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算命神婆

一切果然像裴翼楠所說,公公婆婆這次回來不打算再走了,決定留下來安享晚年。父親江恆啓在沅安呆了幾天,便回陽廣去了。江朝露本來打算讓他結束小本生意,來沅安一起生活,人多熱鬧,也好有個照應。就連裴朗毅也勸解他,讓他留下來。他笑了笑,說他幹習慣了,也閒不下來,趁着身子骨硬朗,再幹幾年。

許久沒在一起生活很多不習慣的地方,公公婆婆每天很早便會起牀,婆婆喜歡唱戲,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在院子裡唱。而公公也沒閒着每天起身練完太極,便來敲他們的房門。一天之計在於晨,溫暖的被窩,墮落的墳墓,年輕人就是要充滿活力才行。看來公公婆婆這幾十年的習慣怕是改不了了,這聲音可是她從小聽到大的,然而現在她跟裴翼楠已經成親還在繼續,看樣子這習慣還要傳承下去,給他們的孫子。

幾人苦不堪言,包括白玉簫也不例外。江朝露整日恍恍惚惚,走起路來像在飄一般。最近衙門事不多,好不容易輕鬆兩天,這來了更勁爆的。讓江朝露不能理解的是,李詩詩知道江朝露當了裴翼楠的師爺,更是不高興,整日在江朝露和裴翼楠兩人耳邊嘮叨。

“爲人妻,不早日爲裴家傳宗接代就知道瞎折騰。”婆婆的性子比較直,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從不拐彎抹角。

勸說她不要乾了,讓裴翼楠另請高明。然而,裴翼楠倒是答應了,江朝露卻不願意。撒氣的對裴翼楠說:“整日呆在家無聊透頂,這日子就像臭水溝裡的水一般,怎麼也翻不出個浪花,我可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

沒想到裴翼楠居然開起玩笑來,道:“母親不是讓你早日爲裴家延續香火,怎麼會無聊呢!”

江朝露別開臉沒說話,她現在可不想考慮這件事,自己還沒玩夠呢!

清晨,天還未亮,婆婆的聲音便響起。她從夢中醒來,她知道接下來便是公公震耳欲聾的敲門聲,乾脆爬起身來,剛穿好衣服,公公的敲門聲準時報道。裴翼楠從被窩裡探出頭來,睡眼惺忪,看了一眼,便又矇頭繼續睡。

裴朗毅在門口站了許久,見房裡沒動靜,便繼續敲,還不住喊道:“律之,律之。還不起身,賴在牀上幹嘛。”

江朝露知道要是裴翼楠不回答,公公便會一直敲,趕緊上前將裴翼楠從被窩裡拖出來,他滿臉不耐煩,回答道:“知道了,父親。”

裴翼楠這邊話音剛落,敲門聲便停止,只聽一陣腳步聲遠去,隨後又聽見白玉簫房間的敲門聲想起。

他眯着眼,一把將江朝露勾進自己懷裡,蓋上被子。江朝露這次沒有掙脫,一把捏住裴翼楠的臉,對他說道:“律之,要不跟公公婆婆商量一下,能否再晚一點。你看這大冷天的,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裴翼楠耷拉在牀上,江朝露的話讓他有些激動,說道:“我可不去,你知道父親的威嚴,叫我去還不如你自己去,或者叫老白去。”

江朝露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公公可是從來說一不二的人,從小打到大都是如此,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婆婆李詩詩來沅安沒幾天,便拉着她將沅安逛了個遍。不知是從哪裡打聽到,說離沅安不遠有一處尼姑庵,名喚靜心庵,那裡有一位很厲害的算命神婆,找她算命的人可謂絡繹不絕。那裡的觀音很是靈驗,去那裡求子、求姻緣的人多得很。非要拉着她去那裡上香求子,順便找神婆算一算。江朝露不情不願,奈何拗不過婆婆,只能一起去。

兩人說好今日去,要找那位神婆算命還得提前兩天前去登記排號,不然就輪不上。兩人今日打扮得比較素淨,帶上清雅,收拾好便坐上馬車出發了。

靜心庵並不遠,乘馬車不過半個時辰便能到達。

早間天氣很冷,地鋪寒霜,樹葉上掛着露珠,閃爍着寒光。江朝露跟婆婆走下馬車,清雅到哪裡都是一副好奇模樣。靜心庵在方圓數十里是香火最旺的庵堂,來來往往祈福算命的人絡繹不絕。庵堂建在山頂,一階階石梯直達庵堂。好在不算高,江朝露和婆婆還有清雅沒走多久便到山頂。站在庵堂門口仔細打量,庵堂不算大,黃牆紅瓦,看起來也是很普通。然而就是這樣一座看起及其普通的庵堂,香火卻出奇的旺盛。大老遠便能聞見香燭的味道,庵堂門口種着兩顆柏樹,樹很大,需要三四個人環起來才能抱住,樹葉茂盛,在這萬物凋零的冬季,柏樹依舊茂盛常青。放眼能看見遠處的風景,山上紅色的楓葉,混雜着常青的柏樹,紅綠交映,別有一番美。

門口人來人往,皆是來上香,找那位神婆算命的。

離約好的時辰還有一會兒,兩人先去上香,然後再去找神婆算命。江朝露和婆婆很久才擠進庵堂,拜完觀音出來,時辰不早。婆婆又拉着她去找那位算命的神婆。

他們繞過庵堂來到一處單獨的宅院,屋子是用木頭搭建而成,上面蓋着茅草。院子用籬笆牆圍了起來,裡面種滿了菊花,天氣寒冷,仍然可見有菊花開放着,乍一看這就是一處普通的農家小院罷了。

據說這位神婆每天只算四個人,多了她不會算,即便來了她也會置之不理。也難怪院子裡會如此安靜,估計都知道她的脾性。江朝露還真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神婆是如何神通廣大的。

三人剛走進小院,便有人出來迎接。是一位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胖嘟嘟的臉頰,梳着兩個小辮子,用清脆的聲音對她們說道:“哪位算命?”

江朝露和李詩詩被那小姑娘的一句話問得有些懵了,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後,指着對方說道:“她”

江朝露以爲婆婆來算命,沒想到她居然讓她去,那小姑娘隨後說道:“你們到底誰算命?”

“她”李詩詩指着江朝露。

那小姑娘打量一番江朝露,開口說道:“跟我來。”

李詩詩跟在後面,想要進去看看,剛走到門口便被那小姑娘攔下了,她有些搞不清狀況。

只聽那小姑娘說道:“夫人要算命可重新排號登記,今日的人員已經滿了。”

“我不算命,她是我媳婦,跟進去看一眼總可以的吧。”

“對不起夫人,仙姑每日只見四個人。”江朝露總算明白,這神婆所說的四個人,就是算命的四個人,其他外人一律不見。

李詩詩無奈,只能站在院子裡等着。

江朝露走進房間仔細打量。房間不是很大,光線很亮堂,四面牆上掛滿了字畫,上面全是抄寫的金剛經,房頂上垂下一塊塊紅布上面掛着鈴鐺,微風入內,發出清脆的響聲,讓整個房間充滿朦朧的神秘感。屋子正中間擺着一張木桌,上面放着厚厚的幾本書和一個香爐,香爐裡點着香,冒着縷縷青煙,香的味道聞起來讓人很舒服,有種心曠神怡之感。桌子下面還放着一隻碗,碗裡不知是何物,看起來烏漆抹黑,看不見碗底。見她進來,小姑娘帶上房門便出去了。

此時,屏風後面走出來一位年輕女子。見她雙瞳剪水,黛眉紅脣,一身奇裝異服,整個人氣場很是強大。那雙眼睛看似溫柔似水,裡面卻又隱藏着精明。打她走出來,一直盯着江朝露看,江朝露被她盯得很不舒服,整個人如芒在背,就像全身□□,暴露在外。

神婆落座之後,順手拿起一本書翻開,對江朝露說道:“夫人需算什麼?”

說着遞給江朝露一張紙和筆,讓她寫出來,她想了想,公公婆婆都想抱孫子,不如就算一算什麼時候有後,看看準不準。

她還沒開口,神婆倒先開口,“夫人不用擔心,我算得準不準,一試便知。”

江朝露聽完很驚訝,想不到那神婆居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居然會讀心術。

“既然神婆知道我心中所想,何必叫我寫出來呢,那就請神婆替我算一卦吧。”江朝露也不含糊,既然她能算出來,乾脆也開始賣關子。

神婆看她一眼,低下頭,沉默半響。最後,纔開口說道:“夫人今日前來,並非自己的本意。只怕願望暫時會落空。不過,劫難當前,還請好自爲之。挺過是大福,挺不過便是死路一條。”

這也能看出來,她一直不想太早要孩子,一旦有了那就是累贅,就想趁年輕再多玩兩年。她就知道公公婆婆不會輕易的讓他們過二人世界。以前還好,兩人過日子簡單隨性,現在每天早上公公簡直比打鳴的公雞還準時,這日子不知道何時是個頭。既然,神婆都這樣說了,但願如此。還能享受這短暫的美好時光。不過,說她有難,這個倒有些不相信。平時置身衙門,身旁有人保護,會有什麼劫難,她不相信。

搖搖頭笑了笑,沒想到那神婆又開口,“夫人既然來找我算命,卻又不願相信,這不是相互浪費時間嗎?”

江朝露不敢再往下想,想什麼都能被她一時看穿。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讓她只想逃離這裡。

李詩詩在門口等得着急,想她性子一向很急,走來走去。就連清雅都有些看不下去,背對着她,蹲在一旁數菊花的花瓣。

江朝露出來,李詩詩趕緊上去,“小露啊,你總算出來啦。怎麼樣,我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

面對問東問西的李詩詩,江朝露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便趕緊走出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