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潢到底是女兒身,且地位崇高,向來連個親近說話的閨中密友都無。周清侃侃論道,雖然不能真的讓玉潢產生什麼頓悟,可談玄論道的內容,卻讓玉潢大感新鮮,心裡更是平添許多好奇。
何況兩人有最上乘的色空交,論及玄妙,比肉叫、神交高到不知哪裡去,實實在在有修爲的提升。
故而玉潢心裡下意識,到底待周清與旁人不同。
而且周清善於體察人情,說的話跟此前的色空交,半個沾邊的字都沒有,保全了玉潢的顏面。
玉潢看周清,自然更加順眼。
哪怕她心裡知曉,周清這虛空魔族的身份,當是有大大的疑問,甚至尋自己談玄論道,亦別有所圖,卻也聽之任之。
這也和她修爲提升,參悟天道,知曉天數如此,魔獄兇物出世,乃不可避免的大勢,無論怎樣折騰,那兇物最終都是要出世的,且最終落到誰手裡,還是看實力和運數。
玉潢投桃報李,與周清說了許多中央戊土的玄妙。
土行厚德載物,能容其餘四行。
周清雖然身具五行,單論土行一道的造詣,卻不如玉潢精深。玉潢的見解,令他自是頗受啓發。
隨後,周清借了玉潢的丹爐,來煉化混元金丹。
其實若是本尊,有養生爐相助,煉化混元金丹容易許多,現在只能吃一下軟飯,藉助玉潢之力。
玉潢的丹爐來歷也不尋常,乃是天外隕星的精華鑄造,又在魔界殺了龍虎鶴三種真靈,取其精魂,定下陰陽。
周清和玉潢各自顯化元神,以丹爐來煉化混元金丹。
因爲此前相交一場,雖然沒曾說破,倒也不避忌顯化元神,會不會順勢來個神交。
饒是如此,周清也謹守本分,沒有越軌之處。
玉潢見狀,心下倒是對周清更多了一層好感。
這些日子以來,玉潢洞天緊閉,助周清全力煉化混元金丹,玉潢卻也從中,參悟出一些混元金丹的玄妙來。
即使不服食煉化混元金丹,也可藉助參悟的金丹玄妙,補益自身之道。
其實她此前對元辰所言,並非沒有道理。
混元金丹最大的作用還是增加法力,夯實根基,這對她們三人,確實可有可無,頂多是錦上添花,並非必須。
但是能參悟混元金丹的結構,其好處還勝過煉化藥力。
畢竟她現在再增加一兩成法力,對本身實力而言,並不能產生質變。
對於周清這具化身卻不然。
混元金丹的玄妙還在其次,周清更可以藉助煉化藥力,增加天魔化身的法力,縮短和玉潢她們的差距。
此事如同補齊木桶的短板一樣。
法力是周清之短,卻是玉潢她們所長。
不過將混元金丹外圍的藥力煉化之後,周清還是遇到了麻煩。這混元金丹好似活物一樣,不只是丹藥,更像是一個五行具足的生靈,隱約有陰陽二氣,匯成龍虎真形。
這一日,混元金丹在玉潢的丹爐裡發出一聲巨響,一團金光涌出,竟要逃離玉潢洞天。
此時,玉潢伸指一點,太元仙光生出,立時將金光罩住。
周清由此,在玉潢幫助下,深度煉化金光。
“幸好來找玉潢幫忙,否則我單獨煉化,一時不察,這金光怕是要跑掉不少,浪費許多藥力。”周清不得不承認,自己這軟飯越吃越香。
…
…
光陰如水,歲月如梭。
周清煉化混元金丹,接近尾聲。
因爲全神貫注,玉潢在旁邊護持,倒也沒出什麼差錯,期間雖然有域外天魔來襲擾,可是遇見玉潢和周清,無非是給玉潢洞天增添了一些新鮮的肥料。
周清在這段日子裡,對道門三尊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玉潢的太元仙光着實恐怖。
周清此前說擺渡人花拳繡腿,讓玉潢擒住,到底有些失之偏頗。
但轉念一想,還是怪擺渡人自己不頂用。
哪像他,不着聲色就和玉潢……
不過擺渡人這廝,對付女人不行,對付男的,倒是一套一套的。如今在魔獄裡,與殘存的六大魔君,交情日益深厚。
周清心知擺渡人的天魔法厲害,那些魔君糊塗啊,將來指不定被擺渡人賣了還要替它數錢。
好在擺渡人是打算帶着六大魔君打包投靠在周清麾下,周清對此,還能怎麼辦?
只有對九幽真君大力支持!
畢竟大家一起飄零魔界,又是同鄉,怎能不顧及鄉里之情。
伴隨混元金丹最後一絲金光煉化,周清的天魔化身不但法力精深許多,而且大自在劍經多了不少太虛道意,這就是混元金丹神妙之處。
其蘊藏的太虛神意,對於玉潢而言,都有所裨益。
而神意用來參悟,比直接煉化,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如同前世小說裡的五絕,雖然創不出九陰真經,可是一旦閱覽,自然能頗有所獲。
甚至西毒歐陽鋒瞎幾把倒着練,顛三倒四,都能練成天下第一。
見得周清功成圓滿,玉潢自也欣喜。
畢竟周清煉化混元金丹過程,她頗有付出,見到周清成功,自也下意識生出歡喜。
此乃人之常情。
對一個人有付出,就有沉沒成本,在男女關係中,更是如此。
無論男女,無論是確立關係前,還是確立關係後,只要能令對方主動付出,往往就能佔據主動。一味的爲對方付出,更多隻能感動自己。
人爲萬物生靈,本能喜歡有付出就有反饋,若是得不到反饋,往往會加大付出,直到得了想要的反饋爲止。
當然過猶不及,超過臨界點,指不定就是因愛成恨了。
只是這個臨界點也非一成不變,可以調教。
而且男女之間,最忌挑明關係的表白。
表白乃是對最終戰果的總結,對於男女關係的推進,往往起不到作用,甚至反作用。
而且軟飯硬吃,往往比軟飯軟吃,更能穩固雙方的關係。
這硬吃,也不是吃夾生飯那樣硬吃,有許多講究。
玉潢說道:“鉤沉,恭喜你修爲精進。”
周清笑了笑,“沒有道友相助,我自己煉化混元金丹,怕是多有閃失。”
玉潢輕聲道:“那也未必,你尋我助你煉化混元金丹,倒也不見得只是爲了此事,還有其他目的。”
她到底是本界絕巔的人物,現在回過頭來,又對魔獄之事,略有感知,多少明白了一些周清的真正想法。
此前煉化混元金丹的事情重要,玉潢倒是沒有深想,現在回過神,壓出剛剛生出的欣喜,心中明白了周清對她的利用,由此紮下了一根刺。
周清:“娘娘其實早知道我和黑蓮的關係,貧道和它是好友,怎能見死不救。”
他這一句娘娘,叫得玉潢心裡微起波瀾。
娘娘是敬稱,也帶着一分疏遠。
玉潢:“伱如此也好,咱們往後,算是兩清,誰也不欠誰。”
周清:“娘娘怎麼能這樣說呢?我只是略重情義罷了。難道娘娘就沒利用我?”
玉潢:“不管事實如何,總之你便沒有錯嗎?”
周清嘆了口氣,“娘娘要如此說,鉤沉也無法可說。但鉤沉與娘娘相交,也並非刻意爲之,況且,若是有朝一日,娘娘身陷囫圇,鉤沉難道就會袖手旁觀嗎?”
玉潢聽周清說到最後一句,心裡隱隱有些觸動。在她看來,周清爲了救那黑蓮道人,所以利用她,確實令她有些不喜,可是周清又說出這樣一番心裡話,她心裡自是有一點從未有過的感觸。
似她們這種絕頂強者,眼中只有大道,哪裡會有什麼情義呢?
正是如此,才顯得周清重情重義的性情很可貴。
人就算無情無義,也會對那些有情有義的人,另眼相看的。當然,自己做不到又是另一回事。
周清此言一出,玉潢心裡多了一分欣賞。
主要是周清真敢爲此頂撞他,不怕交惡她,反而顯得沒有那麼別有用心。
人性本就是這樣,既怕人家圖什麼,又怕人家只是圖什麼。
近之則不遜,遠則生怨。
人性的劣根,或多或少,會反應出這一點來。
只是多和少的問題。
能做到無的,稀罕無比。
玉潢只是修爲高,並非沒有人性。
只是值得她顯露人性一面的存在,很少很少。
玉潢:“我不管你和黑蓮道人有什麼交情,此人並非善類,你最好與之疏遠,否則量劫之中,難免對你不利。”
周清:“娘娘何必如此,人與人相交,豈能僅用好壞來定義。貧道不想聽娘娘說這些。”
玉潢心裡頓時有些不滿,她不是因爲鉤沉,怎麼可能說這些話,偏偏這人還不領情。
只是她一生之中,見慣了奉承。
周清這種“頂撞”確然有種不同的新鮮感。
她心中生出百般做“人”的滋味,雖然對於修行沒什麼好處,可是心裡竟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道心止水固然好,可是生出波瀾,實是天性所致。
若是每天都過得一樣,哪怕一元會也如一日。只會讓人感到孤獨和絕望。
“魔獄之事,並非你以爲的那麼簡單。我好言相勸,你不聽的話,將來吃了虧,自有你後悔的。”玉潢冷哼一聲,揮手用一道太元仙光將周清打出玉潢洞天。
周清倒也沒生氣,只是在洞天外一禮,隨即施施然離去。
沒走多遠,遇見南方七宿在天宮巡邏。
衆神上前參拜。
周清自是客氣地招呼,與它們敘舊。
玉潢見周清被自己轟出去之後,只是一禮,沒有再求見,心裡有些生氣,又“看”到周清和南方七宿敘舊,更是越想越氣。
偏偏無法發作。
於是尋了個茬,令南方七宿去南海降妖,並收集幾種極爲耗時耗力的靈物。
南方七宿接到玉潢法旨,摸不着頭腦。
但也不敢拒絕這個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