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陽深思良久，擡頭問道：“本源很多嗎？”
趙九霄搖頭道：“既然是本源，自然就是源頭。”
“本源具有唯一性？”
“可以這麼說。”
“這麼說來，真龍掌握的是空間領域的本源法則？”
“是！”
趙九霄的回答斬釘截鐵。他的家族在此守護近兩百萬年，查閱到了一切能查閱到的真龍相關的信息。對這個問題，他有絕對的底氣。
“人族呢？”莫陽眸光閃動的看他。
趙九霄眉梢一挑，“你指的是哪個方面？”
莫陽道：“既然本源空間是有真龍掌握，而本源又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說，其他的生靈就不可能再掌握本源空間了，頂多是接近，接近本源空間法則的地步。”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趙九霄稍作沉默，點了點頭。
莫陽有些驚訝，“理論上？”
趙九霄嘆了口氣，徐徐道：“你也知道，我修仙之人，一步一個臺階，難度不亞登天。越是後期，越是困難，尤其人身的客觀條件缺陷，導致我等人族隨着境界實力越來越高，壽命反而越來越短，直到涅槃境。”
莫陽配合着點了點頭，心情微沉。
仙路不長生！
修仙，是一條真真正正的不歸路。
趙九霄神色感慨，接着說：“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等道宮境……壽元一千年。等晉階到踏天境，就只有五百年壽元。再往上，到了祭玄境，壽元就只剩下了區區百年！要知道，祭玄六天劫！在祭玄境當中，要經歷六次天劫洗禮！闖過了六次天劫，才能脫胎換骨，褪去人身，涅槃重生，達到涅槃境！”
莫陽也知道一些修仙理論知識，可聽說有着“聖者”之稱的祭玄境強者，竟然只有區區一百年的壽元！
而在這一百年之中，修士要經歷六次天劫，進階六次，才能達到涅槃境，成爲不生不死超越輪迴的存在。
一百年啊！
轉瞬即逝！
修仙越到後期，晉升困難就越大。莫陽來到仙界大半年了，靠着各種各樣的奇遇和天機玲瓏塔等秘密的幫扶下，才勉強達到了神煉一段而已。
祭玄境……估計大部分都會因爲壽元耗盡而隕落吧？
修仙之路，當真是兇險莫測！
“有人做到嗎？用一百年的時間，跨越祭玄境？”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莫陽都覺得有些荒唐可笑。
“有肯定是有的。”趙九霄雙眼中釋放出了幾道精芒，“仙宮背後有仙庭，仙庭中的那幾位，在我人族還沒分裂的時候，就已經成皇。”
踏天境可稱“天王”，祭玄境則爲“聖者”。超越了祭玄境，達到了不死不滅的涅槃境，那就可以稱得上是當今的仙界主宰了，可以稱皇。
莫陽沒覺得以自己如今區區神煉一段的境界，去討論祭玄境、涅槃境這種高大上的問題有多麼不倫不類，畢竟，他的身份是天機門主。
他有這個資格去了解更多的知識。
很顯然，趙九霄也是這麼認爲的，他很樂意回答一些問題。
“真一仙境呢？”提到這個詞時，莫陽就覺得有些心潮澎湃，“我人族有真仙嗎？”
趙九霄很果斷的回答：“沒有！”
“這麼確定？”
“不止人族沒有，我仙界之中，古往今來，從來就未曾出現過一位後期成長起來的真仙。否則，仙界早就變了，會有一個真正的主人，維穩仙界。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還停留在浩劫紀元。真一仙境，只是傳說中的境界。”
這句話，也給莫陽傳遞了一個信息。
人族統治的仙界，並非想象中的那麼穩定！
現在依舊是浩劫紀元，在仙界不知名的某處地方，說不定還在進行着大規模的種族屠戮，人族要維穩，就只能不斷的舉起屠刀，消滅那些企圖反抗爭取自由的族羣。
莫陽眯起眼睛，慢慢沉吟着說：“仙界萬族，從未有誰能夠經過後天的修煉，成爲真仙。卻有一種超脫一切的生靈，生而知之，以先天的條件成爲真仙？”
問到核心點了。
趙九霄道：“沒錯！真龍，天鳳，都是真靈中的聖靈，是天地造化下的應運而生。成年後的真龍、天鳳等其他聖靈，都是真一仙境。當年修仙譜錄誕生出來，就是先哲們從龍鳳等聖靈身上獲得感悟，繼而總結歸納出來了一整套完整的晉升序列。”
這一下，莫陽終於意識到了龍的厲害！
成年的真龍，是真一仙境！
超越一切種族的存在！
“咦？龍鳳……不是妖族嗎？”莫陽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趙九霄不屑的嗤笑一聲，“妖族？他們也配？這種真靈中的聖靈，是仙界萬族共尊的靈！”
“難怪呢……”莫陽腦海中閃出了一幕幕關於真龍的事蹟和傳說，“這麼說來，只有掌握了本源法則，纔有可能晉升真一仙境？”
“有可能，至少掌握本源空間領域的真龍，是這樣。”
“所以你們對碧龍淵的真正目標，是本源空間法則？”
“本源空間，只有真龍纔有，這是天地規矩，真龍是虛空的守護神。”趙九霄苦笑一聲，隨即眼睛微眯，“不過，你說對了一半。我等人族沒有本源空間的條件，卻能掌握一部分普通的空間法則權柄。一旦有所收穫，登基成皇，也不是夢想！”
成皇！
莫陽驚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老山中人族五家在此蟄伏一百多萬年，是爲了追尋晉升到涅槃境的機緣！
畢竟，只有真正成皇，成爲不死不滅的涅槃境強者，才能形成對家族的永恆守護。
甚至，如果沒有這份機緣，他們最多隻敢把自身境界停留在道宮九格的位置上。
道宮境強者，有一千年壽元。（趙九霄今年壽元三千五百歲，有三千歲是在道宮境以前渡過的，道宮境這個階段才渡過了五百年。也就是說，如果他不能晉升到踏天境，他的壽元還剩下五百年。）
踏天境強者，壽元只有五百年。
所以可以判斷出來，他們這種道宮境的強者，除非壽元將近的時候會選擇強行晉升，尋求延壽。否則，他們真的沒什麼動力去衝擊踏天境，那等同於找死。這就是萬泰安所說的“初心不再”，不能像年輕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晉升了，要更多的計算壽元限制。
畢竟，在荒越仙域這種小型仙域只中，道宮境就足夠縱橫馳騁了，不需要更高的境界。
至於仙宮的段琉璃，他會持之以恆的修煉，一口氣晉升到踏天境，恐怕有三個原因——
一，爲師父報仇，不斷的自我激勵。
二，碧龍淵的秘密太重要，他志在必得，不惜壽元大減的晉升踏天境。
三，仙庭的強權命令，他不得不接受。
這一個個的念頭，蜂擁一樣的涌進了莫陽的腦海之中。
他覺得對老山、對仙宮的認知，更深刻了一些。
“所以，碧龍淵中真正的秘密，是可能存在的空間法則機緣。”莫陽試探着說。
趙九霄輕輕頷首。
“可是真龍遺骸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縱然骸骨之上蘊含着玄奧複雜的真龍真意，可那不是本源空間，也就無法從中感悟出至高無上的空間法則。”
莫陽在萬家見過一小節真正的龍尾骨，骨頭上龍紋密佈，極其深奧，卻沒有什麼本源空間的展現。
趙九霄道：“你說的對，死去的生命不存在本源。”
莫陽猛地站起身，睜大了眼睛！
這一刻，對他來說，就好像天崩地裂的震驚！
死去的生命不存在本源，真龍遺骸不遺留本源空間的特性，那豈不是意味着……碧龍淵中，有着活着的帶有本源空間的生命體？
只有一種解釋！
“碧龍淵中，有一條活着的真龍？”
莫陽就覺得脊椎發涼。
真龍，傳說中的真一仙境啊！
趙九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
“碧龍淵中沒有真龍。”
“嗯？”莫陽對趙九霄這種磨磨唧唧的賣關子態度有些不滿了。
趙九霄卻依舊無行無素，不急不緩的講故事，“你見過海市蜃樓，龍宮中的景象都是真的。龍是虛空的主宰，龍宮都藏匿在虛空的孔隙之中。遠古甚至更早的時代，虛空的空隙之中，應該是爆發了一場大戰。一對尚未成年的情侶真龍，遇到了一條成年真龍的狙殺。二龍實力不敵，紛紛潰逃，降臨的地點，選擇了荒越仙域。雄性的真龍，身負重傷，吸收了大部分傷害，在東北地區隕落。母性的真龍，則託着重傷的身體，降臨在了長定山脈的一片碧水湖泊之中。”
“是碧龍淵！”
莫陽冷靜下來，再次沉寂在了這段歷史故事中。
趙九霄道：“沒錯，就是今天的碧龍淵。身負重傷的母龍並未死去，卻也命不多時，即將隕落。殊不知，她已有了身孕。爲了能順利的產下後代，母龍展現出了最偉大的母性光輝，以殘餘的生命爲代價，把龍卵早早產出，自身隕落。並以自身屍骸的殘餘能量，創造出了這片蘊含着狂暴能量的碧龍淵。”
“龍卵？”莫陽眨眨眼，“這麼說來，碧龍淵中有一條未成年的小龍？既然是未成年，實力應該不太強吧？直接抓過來就是啊？”
趙九霄搖頭道：“因爲是重傷早產，所以龍卵並未孵化，處於封閉狀態。據家中先祖的說法，龍卵在不停的吸收着碧龍淵中的狂暴力量。等到時機成熟，吸收的力量足夠了，小龍纔會真正的孵化出來。”
難怪碧龍淵中的能量如此狂暴，人族根本承受不了。
原來這些能量，是供應給龍卵孵化用的！
莫陽舒了一口氣，眼睛微亮，“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人族也好，妖族也罷，包括一直在外虎視眈眈的仙宮，真正的目標不是真龍遺骸，而是那顆龍卵！誰若是能搶佔龍卵，然後以‘母親’的身份把小龍孵化出來，培育長大，那他未來的機緣……也就不可限量了。”
他能想到這一點，還是因爲他的正牌女友冉雨竹。
冉雨竹的師門是紫凰門。
她曾經跟莫陽說過，紫凰門的創派祖師小時候資質平平、性格孤僻，沒有朋友。他撿到了一隻醜小鴨，這是他唯一的朋友，相互陪伴，共同成長。
卻沒想到，小時候其貌不揚的醜小鴨，竟然是一隻鳳凰！而且是鳳凰中最稀少的紫凰！
有此機緣，落魄少年一飛沖天，依託紫凰，創造出了《紫凰不滅掌》，戰天戰地，成爲了仙界赫赫有名、威震八方的大人物。
他所創立的紫凰門，也是仙界一等一的頂級宗門。
養一隻鳳凰有此機緣，養一條真龍，當然也可以！
趙九霄深深的看了莫陽一眼，沉聲道：“莫門主，這碧龍淵的前前後後，老朽都已經如實告知。老山的現狀，比你想象的更加兇險！龍卵的爭奪，必將十死無生！”
“前輩，我……我有心無力。”莫陽神色尷尬。
“不！你可以做很多！”
趙九霄卻對莫陽表達出了足夠多的自信。
莫陽瞥他一眼，心頭狐疑。
這老狐狸，不會是想拿我當擋箭牌、當炮灰吧？用天機門去吸引仙宮的注意力，然後他去渾水摸魚？
趙九霄似乎看出了莫陽的心思，一揮手，“老朽若有惡意，根本沒必要跟你多費脣舌。莫門主也說了，你雖然身份顯赫，這修爲……實在是低了一些。”
莫陽汗顏，連忙拱手，“敢問老前輩有何吩咐？”
趙九霄感慨着說：“當年的人族四派，主戰派已經掌握了仙界權柄。天機門……落個滅門空餘恨的下場。禁忌派……這個不提。我們這一夥問仙派，卻實實在在的存世不多了。”
“您的意思是？”
“當年的天機門這一支，已經徹底滅絕。問仙派總不能步入天機門的後塵，要留根啊！”
趙九霄神色誠摯，目光灼灼的看向莫陽。
莫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仙宮要來了！
仙宮的作風，向來就是斬草不留根！
四方城、公羊家、巫馬家等等滅門、屠城的慘案，不計其數。
現在的段琉璃，是踏天境！
趙九霄的態度很悲觀，老山恐怕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