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肉做的回鍋肉?
我胃裡一陣翻滾,下意識的便作嘔吐狀,楚譽一驚,忙往後縮,同時伸手將我推開老遠,嫌棄兼恐懼道:“你可別在這吐!”
聞言我更加往他身上蹭去,嘔吐之狀更加明顯,其實那死人肉我到底沒有吃到肚子裡,只是乍一聽到難以消化而已,誰想到楚譽真當我會吐出來,還伸手將我推遠,我若不趁機噁心他,難解心頭之恨。
半晌遊戲完畢,我閒着無聊再次發問道:“你怎知那肉就是死人肉做的?難不成你曾經吃過?”
楚譽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而我對此很是不解。
就像狗不吃狗肉,豬不吃豬肉一樣,人也不吃人肉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人肉並不是說不能吃,也未曾聽說過吃人肉被毒死的,只是畢竟是同類,吃到嘴裡如何不讓人深深的恐懼,那份罪惡與噁心便能直接讓人吐出來。
同理,楚譽並不是我們的同類,他可以吃雞吃魚吃肉,爲什麼就不能吃人呢?
我很正經的將我的一番見解講給楚譽聽,卻見楚譽非但沒有對吃人肉這件事有所釋懷,反而一臉陰鬱的瞅着我看,半晌還躲避怪物一樣又向後移了兩步,直到最後後背碰到櫥壁,退無可退。
“你是不是和那個黃衣男子有一腿?”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也虧得我聰明才智,片刻才明白他是說我的詭辯技巧是否是向那黃衣男子學來的。他拐着彎的罵我不講理也就算了,居然還那麼粗俗的污衊我的清白!
如若不是此刻房門外突然出現了動靜,我一定不吝嗇於掏出懷中夜明珠照着他腦袋砸下來!
月色如水,外面似乎起了風,窗外乾枯的樹枝隨風攪亂透過門窗縫隙而下的月影,猙獰而張揚,仿似看不到的黑暗地方隱藏着的嗜血咆哮。
今夜,註定不是平凡之夜。
門外有輕微的摩梭聲,有刀光在月影下一晃而過耀人眼目。
衣櫥內,楚譽以一種怪異姿勢將我攬在他的懷中,怎麼個怪異法呢,就是那種類似於狼外婆抱孩子的姿勢,而且我的腦袋被他按在胸前,嘴巴也應景的被他捂上。
其實我也算是經歷過不少事情的女子了,對於一般的刺激我是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大叫出聲了,可是楚譽不信我,依然把我當個孩子看,儘管這樣被捂着嘴巴很辛苦。
我和楚譽目不轉睛的透過縫隙觀察着外面的動靜。
門縫裡似乎透過一把刀來,刀尖的寒芒在月光中一閃而過,然後便聽到細微的門閂鬆動聲。
咔吧一聲輕響,房門仿似被人推開一道縫隙,而此刻投射過來的月光也更加明亮了些。
眼見着手握冷豔刀鋒的神秘人只站在我與楚譽藏身外的三米之處,我這纔有置身危險的一點點壓迫感,不過我心中升騰更多的確是刺激與興奮感。
這纔是江湖,這纔是真正的自由!
興許是我激昂的情緒表現的太過明顯,楚譽異樣的目光立馬傳了過來,黑暗中冰冷冷的讓人格外不舒服。
先進入房間的人首先貓腰走到牀邊,月光中提刀忽然當頭狠狠地對着被窩裡刺了下去!當然被窩裡能被刺出來的只能是棉花,那人顯然有些驚愕的回頭對後進來的人低聲道:“奇怪,沒人......”
後來的人似乎是這人的頭頭,此刻只見他稍稍沉思了一下便下了決斷:“沒有人離開過客棧,那個女人一定還在房間裡,搜!”
此刻兩人稍微走的近了些,我錯愕發現原來兩人竟是白日裡我在後堂見過的兩個夥計,而那個幫忙的夥計好似是那個剁辣椒段的頭頭。
不過我也只呆了一下,隨即便平靜下來,楚譽已經說過這是一家黑店,那麼店裡的夥計自然也是做着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勾當的,這一點也不奇怪。
說到此處我方纔想到方纔被我忽略掉的事情,楚譽說這家客棧裡馬上就要上演黑吃黑的戲碼,那如果客棧裡的人是黑吃黑的其中一方,那麼另一方又是誰呢?
不過現在並不是我詢問這些的時候,因爲那兩個夥計也就是此刻的強盜正朝着這間房間裡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小心戒備地走來,森森刀光如同暗夜裡野獸的獠牙!
我惶恐而埋怨的瞪了楚譽一眼,早知道會有危險,居然不跑還找了這麼個明顯的地方藏身,他腦袋要不是被驢踢了就是他和那些人本來就是一夥的!
說來也奇怪,那些人哪都不找,偏偏徑直朝我們這裡走來,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他們的腦子就想不到其實牀底下也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嗎?
楚譽忽然嘆了口氣,似乎是百密一疏後的感嘆:“你的衣服露在外面了......”
他這一聲何其突然,我愣愣的看着他將我倆的目標這般輕易的便供了出去,然而根本沒有給我們兩個反應的機會,便聽聞外面一聲獰笑:“嘿嘿,找到小貓咪了......”
小貓咪......我的腦袋裡瞬間自動腦補了楚譽頭頂毛茸茸貓耳朵,屁股上一條搖來搖去長長尾巴的古怪模樣,耳中似乎聽到一聲稚嫩的貓叫,我忍不住頭頂滑下三條黑線。
也不知道楚譽知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過現在這個空蕩裡也就我這樣神經大條的人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沒有一絲徵兆,衣櫥的門被人一把拉開,我愣愣的半仰在楚譽懷裡,一時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這兩個強盜。
此刻那原是後堂幫忙的夥計正彎腰獰獰的對我笑:“找到你了,小貓咪......”
我:“......”
我糾結的看了看楚譽,除了有些反胃這人用詞的奇葩外倒沒有感覺到什麼害怕:“現在我們總該跑了吧?”
我這樣提議是有絕對的把握的,這兩個夥計我也算有些接觸,如果忽略他們手中森森寒光的大刀的話,兩人的身手根本不足爲懼,只要楚譽肯走他們定然沒有留得住我們的可能!
楚譽一言不發,伸手將我推了出去。
外面那兩人當即向後退了一步,讓了個地方以便我容身,隨後楚譽也從櫃子裡走了出來,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他這樣從衣櫃裡走出來還能理直氣壯的男人。
幫忙的夥計對那剁辣椒段的夥計一偏頭示意道:“那個管家交給你了,務必搜乾淨他所有的錢財!”
至於他在安排完事情以後便朝我走了過來,顯然我纔是他的目標。
“你也一樣,破財消災,把錢全拿出來我們就放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錯覺,這兩個夥計的憨厚形象早已在我心裡落了根,便是現在一把明晃晃的刀在我面前晃悠我還是不能將他們兩個當作黑店裡的強盜。
於是心中難得的淡定:“你確定把錢給你你就讓我回去?”
那人嘴角一勾,一臉憨厚的肉都擠到了一堆,偏偏他的語氣又讓人聽的格外難受:“當然。”
我笑了:“我不信,你們店外面的烏鴉還等着吃死人肉,若你放我回去了,那些畜生吃什麼啊?”
那人明顯一愣,隨即像是反應過來我翻不出什麼花來,便又拿了刀子擡起我的下巴:“那依你說我該怎麼做?”
這樣有魅惑力的話本該由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說出來纔算完美,偏偏這人長了一臉老實肉還要扮風流,於是難免帶了濃重的猥瑣氣息。
刀子抵着下巴,絲絲冷意從刀鋒上一直蔓延到我的血脈,仿似那薄如蟬翼的刀刃只需輕輕一動,我平靜的血脈便會朝刀鋒洶涌而至。
我有些想戲弄這個憨厚臉的強盜:“如若是我就先搶了這人的錢財,然後威脅他交出其餘的,到最後不管他交不交都是一刀殺了乾淨。畢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你們這家黑店之所以能存在到今天,多半是因爲很少有人能逃出去。”
我說着故意將目光轉向楚譽:“我一向不喜歡帶錢,你從我身上也只能得到一些首飾配飾而已。不過他跟我不一樣,他是我們家管家,你們從他身上不但能搶到我們此次帶的銀兩,要是運氣好的話就算是我家的萬貫家財你們也是有辦法得到的。”
楚譽目光淡淡,嘴角似乎有隱隱笑意:“小姐,你這話可就說錯了,你是老爺的掌上明珠,若說值錢的應該是你纔對。”
目光相接,空氣中隱隱有電光噼啪之聲。
“好了!”卻是那強盜被我和楚譽弄昏了頭,此刻大聲喝道:“兩個人一個都跑不了,老二,把他們的錢都搜出來,然後兩個一起扔到九曲寨交給魚老大處置!”
九曲寨?八成是個強盜窩窩。
趁兩個人不注意我連忙跑到楚譽身邊,皺緊眉頭小聲道:“還不走?等着給他們當壓寨夫人嗎?”
楚譽一笑,朗聲道:“你可以走啊,我又沒拴着你手腳。”
我回頭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可他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難不成他瘋了?
算了,今日的我早不是當年柔弱的小姑娘了,即便是現在空手我也未必勝不了這兩人!
我沉沉的蓄了一口氣,雙手握拳,蓄勢待發。
驀地,背後依靠處卻多了一雙熟悉的手將我的雙手緊緊的鎖在了背後!
我錯愕回頭,眼角餘光裡掃到一道鮮血喧囂着刺破空氣,將一片清明月色染得通紅。
楚譽一動未動,脣角噙着模糊的得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