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扣!我就知道你沒事,太好了!”
我在草倩的房間裡憑空顯形,看到歸邪等人平安的坐在草倩的病牀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你們……都沒事?”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沒事就是沒事,你怎麼又哭?”歸邪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擦去我臉上的眼淚,兇巴巴的瞪我。
我看着他的樣子,又破涕爲笑,他這副樣子,真的好可愛。
“你的手……”我盯着他左邊手臂上纏的厚厚的紗布,擔心的說。
“瓊華小人,竟然在背後偷襲我!我只好用手去擋了……”他說的一副正義英雄的樣子。
“哼哼,什麼嘛,明明是你修爲不夠好,以前還敢逼我練功,真是厚臉皮!”躺在牀上的草倩不屑的說。
歸邪磨牙:“你給我閉嘴!你看你傷成什麼樣子?”他用那隻完好的手指着我,“她掉下去了,你跟上去湊什麼熱鬧?”
我有點負罪感,走上去,坐在一直沉默的奚仲旁邊,拉着草倩的手,歉疚的說:“草倩,是我不好……我……”
草倩剛欲開口,就又被歸邪搶先:“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做事不加考慮!”
草倩賭氣:“是是是,都是我不對,我不該衝下去救小扣!那就該你去!也不知道是誰連輕功都不用就從那麼高的結界往下跳!”
兩個人繼續鬥嘴,我被這溫馨的氣氛感染了,心情終於舒暢起來,看向一旁一直不語的奚仲,才發現他竟然瘦了許多。
“奚仲,你被太清傷到了是不是?要不要緊?”
他看向我,眼神溫柔:“已經無礙了,你毋須擔心。”
我點點頭,想不到接下來該說什麼。
倒是他先開口:“在魔界,他待你好麼?”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說:“啊?哦……還好吧……”“他”,是指重樓吧?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卻被一個妖嬈的聲音打斷了:“小扣扣真沒良心!誰都關心,就是不掛念我!”
我無奈的擡頭看推門進來的紈絝,下一秒卻震驚道:“紈絝?!你的眼睛怎麼……?”
紈絝的左眼被紗布纏着,但不影響他另一隻眼睛淚水汪汪,他風一般的衝上來給我一個熊抱:“小扣扣,我就知道你是記掛我的……”
我擔心的問:“你的眼睛……”
他動了動,似乎是搖了搖頭:“破了皮而已。”說罷就扯下紗布讓我看。
我看着他那一點點摩擦的小傷口,由心安轉爲黑線再轉爲怒火:“那你剛剛乾嘛纏着紗布?”
他討好的笑笑:“別人都傷了,我沒傷到,你就不會關心我了~~”
我狠狠的磨牙:“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更關心你了!”
他妖魅的笑:“你才捨不得我死呢~~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可是就被我的美貌迷倒了~”
我對這句話深表懷疑。
不再理會他黏人的在我身邊繞來繞去,我轉頭去問奚仲:“嬋幽她,怎麼樣了?”
一直和歸邪拌嘴的草倩終於停了下來,抓過我的手:“小扣,我……我不知道嬋幽大人她和你原來有那麼深的過節,我若是知道了,絕對會保護着你,不讓她傷害你的。”
歸邪倒是怒氣衝衝:“若說只有老一輩的裟蝶他們知道這個秘密,也就算了,可是奚仲,你跟我們同輩,知道了爲什麼不早早告訴我們?若不是魔尊及時出現,她怕是早就——”
奚仲垂着雙眼,低聲道:“小扣,對不起。這是我和嬋幽大人的約定,我不能……”
我微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既然是約定,就要守信,不要打破它。奚仲,你這可是第一次叫我小扣哦。”
奚仲有些驚慌的看着我,眼裡的情愫漸漸變的深沉起來。
我和他對視着,感覺臉頰似乎燒了起來。
“小扣扣!!!不准你那麼看他!!!”
或許我該感謝紈絝,打斷了我和奚仲之間的……曖昧吧。
不過,偷偷瞄了一眼奚仲,怎麼好像臉色臭臭的?
“那……嬋幽她現在如何了?”
紈絝用鼻子哼了一聲:“她啊,重傷,在牀上歇着呢。”
我說:“我想去見她。”
紈絝毫不猶豫,拉起我的手:“我帶你去。”
不問原因,完全的相信我。我不禁有點感動。
歸邪在身後發出一些不滿的聲音,紈絝回頭媚眼一瞪:“怎麼,覺得我這個幻瞑第一護將保護不了她?”
歸邪惱怒的把目光瞥向一旁。
“小扣,你快點回來哦。”草倩在牀上笑着看我。
我點點頭,和紈絝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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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幻瞑宮的門口,我正想打個招呼,誰知道紈絝竟然大牌的推開門就進去了。
我只好無奈的跟上他,房間裡瀰漫着濃濃的藥味。
他拉着我向裡間走去,說:“她和太清殊死一戰,太清雖死,她也是重傷。”
我點點頭,走近裡間,看到臉色發白的嬋幽虛弱的躺在病牀上,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你來了。”她睜開眼睛,看向我。
我點點頭,朝她走去,紈絝緊緊跟在我身旁。
她微微一笑:“還帶着護衛,是怕我又推你到哪裡去?”
紈絝哼了一聲:“嬋幽,若不是我看你一介女流,當時纔不那麼好心,將幻瞑界之主的位置讓給你,誰知你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傷害小扣扣!”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紈絝,原來,他的實力,竟然在嬋幽之上?可是如果如我夢境裡看到的那般,他應該是很在意地位的纔對啊?僅僅因爲嬋幽是女子,他就……讓位給她?這可不像求勝之人的所爲啊。
嬋幽依舊笑着:“你之所以不當這幻瞑之主,歸根結底,是因爲你身邊的這個女子,又與我何干?”
啊?因爲我?我有些聽不懂了,看向紈絝,他臉色有些微紅,怎麼看怎麼像是……害羞了?
紈絝賭氣似的一跺腳,抓住我的手臂來回搖晃:“小扣扣,她嘲笑我!是你說你不喜歡武癡瘋子,我纔不去爭這些名利地位的,你說,我對你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放棄幻瞑之主的位置,是因爲我?
“呵……有人在身邊相伴,霍小扣,你比我幸福許多。”
我看向她,收回腦海中雜亂的思緒:“嬋幽,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和你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了麼?”
嬋幽的目光似乎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開始了她的講述:
“那時候,我和他只是幻瞑界普普通通的兩隻妖貘,功力修爲都平平凡凡,但我們生活的一直很快樂。可是不知他如何得知了魔界之主與天界神將一戰再戰的消息,竟生出了對魔界的盼想。”
我睜大眼:“他……莫非是想成魔?”
嬋幽點頭:“我勸過他,可是他已對魔界的嗜戰深深迷戀,我……沒有辦法,只好陪他一起,勤於練功,希望能夠早日達到妖類的高境界,而他就有機會去天宮,見過魔界之主,然後……成魔。”
我有些傷感,原來,嬋幽心愛的男人,也一樣是對武功修爲執着追求的人:“那……爲什麼你說,我害你失去你的丈夫呢?”
紈絝又哼一聲:“她那是遷怒!”
嬋幽笑笑:“當時以妖類本體化魔,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汲取足夠多的魔氣,最後同化成魔類的體質,而如此之多的魔氣,從魔界四處收集太過緩慢,只有從四界之蒂身上獲取。”
我終於明白:“那後來呢?”
“本來魔尊看他修爲尚佳,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可是魔尊與天界神將最後那一戰中,你刻意散失了身上的大量魔氣,去彌補兩界之間的巨大不平衡,他本以爲,四界之蒂,就是爲了做出犧牲才誕生的,何況那時你已經奄奄一息,他想取走你身上剩餘的魔氣,魔尊卻突然反悔。”她偏過頭去,似乎說不下去了。
我不語,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走的那天,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有了身孕……”嬋幽的眼裡竟然溢出的淚光。
如此剛強的一個女子,原來,也有脆弱可憐的一面。的確,失去最心愛的人,是這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情了吧,我開始慢慢不再怪她,想要殺死我了。
“後來,我知道你沒死,只是被魔尊禁錮了元神,我發誓要爲他報仇,便延遲了肚子裡孩子的生長,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練功上,很久後,才奪得了這幻瞑之主的位置。”
我若自言自語般:“可是,嬋幽,你懂麼,人死不能復生,就算你殺了我報了仇,你的生活就會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了麼?難道你就沒有發覺,你身邊有更值得你珍惜的東西存在?”
嬋幽眼含淚光,探詢的看向我。
我有些惋惜地說:“你的女兒夢璃,她還那麼小,你就忍心不顧她的安危,爲了報仇,不怕將她陷入水火之中?”
她眼裡有一瞬間的刺痛,低聲道:“我知道憑我此時之力,已無法保她周全……”
我問:“你將她送走了?”
紈絝從背後環住我:“我把她偷來,送給了一個看起來很痞很壞的男人,叫什麼青……小扣扣,你看,我幫你報仇了~!”
我說:“他該不會是叫……雲天青吧?”
他說:“是啊!小扣扣真聰明~~”
我暈,這和聰明有什麼關係……
“霍小扣,如今的我,已無能力再談報仇之事,我只求你,把夢璃還給我。”嬋幽竟然在求我?
我看着她,說:“嬋幽,不是每個人都會把報仇放在她生命中的首位,如果我霍小扣要報仇,我怕是早就把這天底下的人殺光了。夢璃在雲天青那裡,會很安全,等你有朝一日能夠顧得了她的周全,再去凡間接她回來也不遲。”
我轉頭去問靠在我肩膀上的紈絝:“你把帝女翡翠給她了是吧?”
紈絝扭了扭:“小扣扣真厲害,一猜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了~!我們可真是心意相通啊~!”
不理他的胡鬧,我重新去看嬋幽:“你看,帝女翡翠也在她那裡,所以你放心吧,她不會出什麼事的。嬋幽,信我一次。”
嬋幽看我的眼光復雜難懂,我笑笑,不再說什麼,拖着紈絝向外走,不打擾她休息。
走出門外的那一刻,嬋幽突然說:“霍小扣,我好羨慕你。”
我在門外停住腳步,笑問:“爲什麼?”
嬋幽答道:“你莫不是遲頓到沒有發覺,你身邊的男人,都願意爲你放下胸中大志,只爲陪你一笑紅塵。”
我微微愣了下,繼續向外走去。
“我怎麼沒看到裟蝶他們?”和紈絝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好奇的問。
“罹生說他厭倦這些打打殺殺,和裟蝶一起離開幻瞑界,去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我驚:“他他他他們隱居去了?”
紈絝點點頭,以少見的正經臉色對着我:“小扣扣,你願不願意跟我去隱居?我們從此離開這討厭的俗世,一輩子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
我被他的話嚇到,說實話,自己根本沒想過要在這裡和誰隱居的問題,因爲……現在的自己已經迫切的想要回去了。
“我們……我們……先去看看草倩的傷勢吧。”我打哈哈的朝前走去。
不知道紈絝是以何種表情在我身後說道:“我等你願意的那一天。”
我只知道,我慌亂的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