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琉璃知道定是那個沒出息的傢伙懼怕金剛淨魔鏈,而他是誰?他是魔,天生就是生殺予奪的殺神!
他會懼怕一件神器?笑話!
以他如今的功力,即使是神器,也休想使他屈服!
當金剛淨魔鏈化作一道金光攻來之時,重琉璃沒有躲避,竟是揮手將金剛淨魔鏈吸進了識海。
金剛淨魔鏈是一件鎮魔神器,凡是世間妖魔邪物,觸碰到佛珠裡的鎮魔法咒,就會被其侵吞或盪滌,沒有什麼邪物不懼怕它,對它避之不及,然而今日它對上了墮魔的重琉璃,它陷入了即將被煉化的險境。
重琉璃血脈裡自帶魔性,不需要修煉誅仙功,他的身體就懂得如何吸取世間一切有形無形的力量化爲己用,他不怕死地吞下此佛珠,便是魔性使然。
既然娘和師父都用這件神器對付他,那今日他就毀了這件神器!
“琉璃!不要!”
洪寧襄心頭大駭,萬萬沒想到他如此膽大妄爲!
她突然後悔了,不該用這件神器對付他,若他真的摧毀了神器,甚至煉化了神器,她不敢想象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也無法向藺夷交代。
她眼睜睜看着,他的臉隱沒在了一片金光裡。
許是鎮魔法咒起了作用,重琉璃身周如同渡了一層金邊,金色的光芒越來越盛,直到將他的身體完全託了起來,他突然嘶吼了一聲,化作一道金光衝向天空。
洪寧襄御劍跟了上去,瞧見金光飛進了鳳凰山深處。
這裡遍佈着十幾座山峰,雲遮霧繞,她追着金光衝入了一片雲霧裡,瞧見重琉璃俊美的臉變得猙獰可怖,他像是在承受剜心刺骨的痛,緊鎖着眉頭,張着嘴,口中發出了嘶喊,那痛苦的模樣看得她心如刀割。
洪寧襄停在了另一座山巔,望着他在數座山峰間跳躍,她知道他在反抗神器裡的鎮魔法咒,她眼眶瞬間紅了,焦急萬分。
“琉璃,你爲何做這樣危險的事?!你天生是魔,魔性深重,你越掙扎,那佛珠的力量越強!你想要侵吞神器,天道豈能容你妄爲?!”
彷彿印證了她心中所想,天象大變,烏雲籠罩,沒有多久,天際有滾滾的雷鳴傳來。
瞧見重琉璃的身影終於落在了一座山峰的懸崖邊,洪寧襄刷地化作一道白光飛馳而去。
第一道雷劫打下來,紅髮男子衣衫碎裂,長髮凌亂,硬是挺了過去。
第二道雷劫過後,他伸手捂住頭,翻滾在地,強撐着身體,跪在了一塊巨石邊。
烏雲還在匯聚,洪寧襄抵達重琉璃所在的山峰時,正好降下了第三道雷劫,她想也未想,飛身躍了上去,緊緊護住了懷中男子。
轟地一聲,雷鳴震響,等到重琉璃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雷劫打在了洪寧襄身上。
“娘!”重琉璃反手抱着洪寧襄,猝不及防,腳下一滑,他抓着她的手從巨石邊滾了下去。
兩人跌下山崖,重琉璃看見她如雪的白髮在大風中飛揚,幾滴血珠沿着白髮滑落,觸目驚心。
重琉璃頭疼得更厲害,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錯了,他在幹什麼?他爲何變得這般可怕?
轉念,他又否定了自己,不行,他不能被那個沒出息的傢伙所影響,他是魔,他想怎樣便怎樣,誰也不能讓他屈服!
然而,看到洪寧襄墜落,他萬分着急,下意識緊緊抓住她的手,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開她。
在這一晃神的剎那,識海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哇地吐出一口血,心神一鬆,一道金光從識海竄了出去。
洪寧襄瞧見他將金剛淨魔鏈吐了出來,強忍着身上劇痛,擡起手,一招天女羅剎手將佛珠抓在了手裡,同時身子落在了天痕劍上。
重琉璃因爲連遭兩道雷劫受了重創,又因爲對洪寧襄動情,心神失守,以至於金剛淨魔鏈掙脫了他的挾制,在他一晃神的剎那,洪寧襄已經站穩了身體,他試圖抓住她的手,不料她周身白光大作,巨大的白光罩在了他的頭上,將他鎮在了一個法陣中。
“琉璃,今日是你逆天而行,娘不過替天行道,別怪娘無情!”
洪寧襄借用天道之力施展了一個羅剎陣,將重琉璃困住,又用金剛淨魔鏈做了陣眼,做完這一切,她方纔落回了地面。
重琉璃跌在了地上,一道巨大的金環籠罩在他的身周,他陷在羅剎陣裡無法移動,口中嘶喊,“娘,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我好痛!”
“琉璃!你清醒過來!只要你清醒了,就不會那麼痛了!”
然而她的話不起任何作用,重琉璃陷入魔障太深,他根本無法自救。
“夫人!”身後傳來吳行的聲音。
洪寧襄回頭看到吳行飛奔而來,在他身旁,石定峰神色莫辨地望着她。
“九爺!救救琉璃!快讓他冷靜下來。”洪寧襄知道石定峰修爲比她深厚,她已無力再封印琉璃,如今只能讓他一試。
“吳行,你先照顧夫人,讓她把這丹藥吃了。”石定峰看了她一眼,將手裡的藥瓶遞給了吳行。
看着吳行遞過來的藥瓶,洪寧襄接了過來,取出一枚丹丸吞服了下去,席地而坐,調整內息。
方纔她的注意力全在琉璃的身上,完全忘記了自己,此刻才感覺到身體的異常,代替琉璃受了第三道雷劫,真元耗損了不少,好在她有混沌真氣護體,並未受內傷,服下石定峰給的這種上品丹丸身體很快就能復原。
她雖然坐在一旁療傷,眼睛卻牢牢盯着石定峰。
石定峰結了幾道複雜的法印,加固了羅剎陣。
他取出一塊黑色陣盤,將金剛淨魔鏈替換了下來,又用法訣將這串佛珠強行戴在了琉璃的脖子上,琉璃發出一聲慘叫,身子軟倒在地。
“吳行,你把這小子帶進鳳舟裡,好生看着。”石定峰吩咐完,收了那塊黑色陣盤,吳行依言放出了鳳舟,將昏迷的重琉璃背了起來,送進了鳳舟。
洪寧襄看着這一幕稍稍放了心,走到石定峰身旁,“九爺,琉璃身體如何了?”
“我已將他體內亂竄的本源神力封印,一時半會那神力不會再引發他的魔性了。”
“原來是那股神力作祟麼?”洪寧襄心頭大石落地,身子虛脫髮軟,被身旁男人及時扶住。
石定峰抱着她席地而坐,手掌按在她的後心。
洪寧襄知道他要做什麼,搖頭道,“不必了,我休息會兒就好。”方纔爲了封印琉璃,他一定耗損了不少真元,她怎能再讓他療傷。
石定峰一言不發地望着她,不容分說地,將真元注入她的身體。
他很想像從前一樣罵她兇她,但瞧見她這一頭白髮,到嘴邊的狠話全都嚥了回去,想到方纔那一幕,他這會兒還無法平息心中的震撼和痛楚。
爲了那個孽障,她竟然不顧性命,爲他擋雷劫!是從何時開始,他再也不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他再也不是她唯一愛的人,她的心再也不會爲他一人而跳動。
她不再像前世一樣癡愛着他,她學會了理智地去愛一個男人,明明他應該感到欣慰的,卻爲何他如此難受,如此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