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新年新氣象,莫黛可算是見到新氣象了。
萬如意帶着六名家丁,四名捧着金銀首飾布匹並無數銀票,兩名拉着一大橫幅杵在大門外,橫幅以紅絹爲底,上書:沐千澈,萬如意心悅你!
許韶林是最先來開門的那個,雖然天色微亮,但有雪光映照,再加之萬如意那塊牛皮糖拉的橫幅太寬,寫的字也太大,他想不看清都難。
這是……來砸場子的?
莫黛隨後趕過來,一看那橫幅,她就笑了,沒想到萬如意這廝比她想象的還要執着,雖然萬如意的此種頑抗精神她甚感佩服,但是,新年第一天就有人上門來搶她男人這一點可不好,得杜絕,否則她這一整年都會被人下戰帖搶男人!
“萬姑娘,請問你如此做派,是來拜年呢,還是想下戰帖?”
萬如意瞧了瞧莫黛,衣衫鬆散,墨發披肩,一臉的睡意朦朧,甚至還擡手擋住打呵欠的嘴。
萬如意心裡不屑,懶女人,若非她來敲門,怕是她還會繼續睡下去,就起牀這一點,她萬如意絕對完勝!
“這裡是十萬兩,你,休了澈哥哥!”萬如意趾高氣昂地說道。
昨日是五萬兩,今日翻了一倍,看來是決定下血本了。
“我若是不答應呢?”莫黛懶懶地回道。
“你,你爲何不答應?嫌銀子少?”萬如意惱怒地瞪着莫黛。
“可不是,十萬兩就想我休夫,做夢!”莫黛彈彈袖子,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
“那你到底想要多少?”萬如意雖然氣,這已經是她在萬家所能動用的所有財產了,這死女人居然還不答應!
“我要的,你給不起,回吧萬姑娘,你若是再糾纏不休,我可就不客氣了!”莫黛淡淡地笑道,當着萬如意的面關上了大門,挽着許韶林的胳膊回去。
“你!你這貪心不足的女人!你有哪點好?要錢沒錢,要權沒權,長得還沒我好看,澈哥哥真是瞎了眼纔會看上你!我,我不會放棄的,我要拯救澈哥哥於水火之中……”萬如意在門外叫罵。
莫黛不在意,甚至還心情不錯哼着歌兒,而許韶林就不同了,皺着眉頭道:“莫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千澈的愛慕者唄,想將千澈據爲己有,奈何發現千澈已嫁爲人夫,她不甘心,便上門來搶人,昨日就纏上了,說是要給我五萬兩讓我出休書,我沒答應,今日就翻倍了。爹,你說她能爲了千澈傾家蕩產不?”
“你這孩子,爹跟你說正經的,新年頭一天就發生這種事,不好!”
“啪”莫黛拳掌相擊,好似靈光突現般說道:“對哦,爹說得對,新年頭一天就碰上這種事,晦氣,不行,我得去去晦氣!”莫黛鬆開挽着許韶林胳膊的手,迅速跑到後院去,不多久又跑回來,一手拿着燒火棍,一手抱着一隻黑色的瓦罐。
“莫黛,你這是……”許韶林驚訝地看着莫黛自他身旁越過,直朝大門奔過去。
外頭,萬如意仍舊怒氣衝衝地大罵着。
“姓莫的你給我出來,有種咱們當面交涉,躲在裡面當縮頭烏龜算什麼本事!”
“你這種女人最窩囊,自己養不活男人就讓男人出來賺錢,你虧心不虧心?你真丟咱們女人的臉,澈哥哥跟着你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我對澈哥哥是志在必得,識相的就快些將休書和澈哥哥交出來,否則……”
萬如意正罵在興頭上,忽然大門被人吱嘎一聲拉開,她正挑眉得意,咧嘴想笑,卻迎面飛來一把白色的結晶小顆粒,她沒來得及躲,被那小顆粒撲了一頭一臉,竟是鹽粒子。
萬如意一邊後退,一邊大聲質問:“醜女人你這是做什麼?”
莫黛不回答,只是一邊朝她和她身後的六名家丁身上撒鹽,一邊神叨叨地念着:“邪氣盡消,小鬼盡散!邪氣盡消,小鬼盡散……”
“啊——噗!你,你可惡……”萬如意被莫黛逼到路中央,剛想繼續開口大罵,卻見莫黛將鹽罐擱置一旁,手裡拿着一根燒火棍以極快的速度在她和她六名家丁的身周圍圈了一個圈。
將萬如意他們圈起來後,莫黛又拿起鹽罐沿着那圈又細細灑了一遍,直到耗了半罐鹽,才停手,學着歸一那般,以着無比正經的神色對萬如意道:“萬姑娘,你印堂發暗,眼圈發黑,面色青白,顯然是生了不該生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事,以至於邪氣纏身,百鬼隨行,我是念在令堂與我相公的祖母有些交情,這纔好心撒鹽替你驅鬼,你們需站在此圈內呆滿一個時辰方能離開。而且,能離開時我勸你今早回家,沒事莫要出來瞎晃盪,你的哮喘纔剛痊癒,且行且珍惜!否則——”莫黛拉長音,眼神忽然冰冷,“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萬如意原本壓根兒就沒將莫黛放在眼裡,可這會兒卻不得不重新審視她,在對上她那冰冷的眸子時,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她有些害怕了,色厲內荏道:“你,你瞎說八道,什麼鬼不鬼的,我,我纔不信,我今日就跨過這圈……”
萬如意纔想跨出莫黛畫的圈,只聽“咔嚓”一聲,莫黛兩指折斷足有兒臂粗細的燒火棍,嚇得萬如意又縮回了腳,眼裡開始閃着淚花。
莫黛將燒火棍扔在萬如意的腳下,冷笑道:“你聽着,這天下大着呢,並非所有人都像你老孃那般姑息你,也並非所有人都像我這般大度,昨日忍你是念你年幼無知,今日你居然光明正大地來到我家地盤跟我搶男人,我打殘你也沒人敢說什麼!”
萬如意從未被人如此斥責過,萬家上上下下哪個不是對她言聽計從,可如今她卻被一個與自己沒什麼瓜葛的女人給罵了,她心裡一半害怕,一半不服氣。
莫黛說完提着鹽罐走回宅子,大門呯一聲關上。
萬如意剛想踏出圈子,卻被她身後的家丁拉住:“小姐,莫要跨出去,有鬼……”
“鬼你個頭,你到底是聽誰的?小心我讓我娘將你們發賣出去!”
家丁們不敢說話了,而萬如意也不敢踏出圈子,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就一個時辰嗎?她等就是。
許韶林見莫黛提着鹽罐子回來,關切地問:“這樣行嗎?”
剛纔,他躲在門後看了全過程,見莫黛撒鹽也是雲裡霧裡的,後來又見莫黛將萬如意他們圈在路中央讓他們站滿一個時辰,說得煞有其事,心裡想笑,但同時又有些擔心萬家財大氣粗,會不會過後再來找他們家麻煩。他自己奉行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凡事能忍則忍,不過他也明白,有時候光靠忍是不行的。
“她若是有點腦子就不會再來鬧。”莫黛笑笑說道。
“那若是再來鬧呢?”
“那就先打一頓再扭送官府。”
“……”
昨日貪杯,除了許韶林和兩個小的,全家人今日都起晚了。莫黛對付完萬如意便到竈房簡單洗漱後開始做早飯。早飯簡單,將昨晚多包的餃子放進鍋裡煮熟撈出即可,再準備一隻大碗,以醬油醋蒜泥香油做成調味汁,準備十來個小碟子,每人一個,將調味汁舀進去。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儘管莫黛面帶笑容,但氣氛仍舊有些微妙。
沐千澈最終沒忍住,對莫黛道:“對不起,妻主,給你惹麻煩了!”他說這話時,衆人不由地都停下筷子看着他,尤其是石墨,臉上盡是幸災樂禍之意。
“這算什麼麻煩?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打發走便可,只要我們一家人團結一致,心意堅定,就沒有對付不了的麻煩!”莫黛握拳,順便鼓舞一下全家人的士氣,瞥見石墨正勾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時,莫黛沉下臉,“石墨,正經一點!”
“遵命,妻主大人!”石墨立時便衝莫黛討好地笑着。
“嗯。等會兒吃完飯,我帶上三個小的去給萬大人拜年,今日你們就不要忙活了,好好歇息一日!”
莫無輕不由地納悶:“爲何要帶上孩子去拜年?”
石墨噗嗤笑出聲,在莫黛眼神的威脅下,石墨只能強忍着。
莫黛一本正經地給莫無輕解惑:“孩子去拜年,寓意好,孩子就是新生命,我這是祝她早得貴女,欣欣向榮!”
石墨再次噴笑出聲,莫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石墨:“相公,很好笑嗎?”
“不,不好笑!”
“那你還笑?”
“實在忍不住!”
“……”莫黛白了他一眼,招呼衆人繼續吃飯。
吃罷飯,許韶林拿出一沓用紅紙包,給一家人每人發了一個,裡頭各包了一兩銀,莫黛想,許韶林的私房錢怕是都用來包紅包了。
三個孩子的紅包自然由他們的爹幫忙收着了,而其他人則歡歡喜喜收了起來。以莫黛家現下的生活水平,一兩銀是不多,但若擱在數月前他們的家境,那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莫黛偶爾還會想起當時一文銅板都恨不能掰成兩半花的情形。
去拜年不能不帶禮物,萬嫣向來標榜自己身正清廉,自然看不上銀子等俗物,是以莫黛現烤了一些餅乾。
巳時,莫黛是駕車出門的,莫憂和歸一也跟去了,莫憂負責在馬車內照看三個孩子,歸一純粹是湊熱鬧的。呱呱和丸牛這兩隻寵物一直霸佔在炭爐旁不願動彈,吃食都是蕭笙端到它們嘴邊的,丸牛是習慣了,而呱呱也跟着習慣了。
萬如意和她的家丁們不知何時離開了,地上仍殘留着一些她晨間撒的鹽粒。莫黛瞅了一眼,不甚在意,揚起馬鞭輕輕甩在馬背上,驅車朝萬嫣的府邸駛去。
莫黛走後,一家人閒來無事便在飯廳內坐着聊天。
莫無輕問石墨他吃飯時笑什麼,其他幾人也覺得好奇,石墨咳了一聲,說道:“你們真是笨死了,你們曉得妻主爲何要帶孩子去拜年嗎,而且還一帶就是三個?不就是爲了多收紅包嗎?你說若是我們再幫她多生幾個,過年是不是就發了?”
衆人恍然大悟,於是也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說到生孩子,幾人的臉色都紅得不甚自然,尤其是蕭笙。莫無風察覺到了,便扯着他的袖子小聲問道:“蕭笙哥,你是不是……有了?”
儘管莫無風的聲音不算大,但衆人全都聽到了,許韶林欣喜地握着蕭笙的手,眼睛直朝蕭笙的肚子瞧:“阿笙,你真有了?”
蕭笙的臉更紅了,急忙否認:“沒,沒有,我都沒有嘔吐的症狀……”
“孕吐是看各人體質的,有的孕夫是沒有嘔吐症狀的。”沐千澈一邊說一邊起身走到他身旁替他把脈,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在沐千澈的身上,就等着他的一錘定音。
沐千澈把完脈,不由地微揚起嘴角:“阿笙恭喜你,確實懷孕了,一個多月了。”
此言一出,衆人都替蕭笙感到高興,當然,高興之餘還有些羨慕。
蕭笙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這裡真的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嗎?不過千澈哥是神醫,醫術高超,他說自己有了就一定是有了。他終於也有了妻主的孩子,不知她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是何種反應?
那晚莫黛氣呼呼地向他宣告孩子也是她的,她的神情甚是認真專注,讓他心裡柔得一塌糊塗,感動得眼淚直流。
“那什麼,阿笙啊,以後你什麼也別做,爹和無雲他們來做就成了,你安心養胎!”許韶林激動得手直抖,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而又對沐千澈說道,“阿澈,你趕緊的,也給他們都把把脈,說不準不止阿笙一個有了!”
經許韶林這一提醒,其他幾人也紛紛繃起了神經。沐千澈於是依次替莫無雲、莫無風、莫無輕以及石墨把了脈,莫無雲三兄弟倒是面色平靜坦然,可石墨就不行了,緊張得不得了,眼睛死死盯着沐千澈的嘴。
沐千澈瞥了石墨一眼:“石大公子,你盯着我看也就罷了,你的手能否鬆開啊?”
石墨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死死抓着沐千澈的手腕,面色一窘,當即甩開,並從袖中掏出一塊絹帕擦了擦手,而後又塞回去。石墨的舉動分明是在嫌棄沐千澈的手腕髒,看得其他幾人不由地有些心驚肉跳,暗道,這兩人真是的,又鬥上了!
沐千澈面不改色,只是站起身對除了石墨以外的衆人說了聲:“我去竈房洗一洗手腕。”說着便走出飯廳。
沐千澈一走,石墨便氣得咬牙切齒,而其他人則有些忍俊不禁。
蕭笙說:“石墨哥,你就放棄吧,跟千澈鬥這麼多回也沒見你贏過!”
莫無雲點頭:“就是啊,石墨哥,常言道,揚長避短,咱不如千澈哥的地方多着呢,無需去攀比。”
莫無風也說道:“石墨哥,千澈哥是個大好人,救過我,也救過我家妻主,他與妻主共過患難,不離不棄,我們都該感激他,好好對他!”
莫無輕戲謔地瞧着石墨:“石墨哥,你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石墨聽着衆人一個個批判他,嘴角一直抽個不停,於是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直抿脣不語的穹清:“你,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說出來!”
穹清一愣,隨即搖頭:“不,我沒什麼要說的。”
石墨挑眉:“真沒什麼要說的?”
穹清點頭,石墨又看向瓷釉,瓷釉也當即搖頭:“我,我跟我家公子是一樣的!”
石墨心裡安了,忽然伸手拍向穹清的後背,力氣大了點,穹清跟着就朝桌子上趴去。
“你做什麼呀,爲何打我家公子?”瓷釉心疼地替穹清撫背,卻被石墨拎到一旁。
石墨一把攬住穹清的肩,邪笑道:“殿下,你看到沒,他們都是站在沐千澈那邊的,合起夥來欺負我們,我們不能就此投降,我們要聯手反抗,你說對不對?”
瓷釉一聽,立時覺得石墨無恥,哪有這樣的,什麼“我們”啊,分明是他自己,他是想拉攏他家公子入夥的!
而穹清則是一怔,隨即便微微一笑,剎那間,雪原萬里,直達峰巔,那裡,一株冰蓮花正悄然綻放。
石墨訕訕地別開臉,感嘆道:“殿下啊,我請求你,下回別笑,你一笑,我就自卑得想死,你曉得嗎?”
“噗”,瓷釉笑出聲來,而其他幾人也跟着笑起來。而穹清則尷尬地低斂眼神,頰邊輕染兩抹霞暈。
許韶林怔怔地看着穹清,心裡感慨萬分,他曉得穹清是個好男子,雖然貴爲皇子,卻無半點皇子的架子,待人也隨和,只是女皇會答應將他下嫁於莫黛嗎?
沐千澈洗了手腕又回來,衆人的視線唰地一下又調到他的身上。
沐千澈掃視了衆人一眼,淡淡道:“爹說得沒錯,不止蕭笙一個有孕……”
“還有誰?”許韶林走上前一把抓住沐千澈的衣袖緊張地問道,那架勢跟逼供似的。
“還有無雲和石墨。”
一瞬間,屋裡靜了靜,下一秒,衆人便熱切地議論起來。許韶林越發得高興了,立時發話將懷孕的三人當寶貝供着。
石墨懵了,他聽到穹清和瓷釉向他道喜的聲音好似來自千里之外,讓他甚沒真實感,於是他再次一把抓住沐千澈的手腕,惡狠狠地問道:“沐千澈,你給本公子再重複一遍!”
沐千澈淡淡地瞥他一眼:“恭喜你,你有了!”
石墨歡呼一聲將沐千澈整個摟進懷裡,連連拍他的背,嚇得衆人不由地替石墨捏一把汗。
“沐千澈,你好樣的,哥服你了,來吧,哥與你握手言和,咱們從此就是好兄弟了!”石墨說着,一把握住沐千澈的手,也不管沐千澈答不答應,笑呵呵地就將事情定下了。
沐千澈的嘴角幾無可微地抽了抽,心裡很明白,石墨這廝根本就是因爲在這事上贏了自己一回纔會如此大度的。
“阿澈,你有給自己把脈嗎?”許韶林又問道。
沐千澈笑說自己沒有,許韶林有些惋惜,寬慰他說孩子遲早會有的,莫急。而石墨這會兒也一臉過來人的範兒拍了拍沐千澈的肩,嘴上是在安慰他,可眼裡幸災樂禍的神情卻遮都遮不住,看得沐千澈甚想將他提腿扔出去。
蕭笙、莫無雲和石墨三人有孕,時間都差不多。穹清看着他們羞赧中又帶着些慈父的祥和神情,心裡有些羨慕,再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有些茫然無措。
丸牛依偎在炭爐旁,聽着衆人的議論聲,哼哼着,沒想到那女人還挺能耐,真正是一鳴驚人了,一下子就睡大了三個男人的肚子,實在是牛氣!
莫黛先是帶着孩子們去了柏多銀的客棧,送了一竹匣子餅乾,然後仇掌櫃忍着肉痛包了三個紅包給孩子們,莫憂和歸一也幽幽地望着仇掌櫃,仇掌櫃只能再一次忍着肉痛又包了兩個紅包給他們。仇掌櫃包得並不多,一個紅包三十文,但也相當於小二孃一日的工錢了,還是不錯的。
莫黛帶着孩子們樂呵呵地離開了,而仇掌櫃則泄憤似地拿起餅乾咔嚓咔嚓咬着,咬着咬着又覺得自己其實算是賺的,因爲這麼好吃的餅乾售價極其昂貴,早前她想瘋了,也不見蕭笑肯送她一塊吃。
莫黛又帶着孩子來到萬嫣的府邸,原本萬嫣聽說她來還是挺高興的,但一見她居然帶了大大小小五個孩子過來,她的臉當即就黑了,是以,雖然接下了莫黛送來的伴手禮,但她還是高興不起來。
孩子們都很乖,按照莫黛之前交給他們的,一見到萬嫣,幾人齊齊高喊:“恭喜發財!”當然,其中包括莫小翼口齒不清的發音以及歸一別扭生澀的文言用詞。
萬嫣狠狠地剜了莫黛一眼,一把將莫黛拽到一旁,衝她低吼道:“好你個莫黛,你明知本官銀錢短缺,你還想來榨上一筆,夠奸詐的!”
莫黛搖搖頭,嘆氣道:“大人真是冤枉小女子了,小女子只不過是想帶着孩子們來給大人拜年而已,至於紅包什麼的,大人隨意包點就行,小女子不介意的!”
“真的?”萬嫣的心情好了一些,“算你識相!”
然而莫黛緊跟着補充了一句:“雖然小女子不介意,但大人若是太隨意了,這傳出去可不好聽!”
“你!好,算你狠!”萬嫣氣得咬牙切齒。
“大人,您想不想賺錢?”莫黛隨口一問。
萬嫣一怔,隨即便似笑非笑地瞅着莫黛,莫黛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大人若是不想,那就當小女子沒問。”
“晚了,本官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說吧,怎麼賺法?”
莫黛於是附在萬嫣耳畔說了一陣,萬嫣挑眉:“看來你是有備而來,行啊,你這個奸詐的猴精,本官就跟着你賺一筆吧!小安,替莫姑娘將馬車上的貨搬出來!”
來向萬嫣拜年的大多是鹿嶺鎮上有頭有臉的富戶,陸陸續續的統共二十位,不過帶着孩子上門的還真的只有莫黛一人。
萬嫣便將她們都請到會客廳去,特地拼了三張方桌成一長桌,將莫黛送來的伴手禮當做點心放在桌中央,正好是衆人看着覺得近,但伸手去拿時卻要費些勁的距離。衆人都是見過世面的大財主大地主大商戶什麼的,倒是不好爲了吃一塊餅乾而伸長手臂去夠,於是那餅乾就成了擺設,誰也沒吃。
萬嫣同衆人閒聊了一會兒後,便讓小安將五十套樣式不同的精美童衣,並一些做工精巧,刺繡華美的荷包、錦袋、絹帕拿出來。
“諸位,這是本官的一位朋友從瓊國走貨時帶過來的,你們瞅瞅,這質料,做工,樣式,刺繡如何?”萬嫣喝了一口茶,問道。
衆人雖然有些猜不透萬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是猜到了也不敢在明面上說出來,只能順大流拿起那些童衣檢視起來,一邊看一邊嘖嘖稱讚!
“這童衣簡直就是精品中的精品啊,這樣式我可是從未見過,還有這些圖案,嘖嘖,太美了!大人,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
見莫黛一本正經地誇讚自己帶過來的童衣,萬嫣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忍笑問道:“莫姑娘但說無妨!”
“小女子十分中意這些童衣,正巧小女子的兒子們也在,小女子想買兩套給兒子們穿穿,大人可願出售?”
萬嫣笑了笑,說道:“實不相瞞,本官的那個朋友是打算要出售的,只是苦於沒有門路,便想讓本官幫忙引薦一下在座的諸位。不過你們應該明白本官的爲人,本官是斷然不會做出徇私之事來的,今日本官純粹只是讓諸位看看這貨到底好不好,若是你們中意呢,可買下,權當是幫本官朋友的忙了,若是不中意也無妨!”
“大人,我要買!”莫黛急忙挑出兩套童衣來,同時讓小安將莫小羽和莫小翼帶過來,現場讓兩個孩子試穿了。
莫小羽和莫小翼原本穿着淡青色的小棉袍,雖然是新的,但並不起眼,至多算得上是鄉下稍富有人家的孩子,而一換上莫黛挑的童衣,轉眼間便躋身於貴族人家的少爺之流,華貴時髦喜氣,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莫黛甚連連稱讚,當即問了價錢,萬嫣說是二十兩一套,莫黛二話不說,直接掏了腰包。
莫小羽和莫小翼平日裡也見到爹爹們在做童衣,但他們明白那些是留着賣錢的,今日娘居然讓他們穿了新衣,他們心裡高興得很,笑得嘴都合不攏。
有人帶頭買,還有小模特展示,其他人也紛紛跟着買,很快,童衣賣光了,那些錦袋荷包絹帕什麼的也全都被買走了,待來拜年的人陸陸續續離開時,萬嫣還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萬嫣瞧着桌上銀票加銀錠子足足有上千兩,她看向莫黛的目光便深沉了許多:“莫黛,你果然不簡單!”
莫黛挑出二百五十兩推給萬嫣:“大人也不簡單呢,是你的威望成就了今日的買賣,多謝了,這是您應得的!”
萬嫣將那二百五十兩收起來,臉上亦是容光煥發。小安更是喜笑顏開,太好了,等會兒大人就有銀子給他們這些當差的發月銀了,等了兩個月了,不容易啊,莫姑娘真是他們的福星啊!
莫黛收好銀錢,然後問:“大人,近來帝京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萬嫣斜睨着她:“本官就知你這人奸詐得很,怎麼,你希望有什麼消息傳來?”
“呵呵,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莫黛笑得分外真誠。
“唉,穹清皇子已經嫁到瓊國去了,帝京已經沒什麼消息能夠牽動本官的心了!”萬嫣正說着,小安忽然縱上房頂取回一隻鴿子,拔下它腿上的加急密信遞給萬嫣。
萬嫣掃了一眼後不由地蹙起眉頭。
“大人?”莫黛出聲喚道,她直覺萬嫣接到的是帝京來的密信。
“呶,你看看吧!”萬嫣直接將密信遞給莫黛,莫黛有些不敢接,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外人啊!
萬嫣輕蔑地睨了莫黛一眼:“出息!你不看也罷,本官告訴你,三皇子穹空失蹤了,女皇將趙英姿關進天牢了,趙英姿是最後一個見到三皇子的人,一切罪證都表明是她將三皇子給秘密拐走了!來密信是讓本官秘密查找三皇子的下落!嘖,本官又不是神,在不知三皇子長相的情況下,本官如何去找?簡直是強人所難!”
莫黛抵着下巴不語,萬嫣忽然一把扣住她雙肩:“莫黛,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大人,你可不能如此陷害我!”
“什麼陷害?這是榮幸!”
“大人,你說我這樣的娶到皇子的可能性有多大?”莫黛忽然話鋒一轉,問道。
萬嫣一怔,隨即噗嗤一笑:“就你?別想了,除非是皇子死活要嫁你,否則,你連替皇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莫黛嘴角一抽:“真是遺憾。”
“可不是遺憾嗎?你瞧我,當初癡迷穹清皇子,可人家壓根兒就沒將我放在眼裡,唉,說出來都是心酸淚啊!”
莫黛沒有在萬嫣的府邸吃飯,帶上孩子和銀錢驅馬回家。
一回到家,莫黛就聽說蕭笙、莫無雲和石墨均懷了身孕,莫黛被震驚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下一秒便傻呵呵地笑起來,趕緊忙裡忙外,端吃端喝,將那三位當大爺供起來。
吃罷晚飯後,莫黛將從萬嫣那裡得到的消息告知全家人,穹清開始不安起來。莫黛察覺到了,衝他笑了笑,示意他無需驚慌。
莫黛想,她該讓全家人都知曉她與穹清均擁有異能這件事,當然,沐千澈和歸一都曉得了,雖然歸一併非她的家人。
聽說了穹清的異能後,莫黛一家人均感驚奇,而莫憂、石墨、穹清和瓷釉聽說了莫黛的異能後,也是震驚不已。震驚過後,他們明白,莫黛之所以告知他們,是信任他們。
莫憂想到了他的死裡逃生,穹清想到了她重新復明的眼睛,而石墨則想到了他額上消失的梅花刺青,他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遇到了莫黛。
然後莫憂唰地瞪向一臉茫然的瓷釉:“你若是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莫憂威脅道,瓷釉比他大兩歲,但瓷釉的氣勢絲毫敵不過他。
瓷釉當即一抖:“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是莫姑娘將我從瓊國皇宮帶出來的,莫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纔不會做恩將仇報之事!”
“那就好!你記着,我會時時刻刻盯着你的!”
“哼!你纔要管好自己的嘴!”
見莫憂如此維護自己,莫黛心裡感到欣慰,真沒白救這個弟弟。
石墨看向莫黛的眼神越發地幽深,就好似總也看不夠似的,莫黛感到好笑:“石墨,你怎麼了?”
“我在想,我確實是撿到寶了!唉,我真是太他爹的幸福了!”石墨絲毫不覺得丟臉,想什麼說什麼,莫黛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時許韶林忽然問道:“莫黛,你是不是打算與清公子一起到帝京去?”
莫黛點頭:“嗯,趙英姿被關起來了,當然,去救她只是順帶的,主要的是我想去和女皇協商一下娶穹清的事,若是她能放穹清自由就更好了!”
一家人都陷入沉默,好不容易過兩天安穩日子,又要分離,他們家怎麼就這麼多不平事呢?
穹清覺得愧疚,若沒有他,這個家會一直美滿和諧,可若讓他放棄莫黛,他卻又捨不得,除非他死。他承認他是自私的,他明知莫黛之所以要娶他有大半原因是因爲要對他負責,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