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澈醒來,莫黛猶躺在他懷裡睡得熟,她的頭枕着他的右肩,臉恰好依偎在他的肩窩,鼻息輕淺地噴灑在他的鎖骨處,睡着時還好,醒來後便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輕似羽毛般劃過心尖的癢。
她的髮絲與他的糾纏在一起鋪開在枕邊,動一下,兩人都會有感覺,他不敢動,怕驚醒睡夢中的她,像這般攬着她,醒來後睜開眼的一剎那她便在眼前的感覺讓他覺得滿足歡喜。
然而她卻動了,她原本放在他胸口的手臂滑至他的腰間,她整個人朝他的懷裡又偎了偎,他能感覺到她絲緞般柔滑的肌膚以及曼妙起伏的柔軟曲線,一瞬間喚醒他昨晚瘋狂的記憶。
他想他是瘋魔了,索取無度,她羞紅臉的模樣,她比他更熱情如火,在暗夜裡綻放出瑰麗妖嬈的風情,無一不美。那一刻,他好似踏着雲踩着風,沿着月光迤邐而下的銀色之路,一步步邁向那璀璨耀眼的白光之中。
“早!”莫黛擡眼便見沐千澈那精緻好看的下巴,湊過脣去輕吻,“你說你怎麼就那麼美呢?”莫黛微擡身,被子滑下,露出圓潤的肩頭,在猶顯昏暗的房內散發着珍珠般淡淡的光暈。
沐千澈移不開眼,心裡因她的話而感到愉悅,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句:“清公子那才叫美。”
莫黛挑眉:“我可以理解爲你在吃醋嗎,神醫仙子?”
沐千澈眼神微閃,表情有些不自然,算是默認了。
莫黛輕撫他的臉龐,吻上他的脣:“他美是他的事,與我無關,而你是我的!”
沐千澈被她取悅到了,以至於起身洗漱過後坐到飯桌前,他耳後根的紅暈都未曾消失過,而且吃飯時一直在發愣,惹得蕭笙他們不禁在私底下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約而同地,他們都紅了臉,大概是想到了一處。
當然,石墨是不會臉紅的,飯畢,他也跟着沐千澈去到他的房間,一邊看他整理藥草,一邊小聲問道:“喂,沐千澈,你們昨晚是不是一同沐浴了?”
乍一聽聞,沐千澈不禁一怔,隨即便繼續做自己的事,不想搭理石墨。石墨沒趣地挑挑眉,不經意瞥見沐千澈愈來愈紅的耳根時,他了然地笑笑,轉身離去,心裡琢磨着什麼沒人能夠知曉。
蕭笙今日要出去採買做點心的材料,莫黛隨他一起去了,二人並沒有戴着面具,畢竟面具這東西,戴一回兩回倒還新鮮,多戴幾回便膩味了。
蕭笙是第一回與莫黛單獨兩人出來,雖然是爲了購買食材,但他還是覺得分外高興,看着前頭與他隔了三尺遠的女子,脣角不自禁地揚起,左頰的梨渦讓他清俊的面容多了一絲活潑俏皮的味道。
莫黛正走着,發覺蕭笙的步子慢下來,回頭一瞧,發現他正癡癡地望着她,不小心與她的視線相撞後,趕緊斂下眼睫,遮擋住眼裡滿滿的深情。
莫黛的面上也是一紅,被自己的相公如此歡喜着,說不開心那是騙人的,她向他伸出手:“過來。”
蕭笙一怔,隨即便快步走過去,害羞難爲情是一回事,但他絕對不會因爲害羞難爲情而錯過與妻主相處的每時每刻。
莫黛和蕭笙二人,每人都背了一個大竹筐,手牽手走在大街上,女的俊俏,男的柔美,惹來不少行人佇足的目光。莫黛不在意,蕭笙也不在意,雖然臉紅得一塌糊塗,但他心悅她,就不怕別人說道,況且他以往也沒少被別人說道,他自幼便沒了爹孃,與姐姐兩人相依爲命,爲了活下去,他不得不東奔西走,不得不出入店鋪與女老闆磨嘴皮子討價還價,他這張臉皮也在這些年來磨厚實了,只是在妻主面前會感到不好意思。
他們先來到雜貨鋪,買了蔗糖,糯米,花生,芝麻,大小紅豆,綠豆,紅棗,蓮子等,而後又去了奇貨店買蜂蜜。
奇貨店的老闆娘一見是莫黛,立時恭恭敬敬地將右臂搭在胸前,彎腰向她行禮,以着略顯生澀的本土話招呼她:“莫姑娘,您這回需要什麼?”
好在那老闆娘這回沒有再喊她什麼救世主大人,莫黛鬆了口氣,說自己要買蜂蜜。老闆娘依言將蜂蜜抱出來,蕭笙打開封蓋,看了看成色,嗅了嗅味道,臉上露出笑容,開始與老闆娘談價錢,而莫黛則趁機看看有無其他新東西。
莫黛最後又買了些土豆,幹香菇,幹木耳,價錢也被蕭笙還到最低,看着那老闆娘不太好看的臉色,莫黛感到好笑,若是她來買,一準直接付錢了,蕭笙不愧是持家有道的賢夫。
出來後,兩人依舊牽着手,蕭笙小聲問莫黛:“妻主,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磨嘰了,買個東西也要費甚多口舌,結果不過是省下幾十文銅板而已!”
“不會,我覺得你很厲害!”莫黛由衷地說道。
“真的?”
“嗯。”
然而,當他們見到有一七八歲大的男童在路邊賣雞蛋時,蕭笙都沒檢查那雞蛋好不好,直接付給那男童一百文。男童穿着一件多處打着補丁的棉衫,臉色因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蒼白蠟黃,他賣的雞蛋統共就三十個,用一個竹籃裝着,他原本只要六十文錢,是以當蕭笙給了他一百文時他還不敢收。
“收下吧,這位哥哥見你家雞蛋長得好看,是以纔多給你銀錢的。”莫黛解釋道。
男童疑惑地接過錢,又將自己面前的雞蛋看了一遍,沒覺得長得多好看,但既然這位姐姐這麼說了,他便當自己是遇到貴人了吧!
男童賣了雞蛋急忙朝雜貨鋪跑,爹讓他賣完雞蛋買些粗鹽和白米回去,爹剛生了弟弟,卻沒有奶水,要用白米熬成稀糊餵給弟弟吃。
男童自己蕭笙面前跑過去時,蕭笙不由地吸了吸鼻子,然後叫住男童。男童以爲蕭笙反悔了,於是又倒回來,正想將多餘的銅板數出來還給蕭笙,卻聽蕭笙道:“你家是不是養了一頭產奶的牛?”
男童一愣,隨即擡袖聞了聞自己的衣服,有些明白過來:“不是我家養的,是我們村上二妞子家養的,她家是地主,我替她家照看牛。前些日子,那牛產崽兒了,奶水可多了,小牛崽兒吃不完,公牛漲得厲害,我便替它擠奶!”
蕭笙問:“你擠出來的牛奶留着做什麼用的?”
男童回道:“二妞子家不要牛奶水,我爹沒有奶水,我便將牛奶水帶回家留着喂弟弟,可爹說這東西是畜生的奶水,吃了會變笨,便讓我出來賣雞蛋買白米回家熬稀糊!”
“我想買下那牛奶,你今日能擠了送過來嗎?我家就在……”蕭笙將宅子的住址告知男童,然後付了他二十文定金,送到後,會付剩下的銀錢。
男童一聽高興萬分,這可是無本生意,於是又問道:“我每日都送可以嗎?”
蕭笙點頭,男童欣喜地衝蕭笙鞠了一躬,去雜貨鋪買了自己要的東西后蹦跳着跑回家。蕭笙看着男童跑遠的身影,眼神幽遠,似是陷入回憶之中。莫黛也未打擾他,聽到賣糖葫蘆的聲音,上前買了一串遞給蕭笙。
蕭笙愣了愣猶未反應過來,莫黛將那糖葫蘆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莫非不愛吃?”
“不是!”蕭笙接過糖葫蘆,見莫黛只買了一支,臉頰再次染紅,“妻主對我真好!”
“相公對我好,我自然也要對相公好!”
“……”蕭笙不說話了,莫黛將裝着三十個雞蛋的竹籃挎在左腕上,右手騰出來繼續牽着他朝前走。
妻主的手柔柔軟軟的,連一絲薄繭也無,指腹圓潤,指甲閃着健康的粉色,像極了小嬰兒的手。妻主從不塗脂抹粉,也不穿明豔華麗的衣袍,儘管石墨哥爲她買了許多。從最初認識她到現下,妻主在外一直是這副淡然沉穩的模樣,也只有他和他們知曉妻主真情流露時的一面,他覺得滿足幸福。
莫黛見前方有一處小攤前圍了好些人,不時發出驚喜或是惋惜的聲音,惋惜者居多。莫黛自人縫中瞄見那些人是在套竹圈,也便拉着蕭笙過去湊湊熱鬧。其實她本身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但難得與蕭笙出來一回,就這麼買完東西直接回去未免有些無趣。
莫黛跟攤主買了十個竹圈,分了五個與蕭笙,自己便開始投了。攤主擺的小東西無非就是些廉價的首飾以及孩子愛玩的小玩意兒什麼的,一文錢兩個圈,但大多情況下是圈不中的。
莫黛就是個典型例子,五圈,一圈未中,攤主臉上的神色有些得意。
“阿笙,靠你了!”莫黛鄭重地拍上蕭笙的肩,那佯裝嚴肅的神情讓蕭笙越發地有些難爲情。
莫黛手指着一個貓樣的陶瓷紙鎮:“阿笙,套那個,容易些!”
身旁圍觀的行人見莫黛一個女子卻像個孩子似的與自己的相公玩起了套竹圈,有的羨慕,有的撇嘴不屑。
當然,這二人壓根兒就不在意外人的眼光,撇開雜念,蕭笙開始投了,前四圈都未中,攤主喜上眉梢,蕭笙有些氣餒,但莫黛卻一直鼓勵他,蕭笙發了狠,抿抿脣,穩住身形,手起,竹圈呈拋物線軌跡落下,恰好圈中一樣黑繩穿着的水滴狀紅玉石額飾。
莫黛跟着就拍手叫好,大讚:“阿笙,好樣的,來,我幫你戴上!”
攤主的眼角抽了抽,那東西可是他這些小玩意兒裡最貴的一樣了,要二十文呢,真是虧了!
蕭笙圈中了一樣,心裡也着實高興,但見莫黛要替他戴時,他有些好笑道:“妻主,這是女子額飾,我幫你戴上吧!”說着便接過莫黛手裡的墜子,替她戴在額間,黑繩呈弧狀垂搭在眼眉上端,中間那枚紅色的玉石墜子剛巧滴落在額心,雖是廉價之物,但奈何莫黛生得好,襯着她如玉的肌膚竟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蕭笙的眼裡閃過一抹傾慕驚豔,看得莫黛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問道:“好看嗎?”
蕭笙點點頭,臉頰紅紅的,眼裡是遮掩不住的濃濃情意:“好看!”
二人在這裡兩相對視,無聲訴請的模樣看得其他行人有些噁心,紛紛扭頭表示當衆秀恩愛者可恥!
當然更多人則覺得他們是伉儷情深,難得難得。
二人繼續向前逛,碰到個儒雅書生模樣的年輕女子在賣畫,畫攤旁亦是圍了好幾人,有男有女。莫黛也拉着蕭笙走上前,見那賣畫女子倒是有幾分本事,當衆爲人畫肖像,不但能畫得栩栩如生,而且速度奇快,前後不過一刻時辰便能畫出一幅來。
莫黛便讓那女子幫蕭笙畫一幅,蕭笙害羞,那女子便提議將莫黛和蕭笙一起畫入畫中,莫黛想想可行,便卸下背上的竹筐,攬着蕭笙的腰站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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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畫女子笑說自己還是第一回見到有妻主寵自家相公到這種地步的,而且兩人都生得好看,真真是羨煞旁人。
蕭笙此時已經幸福得有些發暈,臉越來越熱,終於熬過了一刻時辰,他接過那畫看去,畫中一男一女相攜而立,眉目傳情,說不出得恩愛美滿。蕭笙愛不釋手,小心翼翼地將畫卷好裝進畫筒內,莫黛付了錢,二人背上竹筐離開。
那賣畫的女子一直盯着兩人的背影看,直到他們沒入人羣中時,她才驀地攥緊拳頭,臉上顯出狂喜之色,擡起筆唰唰幾下再次畫出莫黛的畫像,口中喃喃道:“像,像極了……”
莫黛和蕭笙又去買了豬肉、魚和活雞,直到午時纔打道回府。
後院內,莫無雲和莫無風已將午飯準備好,正等着莫黛和蕭笙回來一起吃。
待莫黛和蕭笙揹着筐走進後院時,石墨瞧見她額間戴着的墜子問道:“你戴的是什麼?”
莫黛擡手一摸笑道:“阿笙今日投竹圈套到的!”語氣裡明顯帶着自豪的意味。
聞言,蕭笙的臉有些紅,石墨盯着他們倆看了良久,最後將蕭笙拉到一旁悄聲道:“跟哥說說,今日你們單獨去逛街碰到啥好事了?”說話間,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眼神甚是曖昧。
蕭笙嗔他一眼:“石墨哥,你正經點!”
石墨伸臂搭上蕭笙的肩:“我怎麼不正經了?我這不是想學點經驗嗎?我也想將妻主伺候得舒服啊……”
“呸!不害臊!不與你說了!”蕭笙甩開石墨的胳膊,朝竈房走去,將背上的竹筐卸下,淨了手後到飯廳吃飯。
石墨也不在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着進了飯廳。
吃飯時,莫小羽和莫小翼討好地望着莫黛,莫小羽說:“娘,吃過飯,我能吃罐頭嗎?”
“新鮮的橘子不好吃嗎?”莫黛問。
“罐豆好吃!”莫小翼急忙說道。
丸牛也在一旁哼哼:老子也覺得罐頭好吃些,女人,你乾脆把剩下的水果都弄成罐頭算了!
“那好吧,飯後一刻時辰,准許你們吃一碗,不能吃多,明白嗎?”
“明白!”兩個小傢伙立時開心地咧嘴笑。
丸牛哼哼唧唧地嫌一碗太少,莫黛直接說了兩個字:靈水……
丸牛一抖,惡狠狠地瞪向莫黛:一碗就一碗,你這忘恩負義、以大欺小、不愛護小動物的壞女人!
沐千澈昨日沒吃到,不曉得孩子們口中的罐頭是何物,許韶林、蕭笙、石墨和莫無雲三兄弟以及穹清和瓷釉也覺得罐頭更甜美更滋潤更好吃。莫黛也看出他們更喜罐頭,於是決定將剩下的橘子全都做成罐頭,橘子皮留下,烘乾後便是最佳的調味品陳皮。
一家人正吃着飯,蕭笑忽然回來了,一臉喜氣,原來她今日帶過去的點心賣完了,全被一大戶人家的管家買走了。
蕭笑一氣喝下一大碗水後,才舒了口氣說道:“莫黛,你做的餅乾很好賣,不光是客棧內的客人愛吃,就連那些挑嘴的大戶人家都愛吃。今日那買走我全部點心的鄭管家說了,讓我們以後直接送點心到他們府上,每三日送一回!李家,萬家的也讓我們供應點心!對了,還有尤家,雖然那尤管家我見了就討厭,但我可不會跟錢過不去,她要買我就賣,左右她不會少了我銀子!”
莫黛一聽,明白餅乾是大賣了,可以量產了,這是好事,餅乾定價是五十文一兩,比蕭笙做的其它點心都貴,也是仗着這鎮上無人做相同的東西,就像角鹿點心,二兩銀一個呢。蕭笑說角鹿點心貌似有些滯銷了,既然如此,那就暫且不做了。不過,許韶林的竹匣子可以繼續編,莫無雲三兄弟的荷包可以照常繡,童衣也可照常做。
“行,以後我們就多烤些餅乾,你趕緊坐下來吃飯吧,吃罷飯在家歇息吧,這段時日辛苦你了!”莫黛笑着對蕭笑說道。
“嘿嘿,一點都不辛苦!”蕭笑抓了抓劉海傻呵呵地笑着。
莫黛覺得蕭笑比以往沉穩多了,是時候該讓她回去娶親了。
午飯後一刻時辰,兩個小的自覺地坐到飯桌前,各自端着自己的小碗和木勺等着莫黛將罐頭端上桌來。丸牛自不必說,也是早早等着了。莫黛索性招呼全家人一起過來享用甜品。
玉白的細瓷小碗,裝上橙黃的橘子瓣,混合着米色的糖水,看起來分外誘人,聞着清新酸甜,嚐起來潤滑甜美,一碗真的不夠吃,但奈何人多,再多的好東西也只能吃上少許。
原本一大壇的密封罐頭,才一拆開就沒了,兩個小的忽然心疼地撇嘴,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轉,莫黛便將罈子傾斜着給他們看,一再保證夠他們吃上好幾日的,這才讓他們破涕爲笑。
穹清和瓷釉走時,莫黛喊住他們,將兩小壇罐頭遞給瓷釉,其實昨日她不止做了一大壇,還有三小壇,莫黛見穹清似乎愛吃,而且這罐頭的原材料橘子還是穹清揹回來的,她理應要多給他一些。
瓷釉高興萬分,雖然明白這兩小壇都是給他家公子的,但他總能沾點光。莫黛將罐頭給了瓷釉後便轉身欲離開,穹清下意識地就喚出聲:“莫黛!”
“有事嗎?”莫黛轉臉問。
穹清忽然不知該說什麼:“沒事,我就是想問問我的眼睛……”
“再過幾日就能拆開紗布了。”
“我明白了,替我謝謝神醫!”
“好。”
穹清在瓷釉的攙扶下回到客房,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明顯感覺到莫黛對待他的態度又像他初來這時一般了,若非有這些水果,有她做好的罐頭,他真的以爲昨日在谷底停留的那幾個時辰是一場夢。
即便不是夢,他又能期待些什麼呢?
“公子,您,您要吃罐頭嗎?”瓷釉的意思太明顯了。
“你想吃就拆開來吃吧。”穹清說道,想着罐頭甜美的味道,精緻好看的眉峰微蹙,他能理解爲這是莫黛對他的特殊照顧嗎?不是因爲他的皇子身份,只是因爲朋友?或者……沒有或者。
在穹清糾結於莫黛對他的態度之時,許韶林他們也多少有些疑問。穹清不戴黑紗斗笠後的容貌美得讓全家老小感到震驚,就連丸牛都不由地咂舌稱讚這男人有幾分姿色。
不過,他們非常清楚莫黛的個性,她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誰,當然,沐千澈除外,眼下她似乎也只當穹清是普通朋友,並無其他心思,只是不知穹清皇子是否對莫黛有意,若他有意了,是否會讓女皇下旨賜婚?
一國皇子啊,女皇定然不會讓他嫁與無權無勢又無財的莫黛,便是同意了,也不會委屈皇子與她的其他幾位相公平起平坐,定然會讓他做正夫,而其他人則只能做侍夫了。
以莫黛對她相公們的重視程度,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那麼女皇一發怒,她豈不是要被降罪?
這一番考慮下來,讓一家人的心裡都不平靜,但這八字沒一撇的事兒,誰也說不準會不會發生,是以,誰都沒有提出來。
晚間,莫黛來到蕭笙的房內。蕭笙正坐在燈下看那張畫,一邊看一邊笑,沒注意到莫黛已經走到他身旁。他沒有將畫拿給沐千澈和莫無雲他們看,他想私藏這個獨屬於她和他的秘密。
“畫好看嗎?”莫黛問。
“好看……”蕭笙下意識地回答,忽而轉臉看向莫黛,有些慌亂,但同時又感到歡喜,“妻主,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這麼久,你都沒發現,”莫黛不由地嘆了口氣,“原來真人竟比不過一張畫!”
“妻主,對不起,我只是看入神了,在我眼裡你是最好的,誰都沒法跟你比!”蕭笙趕緊收起畫擱置一旁,轉而將莫黛拉到椅子上坐着,討好地替她捶肩。
“好了好了,我曉得了,不用捶了,我剛纔是在逗你呢!”
“我知你在逗我,不過,我願意替你捶!”蕭笙笑着說道,手上的動作不停。
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捶肩沒有絲毫力度,卻每一下都能捶得她發癢,縮着脖子躲避,卻被他圈在椅背上,莫黛笑得沒力,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蕭笙眼疾手快地將她抱起放到牀榻上坐着,看她的眼神發亮:“妻主,你等着,我去打水給你洗腳!”
“不用了,過來時我已經洗過了。”
“不行,我想給你洗腳,你乖乖坐好!”蕭笙皺着眉頭說道,像在衝她撒嬌,又像將她當成孩子來寵,莫黛一時間愣在當處。
蕭笙心裡想笑,他的妻主啊,她到底知不知她現下嬌憨的模樣最容易引誘男人發狂?
蕭笙走出去,不多久便端着一木盆溫燙的水過來。他先將房門插上,而後搬來小板凳坐在她腳前,替她脫去白底青緞面的布靴,然後褪去白色的布襪,露出玉白的小腳。
莫黛的腳甚好看,腳形修長,腳背繃直,腳趾圓潤,蕭笙有些愛不釋手地抓着。
莫黛縮着腳,有些難爲情:“我已經洗過了,真的沒必要……”
“有必要,我願意給你洗,以後來我這裡我都要替你洗!”蕭笙倔強地說道,將她的腳沐入水中輕柔地搓洗。
莫黛覺得癢又開始發笑,同時略做掙扎往回收,但蕭笙不給她這個機會,死死抓着她的腳。莫黛笑倒在牀榻上,等到蕭笙終於替她洗完,她才鬆了一口氣,可緊接着她卻見蕭笙居然虔誠地吻上她的腳背,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阿笙?你,沒生病吧?”莫黛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也不熱呀,但若沒生病,這做出的舉動也忒嚇人了!
“我沒病!”蕭笙笑着,左頰漾出梨渦來,看起來挺正常挺好看的,但下一秒他就做出不正常的事來,他居然開始吻她的腳趾。
莫黛受到的驚嚇不小,尋思着該說些什麼才能讓這男人停止這曖昧撩人的不正常舉動,不過,好在他吻完了她的十根腳趾,便停下來,站起身打開門,而後端起木盆走出去將水潑了。
莫黛趁此機會將腳縮進被窩裡,省得他回來又有什麼不正常舉動。
蕭笙回來後重新插好門,褪去外衫,熄滅燈,爬上牀榻,說一句:“妻主,我們歇息吧!”
“……好。”莫黛回答得有些猶疑,就着迴廊外透進來的少許燈光褪去外衫,露出白色的中衣。
“妻主,我來幫你!”
“……好。”莫黛不是沒被脫過,只是今晚蕭笙有些讓她捉摸不透,總感覺心裡突突地跳。
蕭笙脫得快,並沒有慢動作考驗她的忍耐性,當兩人幾乎裸裎相見時,蕭笙才趴在她耳畔以着明顯動情沙啞的嗓音說道:“妻主,給我一個孩子吧,好嗎?”
轟——
莫黛的腦子裡炸開一片白光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蕭笙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只憑着自己的本能去行動了。
莫黛想,她醉了嗎?貌似晚飯時滴酒未沾。但她確實醉了,她能感受到蕭笙對她發自內心的珍惜,這份深情讓她沉醉,醉得一塌糊塗,她想要回應他,同時珍惜着他對自己的珍惜。
他說讓她給他一個孩子,這男人爲何說得這般讓她心疼,孩子不是她和他共同努力的結果嗎?用她前世最噁心的一句話來詮釋就是,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別說得好似她就是專門用來播種的那什麼似的,她珍惜他們,自然也期盼着與他們擁有孩子。
是以在他們最後昏睡過去的前一秒,莫黛有些惱怒道:“蕭笙你聽着,孩子也是我的!”
蕭笙聽到了,帶着滿足睡去,又於清晨慵懶醒來,他想着要起來做點心了,可莫黛摟着他的腰不讓起,說角鹿點心暫時不用做了,讓他多睡會兒,早飯後再做點心。
蕭笙的心柔成了水,雖然想要再細細將莫黛的睡臉描摹一遍,但他確實累了,不多久便再次睡去。莫黛卻在此時悄悄起身,早飯就由她來準備吧,爲家人做早飯,她甘之如飴。
現下餅乾大賣,莫黛和蕭笑便整理出一間柴房,讓石墨在裡頭又建了一座爐竈,嵌入兩個烤箱,搭建起長長的流理臺,專門留着做點心房用。餅乾,除了簡單的甜的和鹹的兩種口味,她還嘗試加入了香蕉、檸檬、橘子等做成水果口味的,之後又嘗試了夾心餅。這些不同味道的餅乾一出來便大受歡迎,雖然價格翻了幾番,但那些有錢人照買不誤。
另外吐司麪包也開始正式出售,這個賣得比餅乾貴得多,烤一條不容易,是以,一條就賣十兩銀,搭配的果醬,一小碗也要二兩銀。開始無人問津,但在莫黛讓蕭笑拼出一條來讓客人試吃後,效果顯著。不過,莫黛每天只烤兩條,想買都要看運氣。
七日過去了,穹清眼睛上的紗布可以拆了。沐千澈替他拆下紗布,讓他不要急着睜眼,慢慢地讓光線進入到視野內。
纖密的眼睫簌簌抖動着,在清晨的日光中,鍍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睜開來後仍然看不見一切。但轉而又想,過去的八年他都過來了,在遇到莫黛之前,他都已經認命了,再不濟,他這回還是像以往一樣罷了,沒什麼好怕的。
穹清慢慢睜開眼,柔和的光一點點充盈他的視野,等到他完全睜開時,所有的一切明晰瞭然,盡收眼底,他眨了眨眼,視線定格在莫黛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