。”
“什麼叫‘水磨功夫’?”少女疑惑地問。
潘龍嘆了口氣,解釋說:“所謂‘水磨功夫’指的是用摻了水的細沙慢慢打磨,將器物磨光磨亮。這工藝要做得很周到細緻,相當的費時費力,所以東方人常常用它來形容那些需要慢慢地細緻地去做的工作,也有‘慢工出細活’的說法。”
少女這才明白,有些失望的樣子。
誰都看得出,她已經被靈能感染折磨了太久,一旦看到治癒的希望,立刻就忍不住急切了起來。
“繼續加油吧,堅持下去,總有完全成功的那一天。”
潘龍鼓勵了兩句,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以彼此的身高差距,這還真挺方便的。
他本想要順便摸一摸那對耳朵,鑑定一下是驢耳朵還是兔子耳朵——這兩種耳朵他都摸過,有印象。但考慮可能會顯得太親暱,只能遺憾地放棄。
走下樓梯,“醫生”問:“夏先生,你今天有什麼計劃嗎?”
“暫時沒有,你們有什麼安排嗎?”
“……我建議你可以去錫安頂層轉轉,很多人都想要見到你。”
潘龍愣了一下,問:“都是哪些大人物?”
“醫生”笑了:“大人物?要是所謂的‘大人物’們,我們還不願意讓他們這麼早就見到你呢。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有大批的靈能者在頂層的開闊地帶修煉,我們怎麼勸,他們都不聽。爲了防止他們生病或者受傷,我們想要請你去勸勸他們,別這麼着急。”
潘龍自然不會拒絕。
半個小時之後,他見到了那些人,也明白了爲什麼錫安的領袖會一大早就在自己這裡等待,想要找自己幫忙。
整個錫安頂層,目光所見之處,橫七豎八,全都躺着在修煉的人!
乍一看,就像是錫安的頂層被刷了一層五顏六色的油漆,定睛再看,才能發現那是一個挨着一個,密密麻麻到讓人幾乎連想要走過去都無從下腳的人羣。
“這……這也太誇張了吧?”他忍不住說,“他們晚上不睡覺嗎?”
“能治療靈能感染,誰還顧得上睡覺?”跟在他們身邊的長耳朵少女低聲說。
潘龍這才明白她的黑眼圈是怎麼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問:“全錫安的靈能者都在這裡了嗎?”
“當然不是。”錫安首席領袖回答,“這裡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更多的人在他們自己的家裡修煉,還有人在錫安內部的空地上修煉。”
他嘆了口氣:“我得到消息之後,立刻讓能源管理處把所有的保暖空調都打開,確保錫安內部的氣溫不至於讓人受涼感冒。但外面……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只能請你出面勸一勸他們,這樣下去不行啊!”
潘龍點頭,從跟在旁邊的大角手上接過了一個話筒。
“咳咳,試個音。一二三,嗯,很好。”
“諸位靈能者們,我的學生們,我是昨天給你們上課的夏平安。”
他的聲音從一個個音箱和喇叭裡面傳出,在整個錫安內外迴盪:“我能理解你們急切的心情,但修煉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恆的事情。準備充分,循序漸進,才能最終取得成功。”
“我知道,某些特別有才能的人,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但那只是剛剛起步罷了,並不意味着才能相對較差的人就學不會、練不成。我教你們的這個鍛鍊方法,任何人都能學得會、練得成,但前提是你要保證自己健康,不能在學會練成之前就先病倒了。”
“大家已經苦練了很久,都去休息吧。今天就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我們繼續上課。”
一番話說完,躺在地上的人羣裡面終於陸陸續續有人爬了起來。
凡事只要有人帶了頭,後面就順利多了。大概十幾分鍾之後,原本密佈在錫安頂層的無數靈能者,都已經通過各條通道和電梯,進入了城市之中。
移動城市的“屋頂”上,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等最後一個靈能者也都離開,“醫生”才嘆了口氣,說:“請不要覺得他們固執或者是急躁……這些年來,他們真的是太辛苦了!”
“我懂。”潘龍回答,“那麼,我們現在去編教材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早點把教材編寫出來,分法給他們了!”
一整天,他們都在忙這個。
來自東方九龍城的老學者又瘦又矮,戴着小小的圓眼鏡,看起來完全是個糟老頭子。但他吼叫的聲音卻非常的響亮,就像是一隻發怒咆哮的網紅土撥鼠——偏偏他的頭上還真有一對鼠類的圓耳朵,這讓潘龍很好奇他的種族。
不過,被老先生用那富有特色的“啊”字大吼魔音貫腦了幾回之後,他迅速意識到這位老先生是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存在,招惹不得。
關鍵老先生自己幾乎沒犯過錯,都是別人在犯錯——比方說“醫生”經常胡亂理解潘龍的那些東方術語,比方說“信使”無法理解這些專業詞彙的時候,比方說同樣來自於九龍城的年輕警員們露出茫然神色的時候。
每到這種情況,潘龍就會用內力暫時封住耳朵。
因爲毫無疑問,下一秒鐘,那震耳欲聾的“啊”就會響起。
九龍城的警員們顯然已經習慣了,被吼了也不當回事;“醫生”很快就習慣了,他的適應能力真的是無比強大;但那位“雪境商貿”的通訊員,不知道跑得快不的快的專業記者就慘了。
他的聽力很好。
潘龍覺得,等這教材編寫出來之後,或許該給可憐的“信使”申請一份工傷補助。
“這麼簡單的東西你們都不懂嗎!啊!”
“不要用化學來理解,‘火’指的是急躁和憤怒的情緒!啊!”
“別在自己腰上亂比劃!你那對除了醋溜之外毫無用處的腰子和小夏說的‘腎’是兩碼事!啊!”
一天下來,幾乎沒被他吼過的潘龍都被震得頭暈眼花,警員們和“醫生”更是走路都走不穩,至於可憐的“信使”……他是躺在擔架上被人擡出去的。
所有參與教材編纂的人員裡面,只有那位怒吼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老先生,依然中氣十足。
看着躺在擔架上雙眼無神的“信使”,潘龍覺得再這樣下去,這位小哥那雙毛茸茸的帥氣的犬科大耳朵,怕是真的會變成擺設……
但他們的付出的確得到了回報,僅僅一天時間,他們就把教材的框架搭好了,並且完成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內容。
按照這個速度,最多三天,他們就能把第一版教材給編出來。
當然,這“三天”是指三個工作日。
雖然老先生表示自己老當益壯,哪怕連着加班三天都沒問題,還委婉地——至少在他看來是委婉的——批評了年輕人們不能吃苦,但潘龍用“講課”這個理由爲大家爭取到了一天的休息時間。
不休息不行,要是連着三天都這麼工作,他自己大概沒問題,老先生肯定沒問題,“醫生”或許沒問題,警員們也許能沒問題,可“信使”絕對會出問題。
輕一點是變成傷殘人士,重一點可能要因公殉職。
作爲教材編寫團隊裡面的筆桿子,“信使”的工作是不可或缺的,潘龍不能眼睜睜看着老先生把他給吼死吼殘。
第二次公開課,場面比第一次還熱鬧。
偌大的禮堂擠得水泄不通,別說是人,就算來一隻蚊子,可能都會被活活擠死。
潘龍勸了幾次都沒效果,最後還是“女王”趕來,給出瞭解決方案。
全錫安廣播!
當他的話音從一個個音箱一個個喇叭裡面傳出,在整個錫安內外迴盪的時候,所有的靈能者們都默默傾聽。
從那些音箱和喇叭裡面傳出的,不僅僅是知識,更多的是希望!
那正是他們一直渴求,卻始終沒能牢牢把握在手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