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男人,凌雲還是頭一次如此用心去觀察另一個男人,之前從來草草了事,管他是俊是醜,與己何干。
即使遇見比他還要俊逸一倍的桓詠寧,凌雲也沒這樣專注,因爲桓詠寧的俊美是那樣的傳神,內外兼修,由其身上飄逸出來,有如實質的渺渺氣質,宛若神仙下凡,令他心存敬慕,不敢肆意而爲。
俄而,凌雲緩緩收回目光,星眸黯然,露出失望之神,因爲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也難在他俊美的外表挑出一丁點瑕疵。
凌雲只覺臉上一燥,沒來由一陣害羞,在心中輕啐一聲,對內心隱隱作祟的妒忌情緒,進行深刻反省。
驀地耳畔傳來此起彼伏的喧鬧聲,打斷凌雲微妙的心裡活動,令他收回兀自迷離的心神。
凌雲不動聲色地舉起玉杯,輕輕地啄上一口,來掩飾心中的尷尬。與此同時,靜下心來,細細聽他們綿裡藏針的對話。
漣漪的心湖漸漸消退,星眸重新開始活絡,眼波輕轉,側頭向兩邊看去。
置身事外,聽着看着,從他們的言語感到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大逆轉,彷彿一幕極其滑稽詭異的諜戰片在眼前精彩上演。
“天一教”老道晏子默無愧他一把年紀,一生經歷無數大風大浪,面對潮水般的猛烈抨擊,面色不改,泰然處之。
悠悠舉起茶壺,自斟自飲,慈祥的面容竟還流露出一比陶然之色,真是心如磐石,彷彿一座巍峨的高峰,任憑颶風如何肆虐,無動於衷,風強自更強。
而“聖女教”的馮天瑜冷漠的俏臉則是古井不波,給人咫尺天涯的錯覺,彷彿她的身心全然不在這裡,在那遙遠、孤獨的冰山上。
顯而易見,平息這場風暴的責任全落下一位青春羸弱的少女身上。
喬靜宸現眸輕轉,嫣然一笑,面靨如花,好似三月的春光輕輕拂過,令衆人心神盪漾,不由得一頓,暫時忘卻嘴邊凡俗的話語。
她朱脣輕啓,吐出風兒般柔順的聲音,帶着一縷縷清新,宛若清泉滌過衆人的心靈,讓人心平氣和,不禁靜靜聆聽她細說。
“衆位師兄師姐,靜宸向你們請教一個問題,‘望山地區’爲什麼稱爲望山區,而不叫其它?當然,這並非因其朗朗上口,而是由特定的地理歷史造就,這其中又有何特殊寓意?”
聽聞這銀鈴般的動人聲音,凌雲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爲她解疑答惑,替她排憂解難。
可是凌雲初闖江湖,根本不知這個問題的答案,縱然腦海裡千迴百轉,依然一無所獲,徒添心煩意亂,只得悻悻作罷,耐心地聽其下文。
當然凌雲也非傻子,她的言語中已然透露,她是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的,不過拋磚引玉罷了。
在座的各派掌門個個巧思若精,怎麼不知她的明知故問,自然不會正面回答,否則徒留笑柄,成爲茶餘飯後的情資。
“望江樓”樓主,這位土生土長的修士,祖祖輩輩都活在這片熱土上,對這簡單的問題自然心知肚明,聞之,不禁微微一笑,暗暗讚歎她的巧思。
喬靜宸眼波流動,一對秋水輕轉,見衆人默不做聲,以爲剛纔出奇一招已然奏效,紅脣微動,就欲接着住下說。
“哈哈!”忽然,沉寂許久的綠衫修士齊嘯天接過話茬,打了個哈哈:“這個問題得讓明輝老弟來回答,老弟把這座‘望江樓’打理得井井有條,遠近聞名,對望山地區的人文地理自然一清二楚。”
齊嘯天發話的時間拿捏得極爲精準,不早不晚,將將打斷喬靜宸的話頭,讓它們胎死腹中。
季明輝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哼,要說我早說了,用得着提醒嗎。你這個老狐狸,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時來說,明擺着拖我下水,想要我出言打岔。”
季明輝內心雖然微惱,面上卻不動聲色,想着如何下臺最爲妥當,正欲開口。
忽然,喬靜宸一句話讓他心領神會,免去一干脣舌:“季師兄自然是知道的,本想借我之口向大家轉述,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了,還是恭請季師兄說上一說。”
喬靜宸面豔如花,絲毫不受齊嘯天的影響,應付自如,輕描淡寫,便把這一波攻勢化解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