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尚尋立即出現在此地,壓制着餘小渃,對着林景月和嶽湘綾冷道:“走,別礙事。”
林景月一直對古尚尋有種莫名的膽怯,雖然她不願意留下餘小渃一人,但也無奈地點點頭,將神情恍惚的嶽湘綾帶離蝴蝶谷。
不遠的李相權看着古尚尋前來干擾他的好事,便走上前蔑視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手下,那眼神讓他們幾個忙骨悚然地蜷曲身子,挪動到一旁,給他讓道。
然後,李相權又毫不客氣地質問着古尚尋。
“我說,這尋上仙,你不是說好只管仙界存在與否,而不干擾這仙人們的瑣事麼,你這不屬於違反契章麼?”
“若真如此,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了?”
古尚尋漫不經心地回答着,甚至連頭都沒轉一下,雙手結印成三角狀,期間散着白光直擊餘小渃。古尚尋看着她的尾巴慢慢退了去,陰森指甲以及那妖媚之容都恢復了原狀,只是意識還沒有甦醒。這才轉身對着李相權。
李相權羞怒地吃了個啞巴虧,沒想到這居然也能聯繫到仙界的安危。而在他身後,草草了結他那些手下的嶽湘劍,正漫步悠然地走來,心裡還怨恨着李相權爲了一己私利,不顧他妹妹的安全,便輕拭着劍,冷諷道:
“這是靈狐,想必丞相也心知肚明。她妖氣和靈氣共存,才能在這裡放肆,這妖氣若散出去,就會被蠱惑妖吸引,被其操控。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丞相覺得,自己能擔當得了?”
李相權聽到這話,更是受了悶氣,想着這仙奴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他眼冒金火,軀體外匯聚着雄厚的靈力,怒道:“你這仙奴也敢和本丞相這麼說話,不知尊卑,最該處死!”
話音一落,李相權就雙袖揮斬,帶起過了幾道板磚橫飛嶽湘劍,嶽湘劍急速反應着,持劍來回斜切,光影連連帶着白色靈氣環繞,將那些板磚擊成碎末。碎末之下,李相權驚鴻一掌,強勁金光直面嶽湘劍,周遭的石柱都被那靈氣震碎了身。
“劍哥哥!”
被巨大震動驚醒的嶽湘綾回眼意識到,嶽湘劍身臨險境,不禁大呼了一聲,也驚到了扶着她的林景月。然而,正當嶽湘劍面臨致命一擊時,古尚尋白袍揮斬,直接將那一掌驚天之舉消散殆盡。
嶽湘綾鬆了一口氣,整個身體軟在了林景月的身上,含淚微笑着,小聲呢喃道:“太好了。”
“什麼?嶽湘劍是你哥哥?”
林景月驚訝地問道,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竟然成了真,而且想到那次澡堂事件中,方盈嘴裡的一直諷刺着嶽湘綾攀枝嶽湘劍。
嶽湘綾輕輕地點頭示意,然後帶着懇求的眼神望着林景月說道:“月兒,我想看到哥哥平安後,再走。”
“這是自然,還有小渃呢!”林景月很贊同的點點頭,兩人一起在較遠的地方偷看着局勢變化。
“你這是幹什麼!”李相權好不容易想借着嶽湘劍來消消氣,結果還被古尚尋輕鬆攔截,也不顧那丞相之容,怒斥道。
“真如你所見,這‘契章’並沒起作用。”古尚尋冷道。
“那‘契章’絕對是假的,好哇,你們竟敢欺瞞仙王!看我不參上你們一番!”
李相權見這打也打不過,“契章”還屢屢不起作用,便感到無計可施,竟然狗急跳牆了起來,搬着仙王說事。嶽湘劍聽到這番言辭,覺得不是滋味,更是心懷不甘,沒想到自己的功力居然差這樣的人渣一大截。
“請。”古尚尋冷冰冰地送着這不速之客。
李相權怒甩着袖子,轉身而走,看着地上那些歪躺着的手下,更是怒火繞心,瞬間將他們化爲了灰燼,只有幾聲悽慘的嘶叫,還在此盪漾。
這時,
餘小渃也因爲那番震動甦醒了過來,她有些迷茫,看着結界外,似乎在尋找這林景月和嶽湘綾,可是卻沒有見到她倆的身影,她的心立刻沉重了起來。
她想着她們是如此無情,認爲她們所謂的情誼里根本沒有包括她,纔會落荒而逃,把暴走的自己獨自留下,讓自己被禁錮,身不由己。由此,本來還念點情分的她決定一定要將嶽湘綾摧毀,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
“謝了。”嶽湘劍心不甘情不願地對着古尚尋說道。
“不用勉強。”
古尚尋見了嶽湘劍不自然的表情,冷了一聲。便轉向了餘小渃,面無表情地向嶽湘劍緊急命令道:“東邊花壇,帶你妹妹離開,越遠越好!現在!”
嶽湘劍一驚,見形勢有些不妙,沒有多言,只是瞟了一眼結界裡的餘小渃,見她變成了棕色的狐狸,便立即到了嶽湘綾身邊。
林景月還沒反應過來,直覺得耳旁一陣清風拂過,其中還夾雜這狐鳴鬼音,和清脆的鈴鐺之樂,那樂謠歡快輕盈,呈現了一幅幽幽森林下,鳥鳴狐竄於陽光,萬物和諧棲息之景。空中瀰漫着橘黃色的樂謠,化成了一道光暈,一直追擊着嶽湘綾的身影。
而在這空蕩的蝴蝶谷裡,試煉壇上,只留有餘小渃和古尚尋兩人僵持着。
古尚尋爆棚着靈力,白光會於他的掌心,無論他怎樣用結印壓制,卻始終無法對餘小渃起作用,甚至,連靠近結界中的餘小渃都成問題。他對眼前的場景有些驚訝,這和仙樂謠起終章的情景一樣,奏樂者會不受任何干擾,直到終章結束,同時他們的生命也會隨着消失的樂曲而逝去。
古尚尋皺眉思索了半晌,在餘小渃周圍加了幾道靈符,將她隔絕起來,防止樂曲散去後別人傷害她,或者她反來傷害別人。之後,他便立即飛回了日潭,林景月見有古尚尋留在餘小渃身邊,感覺不會有什麼問題,便在古上尋未離開前,朝着嶽湘綾消失的那方向飛去,無影無蹤。在浩闊無跡的蒼穹間,嶽湘劍正神行穿梭於雲端,劍眉愁楚間帶着幾滴青汗,切視着左右夾擊的橘黃搖光,又擔憂着自己懷中的嶽湘綾。
他看着那些會散不去,格擋不足的光暈不斷侵蝕着嶽湘綾的軀體,她手心出現了黑色的荊棘花,不斷繞着她的手臂生長,隨着光暈吸收的多少,來決定那增長的速度。
嶽湘綾帶着憔悴的臉容,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不斷消失,被那荊棘花吸取着。她在微弱的意識下,抖動着那蒼白的脣,發出虛弱無力的聲音。
“劍...哥哥...我不行..了,把我...放下吧,這花...可能會連哥哥一起傷到的。”
“閉嘴!”
嶽湘劍冷道,他頂着超負荷的消耗,一直加速地前行,希望能給嶽湘綾多爭取點時間。他死也不會放棄,也絕不能接受,多年來的隱忍,僞裝,羞辱,一夕之間變成徒勞,如同黃粱一夢那般可笑,悽慘。
嶽湘綾不捨得看他滿臉絕望,心如死灰。更不捨得看他爲了自己,體力透支,捨命相陪。她艱難地從腰間取出了那補好後的竹香包,輕輕地將它放到嶽湘劍的衣服裡,溫柔地將手蓋在了上面,嘴角洋溢着微笑,呢喃道:
“綾兒知道,知道的......”
“綾兒,綾兒...不要,你不要嚇哥哥...綾兒!”
嶽湘劍發現周圍的夾擊的光不見了蹤影,懷裡的嶽湘綾合上了眼,他一副驚恐的樣子搖晃着嶽湘綾的身軀,嘴裡慌張的唸叨着。
可是,嶽湘綾沒有任何反應,他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已經消失了,他滿懷愧疚於一身,終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場空,所有的付出都付之東流。
“啊!!”
最後,他只能痛徹心扉地嘶吼着,
他想要吼破天地,
想要吼穿神州,
想要吼便天下,
可他也終究吼不回那逝者如斯。
嶽湘劍冷漠了湘綾也傷了自己,正如那風吹散了光也停了腳步,雲遮蔽了日也止了身姿,荊棘花的血藤化成了紅沙,嶽湘綾的纖纖細手寥落了,淡雅清眸閉合了,小巧嘴角上揚了,那臉頰上滴流落的淚,似乎並不是她的。
——次夜,吾願爲君謠仙樂。會暖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