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必如你所願。”
一道輕微的聲音響起,就如同身邊疾馳而過的風一樣,瞬間就歸於虛無。
玄目司的四大天眼之一,被譽爲月影之瞳的冉銳剛纔目睹了十二天柱發生的一切。
本來想武習遠能夠撐過那個街角,就把他也一起帶走的。
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強大。
一切以職責爲重。
昨天一夜之間,十二天柱的守軍被屠戮殆盡,這麼可怕而震驚的消息,得趕緊傳遞出去才行。
冉銳雙手將白色斗篷的帽子戴上,然後快速遁入陰影之中。
眼前的世界瞬間失去了它們所有的顏色,變成了灰白的。
灰白的天空、灰白的街道,還有灰白的人。
他低頭前行,儘可能地避開他所遇到的任何一個人。
雖然說在暗影路徑當中,不可能被外面世界的人發現,但是冉銳自身有着一種奇怪的強迫症。
他選擇了一條雖然更長但是更加安全的通道向着璇雲城的方向走去。
在這其中,他還不時能看到躲在房子裡面,不安地向窗戶外面張望的民衆。
有老人,也有小孩。
奇怪的是,這些黑暗遊俠的入侵者們,並沒有對他們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一個恪守着自己道義的組織。
雖然說之前也聽過不少關於黑暗遊俠的行事傳聞,但是直到親眼所見,他才相信這是真的。
劫富濟貧,行俠仗義。
一直是天下俠客的夢想,卻被這麼一個看似叛逆的組織給實現了。
如果不是立場不同,他還真心佩服這些人。
就是這時,他突然發現空氣中震動了一下。
有人進來了。
到本該獨屬於他的暗影路徑。
就像是行走在平靜的河流之中,亦或是像行走在蜘蛛網上一樣,他對於每一個進入這個世界的東西極爲敏感。
冉銳警覺地轉過身來,右手緊握着他貼身的月形短劍。
上面彎起一抹奇異的弧度,讓整個劍身更顯凌厲。
在那如月光般明亮的劍身上,倒映出一道長長的人形。
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劍眉星目,面色堅毅而沉穩,眼神中不見半點波瀾。
是個難纏的角色。
最起碼,他發現了自己。
冉銳眼神一凜,將身體壓低了一些,弓着腿,左手的手肘托起劍身,將劍尖對準了對方。
“我不殺無名之人。”
隨着冉銳的話音落下,對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那個黑衣男子隨意將劍揮了揮,立在身側,然後收斂起笑容,一雙星眸精光閃爍,認真地看着他。
“林北。”
他吐出兩個字。
本來以爲對方會嘲諷幾句,然後再來個出其不意地攻擊,沒有想到這個人坦蕩得就像是天上的陽光一樣。
而且從他的眼神中,完全可以看得出來對於對手的尊重。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跟冉銳一路行來遇到的其他黑暗遊俠的人完全不同,與其說他是個在黑暗世界中作惡的強盜,倒不如說他是一個行走於白天的豪情俠客。
那種與生俱來的正氣凜然,真是讓人看了火大。
“冉銳。”
冉銳說完這兩個字,腳下一動,短劍挺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搶攻。
真是可惡,明明就跟我一樣,是行走的黑夜之中的人,還要故作清高。
就像一道閃電,在這個黑白的世界之中,一柄短劍無聲地向前刺出。
林北將長劍豎起,封住了對方的劍路。
“叮”的一聲龍吟,他手中的赤龍長劍將其拍開。
本應該是赤紅色的長劍,在暗影空間中也只能呈現出黑白分明的顏色。
冉銳的臉貼了上來,兩個人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他的一雙眼睛瞪得碩大,飽含着滿滿的殺意。
……
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他並不屬於玄目司,也不屬於天劍國。
冉銳是一名來自書劍國的復仇刺客。
因爲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鎮天三福國以失敗收場,他也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他們死在了對抗天劍國的戰場之上。
在經過長達一年多的埋伏和精確計算之後,他順利地潛入了皇宮,卻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是玄目司的總指揮使。
一個身形高大的光頭男人,長得面目猙獰,渾身上下佈滿了傷疤,就像是從小就被人削過一樣。
但是那個人,就像是一面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擋下了他的所有攻擊。
“真是出色的隱匿能力,還有出色的爆發力。”巨大的劍風,仍然像在耳邊響起,伴隨着那股沙啞而刺耳的聲音,“不得不說,你的確是一個一流的刺客。”
玄目司的總指揮使對他這樣說到。
“但是,僅僅是做一名刺客太浪費了,你的才華不只於此纔對。”
“真是個愛說大話的男人。”
冉銳嘴角獰笑一下,短劍從林北的劍身上彈開,蕩回他的左手,然後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着林北的右脖切來。
“老子一直都是個刺客啊,尼瑪的!”
這詭異的姿勢,就像是用雙手擁抱對方一樣。
而他的右手,正不顧一切地緊緊地抓住林北的長劍。
他的雙手帶着一種特製的詭異鮮紅的手套,五指尖端發出森冷的光亮,在他抓上劍身的瞬間,發出刺耳的聲響。
因爲彼此用力,手指在劍身上擦出一片火花。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正如他當年進宮行刺一樣,用光頭指揮使的話來說,簡直就是——
“一條不要命的瘋狗。”
但是冉銳知道,林北不是那個光頭男人,他沒有那麼強的防禦能力,也不會用一把等身巨劍將他拍飛。
所以,這一招應該說是出奇的有效。
冉銳興奮地豎起耳朵,等待着鮮血噴涌而出時發出的聲響。
可是——
下一刻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左手的短劍硬生生挺在了對方脖子不到兩公分的地方。
林北用同樣的招數,右手以更快的速度,在空中抓住了他的劍身。
“開什麼玩笑?”冉銳狠狠地吐出一句,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越發討厭。
鮮血從他的手指關節處滲透出來,骨骼和劍的冰冷結合在一起,互相用力,發出咔咔聲響。
用血肉之軀就想做抓劍的事情,未免也太幼稚了!
“真是笨蛋!”冉銳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宛如冰冷月光一般,直至林北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