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黛和沐千澈離去不久,趙琰天身邊的丫鬟阿蘭來到月門前,見那幾個家丁正坐在迴廊的石臺前打瞌睡,於是用力咳嗽了一聲,那幾個家丁立時驚跳而起,見是阿蘭才拍拍胸口鬆口氣,暗道虛驚一場。
“神醫走了嗎?”阿蘭問,她的手裡端着一個托盤,托盤內放着一盅燕窩銀耳羹,正是陸筠讓她燉來的。她的主子趙琰天似乎是對所有的男子皆有反感,是以事事都讓她這個丫鬟親力親爲。
“啊,走了走了!”
“這麼快?”
“那是,要不然就叫神醫了嗎?”
“我曉得了!我說你們幾個仔細守着,若是被主子們發現你們在偷懶,小心——”阿蘭說着便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驚嚇得那幾人不由地打個激靈,立時跑到月門兩旁站好。
阿蘭端着托盤進了院子,在趙琰天的房門口敲了敲,沒聽到迴應,她猶豫了一下,而後伸手推門,一推,門開了,於是她走進去,目不斜視地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在開口說話之前還是下意識地瞄了瞄牀榻的位置,一瞄之下,臉登時便紅了。
但見牀榻上,錦被下,陸筠正與趙琰天相偎在一起睡得正香,露在錦被外的肩頭都是光着的。
阿蘭趕緊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再關上門,心裡卻在想,主子們也忒不知節制了,這神醫纔剛走,他們就那啥了。
回去的路上,是沐千澈抱着莫小羽,而莫黛揹着竹筐。
莫小羽仍舊興奮異常,娘說了,若是按照她教給他的話去說,屋裡的二人定然會被嚇到,很好玩的,於是他就真的這麼說了,結果真好玩。
“娘!”莫小羽衝莫黛伸出小拳頭,好似有什麼東西要給莫黛,於是她伸出掌心等着,然後就見莫小羽打開小拳頭將一物放在她掌心,同時聽他說道,“還有一個眼珠紙(子)剩(送)給你!”
掌心的果子溼溼軟軟,觸感忒麼有些噁心,莫黛趕緊扔出去,故作一副害怕的模樣依偎到沐千澈的身側:“啊啊啊,好可怕!”
莫小羽被逗得咯咯直笑,拍着小手滿眼期待道:“娘,我們下回再來吧!”
莫黛的眼皮抖了抖,這小子還玩上癮了,以後不會藉此捉弄家人吧?不行,得趕緊教育!
“小羽,嚇人是不好的,當然嚇壞人另當別論,而且總是嚇人玩也沒意思,回家娘教你玩更好玩的!”莫黛一邊說着一邊抓上沐千澈的衣袖。
莫小羽開心了:“嗯,我要玩更好玩的!”莫小羽笑着忽然想起了什麼,再一次掀開沐千澈的面紗,天色尚暗,他看不清沐千澈的面容,於是用小手一點點撫摸,一邊摸一邊說道,“澈爹,臉好了,不痛了?”
沐千澈點點頭:“不痛了。”
莫小羽一把摟住沐千澈的脖子,用小臉蹭了蹭沐千澈的臉,高興道:“澈爹好看!”
沐千澈的臉紅了,莫黛則在一旁打趣道:“那娘好看嗎?”
“好看!”
“笙爹呢?”
“好看!”
“大爹和三爹呢?”
“好看!”
“祖父呢?”
“好看!”然後沒等莫黛再問其他人,莫小羽直接板着小指頭一一說道,“爹好看,笑姨好看,丸牛也好看……”
莫黛算是看出來了,敢情在莫小羽的眼裡就沒有不好看的,不過她還是想逗逗莫小羽,於是愈發貼近沐千澈身邊眨眨眼問道:“那誰最好看呀?”
莫小羽張口就道:“娘最好看!”
莫黛一聽,登時心花怒放,原來自己在兒子的心目中是最好看的,欣慰啊欣慰。
沐千澈也覺得好笑,不過,雖然孩子黏他,妻主親暱他,這些都讓他甚是受用,但他同時還在想的是,這娘倆剛纔一直在拿着那種溼乎乎的果子,這會兒手上的汁水全招呼到他身上去了,唉!
莫小羽到底是小孩子,興奮一會兒又開始犯困了,到了莫府時又再次睡着了。一家人見他們平安回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莫黛心知,陸筠和趙琰天不是笨蛋,嚇他們一回管用,但接下來他們一定會過來確認沐千澈到底是不是七年前被他們毀臉且杖斃的那個人,一旦他們確認就是那個人,說不準就會整出其他事端來。
她只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不想整日裡與他們周旋,只要他們夾着尾巴乖乖做人,不再上門尋釁生事,她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否則,就休怪她下手不留情。
斟酌再三之後,吃早飯時,莫黛便對全家人說了他們家被財大氣粗的陸府給盯上了,而後轉臉看了沐千澈一眼。沐千澈點點頭,示意她可以繼續說下去,於是莫黛便將沐千澈的身世簡單述說了一遍。
莫黛自認爲自己已經儘量簡短扼要且平鋪直敘了,可不知是否因爲自己前世的播音專業,又或者是到這個世界後說書說習慣了,她才一開口,便將全家人的心揪了起來。
說到沐千澈的父母兄姐被匪盜殺害時,許韶林便開始流淚,說到沐千澈孤零零一個人被迫隨陸家人到帝京時,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亦開始流淚,說到沐千澈在陸府遭受到趙琰天的折磨時,蕭笑氣憤地攥緊拳頭,最後又說到沐千澈被趙琰天陷害燒死了他兒子,陸筠於是便命人將他的臉按進炭火裡,而後杖斃,幸得有人相救。
許韶林再也忍受不了,忽然失聲痛哭起來,而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才恍然大悟爲何沐千澈會一直戴着面紗,原來他的臉被毀了。
莫憂一直低着頭坐在飯桌前,兩手抓扯着腿上的衣衫,眼淚顆顆砸在衣衫上,原來沐公子也是被人打死扔到了亂葬崗,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其中的痛苦絕望和不甘。
丸牛聽了沐千澈的身世也覺得他挺倒黴的,不過還好他嫁給了莫黛,此後便是苦盡甘來了,是以,吃飯吃飯,這纔是最重要的!
莫小羽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他卻聽懂了沐千澈的臉被火燒的事,而且他是真實見到過那張臉的,開始他會害怕,可是後來他不害怕了,因爲他知澈爹是好人。一想到澈爹被燒時一定很痛很痛,他也跟着流了眼淚。
莫小翼是完全有聽沒懂,不過他一見全家人的臉色都不好,而且祖父和爹爹們都哭了,就連哥哥都流眼淚了,他也忽然嘴一撇嚎啕大哭起來。
莫小翼這一哭倒是將原本凝滯的氣氛給打破了,莫無雲趕緊去哄莫小翼。
沐千澈也不由地眨去眼裡泛起的淚意,他的身世竟莫黛這麼一說,連他都覺得自己好悲慘。不過,過去的都過去了,眼下的他是幸福的,他不想讓家人因他的過去而痛苦難受,是以他又做出了一個決定。
“爹,你們不用難過,其實我的臉已經被妻主醫好了!”沐千澈摘下自己頭上的黑紗斗笠,一瞬間,好似有朝陽的金光照亮整個正廳,除了莫黛、丸牛和兩個小的,所有人都被那樣一張美得絕塵脫俗的容顏給驚得目瞪口呆。
莫黛不由地覺得好笑,於她來講,她更中意沐千澈的嗓音,雖然他明月珠輝般的美麗容顏也讓她覺得賞心悅目。
丸牛也不由地睜大了眼,哼唧道:死女人,你豔福不淺!難怪你死乞白賴地要娶人家,原來如此!
莫黛的嘴角抽了抽:我是因爲他的容貌才娶他的嗎?庸俗!
丸牛翻白眼:少給老子來清高的,老子敢打賭你心裡定然美得冒泡,難怪那日沐千澈高熱不退!
莫黛窘紅了臉,有心想反駁,但又覺得沒必要,畢竟那日沐千澈高熱不退是事實。
丸牛見莫黛沉默了,愈發得意地竊笑,不過它忽然想到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女人,你可不能每晚只想着你那幾個相公,偶爾也要想想老子,老子好久都沒跟你睡了!
莫黛淡淡地瞥它一眼:你且乖乖地陪着我兒子,等着我哪日心情好再來翻你的牌。
丸牛氣得咬牙,死女人,還翻牌?當自己是女皇嗎?
這廂,全家人終於從沐千澈的美貌裡回神,許韶林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麼,忽然覺得沐千澈離他們好遠,說話都下意識地變客氣了,就差沒抱拳作揖了:“沐,沐公子真是美若天人啊……”
“爹!”莫黛有些好笑,“你這樣,千澈會不習慣的,他是人,不是神!”
許韶林尷尬地笑了笑:“阿澈啊,別見怪,爹就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一見到你這樣美麗的人,爹連話都不會說了!”
沐千澈也窘紅了臉,有些不確定地望向莫黛,莫黛回給他一個寬慰的眼神,然後問正在剝雞蛋的莫小羽:“小羽,你說我們家誰最好看?”
莫小羽頭也不擡,直接說道:“娘最好看!”
莫小翼見莫黛只問哥哥,沒問自己,於是眼巴巴地瞅着她,莫黛注意到了,於是又問莫小翼:“小翼,娘是不是家裡最好看的?”
莫小翼高興地大聲道:“是!”其實他壓根兒就不明白好看是個什麼意思。
於是莫黛得意地掃向全家人:“聽到沒有,兒子說我最好看!”
許韶林忍不住笑出聲,蕭笙抿脣發笑,莫無雲別開臉笑抖了肩,莫無風紅着臉直拿他那雙大而媚的眼看着莫黛,而莫無輕則直接白她一眼:“不要臉!”說完也不禁低下頭,耳後根紅得厲害,這女人,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好看的?就算是事實也得懂得謙虛不是嗎?
沐千澈眼神癡癡地看着莫黛,雖然莫黛在他眼裡確實是最好看的,但同時他更明白莫黛是爲了讓他不那麼尷尬才說的那句話,心間泛起絲絲甘甜。
莫憂這孩子臉紅得厲害,也不知莫黛的那句話戳中了他的哪處穴點。
蕭笑摸摸鼻子,唏哩呼嚕地喝稀飯,關於好看不好看的問題,自打來到這個家就與她沒啥關係了,全家都是美人,讓她這個長得中等之姿的人情何以堪哪!
等到莫黛、沐千澈和蕭笑去按摩館時,一路上,沒有戴黑紗斗笠的沐千澈引起了轟動,行人因回頭多看他一眼而與其他人相撞之事頻頻發生。到了按摩館,尚水一家人以及新來的小七直接僵化在當處。
莫黛不由地撫額,掃了沐千澈一眼,淡淡道:“美人,我看你還是把臉遮起來比較好。”
沐千澈彎脣淺笑,恰似雨後清荷初綻:“妻主不願看到我這張臉嗎?”於是原本正要從僵化狀態復甦的尚水一家人以及新來的小七再次僵在了原地。
“不是我不願看,而是你瞧瞧他們一個個的,都跟沒見過人似的,若是再這麼惰工下去,咱這按摩館也不要開了。”莫黛嘆了口氣,轉而摸着下巴打量沐千澈,確實夠美,若非她對容貌不那麼偏好,怕是與沐千澈對視一眼,整個人便軟了。
尚水一家人以及新來的小七一聽莫黛如此說,立時回神,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由於莫黛昨日那一番憤怒的宣言,導致今日有甚多病人都只在按摩館門口張望了一下便灰溜溜地走了,尤其是當他們見到以往爲他們醫病的神醫竟長得如此天人,一時間自卑慚愧,心裡只剩下崇敬膜拜和仰視了,哪裡還敢再找神醫醫他們的小病小痛。
不過倒是有幾個有錢人當真花了一百兩來找沐千澈看病,自然,這些人全是女的,沐千澈替她們把了左手的脈象後,無需動口,她們自動自發地又將右手遞過去,而且自打進入藥房後,她們的視線就從未從沐千澈的身上移開過,那一臉色眯眯的神情看得在一旁幫忙的莫憂直反胃。
沐千澈倒是無所謂,於他來講,這世上除了莫黛看他時他會覺得不自在以外,其他人的視線根本就似浮雲清風,一切皆是虛無。
於是這一日過後,水泉鎮百姓又爲沐千澈取了名字“神醫仙子”。
而按摩館也因沐千澈的美名而生意蒸蒸日上,這讓莫黛有些哭笑不得,因爲女客人陡增,莫黛和蕭笑忙得連上茅房都要爭分奪秒了。而男湯那方因爲有富家男子特地想來看看沐千澈到底長得何種模樣也激增了不少,尚達尚同亦是忙得很,而且還要回答那些男客人刁鑽古怪的問題,譬如——
“神醫今年貴庚幾何?”
“神醫體重多少?”
“神醫平日裡都吃些什麼?”
“神醫都是用什麼保養肌膚的?”
“神醫與他妻主行房事之時會幾種姿勢?”
這些尚算是邏輯正常的問題,還有不正常的比如——
“神醫吃飯嗎?喝水嗎?上茅房嗎?”
更絕的是,直接問:“神醫會死嗎?”
尚達和尚同被問得冷汗直流,而在一旁觀摩學習按摩的小七居然將那些問題一一回答出來了,不過他的回答更是唬死人不償命。
“神醫今年有幾百歲了;神醫沒有體重,輕飄飄的,噌一下便能騰雲駕霧;神醫平日裡不吃飯的,只以清風雨露爲食糧,自然也不會上茅房;神醫是仙子,不用保養,肌膚一樣白皙水嫩;神醫會的姿勢可多了,那什麼《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根本不夠用,神醫會帶着妻主凌空哦凌空;神醫是仙子,怎可能會死呢?”
於是尚達和尚同聽小七的回答也是聽得冷汗直流,午飯時便向莫黛訴苦,莫黛差點沒因此而笑抽過去。
正如莫黛所料,陸筠果然親自來確認沐千澈是不是七年前被她命人打死的那個人,爲此,她還與丫鬟阿蘭各自喬裝成普通的泡湯客人,再見到那張臉時,她有些不敢直視,但沒錯,就是那個人,七年前那個人的容貌尚未長開便已極不錯,七年後的他果然美得不可方物,一瞬間,陸筠有些看癡了。
她想起來了,那個人是沐家人,叫沐千澈,原本是要嫁與她做正夫的……
阿蘭扯了扯她的衣袖才讓她回神,忽然想起他燒死了自己和趙琰天的兒子,恨意便再度冒了出來。只是她不明白七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最後臉被毀了,人也被打死了,怎麼還會活着?而且他的臉完好無損,比之七年前愈發俊美無鑄。對了,他會醫術,莫非當年他就是會醫術的,只是一直在裝傻扮癡?不,不可能,應該是他後來學會的,只不過他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醫術?
趙琰天因那日一嚇,身體更糟糕了,只是他死活不願吃沐千澈配給她的藥,非說沐千澈一定在藥裡放進了毒藥,想要毒死他。趙琰天發狂的模樣甚是嚇人,抓着她讓她替他殺了沐千澈,還說要將莫府所有人一併殺光,尤其是將那個嚇唬他的孩子碎屍萬段。
陸筠對這樣的趙琰天有些害怕,自己只是一介商人,他當自己是女皇嗎?想殺誰便殺誰?要殺人,他不若求他那個姐姐趙英姿還來得快些!
但陸筠對趙琰天甚是深情,想到他是因爲七年前兩歲的兒子被燒死了才變得如此痛恨沐千澈時,她又覺得心疼了,於是對沐千澈的恨意便更深。她雖然不能直接殺人,但卻可以逼得他們走投無路,她陸家有的是銀錢,這世上就沒有銀錢辦不到的事情。
陸筠與阿蘭自然是沒有泡湯便離開了,因爲客人衆多,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們,除了莫憂。於是莫憂便將此事告知了莫黛和沐千澈,莫黛笑了笑,表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沐千澈也是這麼想的,他可不想在那些人身上浪費太多心神,他的精力只想留給妻主和家人。
客人增多了,幾日下來,蕭笑和尚達尚同累得不行,莫黛因爲體內有香肌果倒是沒感覺到累,不過她不得不重新考慮再招人手的事,而且按摩房也需要再增加幾間。
這一日,泉湯客棧的老闆娘柏多銀來到按摩館,此人中規中矩得很,先是排隊在女湯裡泡着,期間有熟識她的人想要讓她先按摩,她卻一一推辭了,直到輪到她時,才起身。
柏多銀是非常傳統保守的,從湯池子裡起身後,趕緊就拽過一旁擱着的大巾帕包住身體,這纔來到按摩房。
趕巧這時候莫黛正幫另外一名女客人按摩,蕭笑倒是閒下來的,柏多銀只皺了皺眉,誠實說,她不大信任蕭笑,她來這裡就是想讓莫黛替她按摩的,不過她沒說出來,中規中矩地俯臥在木榻上,任蕭笑替她按摩。
蕭笑經過這些時日的磨鍊,按摩手藝已經十分嫺熟,按起來倒也是十分舒服,只是心裡仍是覺得不爽快。所幸莫黛替那個客人的按摩已接近尾聲,是以,待她旁邊的木榻一空下來,柏多銀便出聲道:“我能要求讓莫小老闆親自按摩嗎?”
蕭笑一愣,隨即便笑道:“當然當然,柏老闆請!”蕭笑衝着莫黛擠眉弄眼一陣,她還不樂意替柏多銀按呢,板着一張臉,怪嚇人的,趁此空閒喘口氣也是好的!
莫黛笑了笑,讓柏多銀趴臥在木榻上,因爲蕭笑已做了前期按摩,她便直接加大了手勁,推拿按摩柏多銀背部的各個穴位。
柏多銀原本還一樣凝着眉頭,板着臉,但莫黛一上手,她便痛得大叫出聲,臉上的嚴肅表情再也保持不住,她甚至懷疑莫黛與她有仇,故意折騰她的,然而漸漸的,她便感覺舒服了,便如大旱多時忽降雨水,那枝條吸飽水分舒枝展葉一般,她的身體也是從未有過的舒暢放鬆,面部的神情也柔和了下來,整個人昏昏欲睡。
莫黛按摩完畢,將一條大的巾帕蓋在柏多銀的身上,她俯身之時,身上的馨香味道便飄進柏多銀的鼻間,令她覺得愈發舒坦享受,直想就這麼一直趴着不起。
在莫黛轉身收拾東西之時,柏多銀幽幽地說道:“莫小老闆,你的手藝真是好,只收一兩銀未免太少,我給你提個建議,若是由你按摩,便提升到五十兩一個。你有一雙神奇的手,你的按摩絕對值這個價!”當然,柏多銀沒說的後半句是,你身上散發出的天然香氣乃是絕佳的安神之香,你簡直就是爲按摩而生的!
莫黛沒想到柏多銀會如此讚譽她的按摩技巧,不過總覺得她話裡有話:“柏老闆,您此次來不光是讓我按摩那麼簡單吧!”
柏多銀側身,並用巾帕將自己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上的神情再次恢復平時的嚴肅古板兇巴巴:“莫小老闆冰雪聰明!柏某此次來是想與莫小老闆合作的!前些日子,那洗泉客棧的聶金多可是將按摩變得烏煙瘴氣,好在有官兵監督着她,不過柏某聽說了,官兵再過十多日便會撤了,屆時那個聶金多怕是還會整出事端來,不如你我合作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莫黛見柏多銀是有心商談,面色也便柔和了些,主動幫聶金多倒了一杯茶水,並從置物櫃拿出一碟點心來。
“柏老闆所言極是,只是我聽說那聶金多可是與帝京第一富豪陸家有些淵源的,若是陸家出手倒是有些難辦呢!”
“呵!這個柏某早就知曉!不過帝京離此地甚遠,正所謂天高女皇遠,強龍不壓地頭蛇,那陸家在我們水泉鎮還是翻不起大風大浪的!”
“柏老闆可是有對策?”
“對策談不上,身爲商人,雖然爲利而存在,但不能逾越了做人的底限,柏某最是看不慣聶金多的行事作風。我聽說了,莫小老闆在縣官大人那裡弄了個什麼水泉鎮按摩術的專利權,這點我甚是欣賞,這回我便是想與莫小老闆合作這個按摩術的事宜。”
莫黛一聽,心裡亦對柏多銀這個人看法有些改觀,柏多銀整日板着一張臉,而且聽說她的五個相公也個個與她一樣兇巴巴的,但她家客棧的客源倒是非常穩定,外人對她的印象就是嚴肅刻板,倒是沒說過其他不好的話。
“既然柏老闆感興趣,那我便將合作的協議詳細與你說一說,同意便合作,不同意也只能作罷!”
“如此甚好!柏某定當洗耳恭聽!”
於是莫黛便將合作協議詳盡地說了一遍,柏多銀皺着眉思索,最後居然一口答應了,並決定明日便與莫黛一起到縣官大人那裡籤協議按手印。
臨走前,柏多銀又將自己剛纔在按摩後說過的話又提了一遍,她還是建議莫黛將她親自按摩時的銀錢提升到五十兩,莫黛表示自己會考慮的。
經由柏多銀這麼一說,莫黛便想得更深入了。若是要將按摩發揚光大,那麼必須設立一套級別頭銜,將按摩規範化。
於是莫黛來到沐千澈的藥房,借用的他的紙筆寫寫畫畫。她打算將按摩人員分爲四個等級,按摩博士,按摩師,按摩工以及按摩生。
她覺得沐千澈可以擔當按摩博士,在按摩師的協助下,專門負責指導按摩生如何去找準穴位按摩。她的頭銜便是按摩師,按摩手法純熟,且知道人體的大致穴位,因人而異,懂得怎麼按摩纔會達到效果,當然,她也必須得時常向按摩博士學習醫術並精進自己的技藝才行。而蕭笑和尚達尚同便可稱之爲按摩工,按摩手法已經熟練,但也只知按照固定的流程來按摩,無法因人而異。至於許韶林、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那樣的尚未學會按摩流程的便是按摩生了。
莫黛想,按摩生尚無法替人按摩,只能跟在按摩工和按摩師後頭觀摩學習。按摩博士也無需替人按摩,只負責指導。按摩工替人按摩一回可收費一兩銀,而她這樣的按摩師替人按摩可提升銀錢至十兩吧,五十兩太高了,一旦報出來估計得被客人罵死。
莫黛將自己的想法告知沐千澈時,良久才聽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按摩博士願意爲按摩師按摩,不知按摩師可否樂意接受?”
莫黛一怔,隨即便一本正經道:“樂意樂意,非常樂意!”說完,二人相視一眼,均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吃罷午飯後,莫黛見蕭笑實在累得不行,便放她半天休,讓她回家去,當然她知蕭笑是呆不住的,便找了個差事給她做。古悅中意咖啡,這幾日她讓蕭笙和莫無雲他們按照她說的法子將咖啡粉研磨出來,裝進了小瓷壇內,當然,煉乳是必不可少的,這回她便讓蕭笑將這二樣送到古悅家。
雖然明日她也會和柏多銀一起到縣衙府去,但畢竟是辦公事,當着柏多銀的面不好。當然,這也只是個藉口而已,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讓蕭笑出去跑一跑,放鬆一下。
蕭笑喜滋滋地去了,等到晚飯過後纔回來,一回來便與莫黛說古悅收下了,甚是高興。莫黛點頭,心裡還在琢磨着明日與柏多銀合作的事宜,並未察覺到蕭笑笑着說古悅很高興時,她的眼神裡並無半分笑意。
許韶林預留了蕭笑的晚飯,而蕭笑雖然說着自己吃過了,但卻仍舊將許韶林替她留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吃完後打了個飽嗝,拿起碗筷去竈房洗刷,而後便回了西院。
晚間,莫無風依舊如往常那般大開着房門等候莫黛,而他自己則在油燈下做繡活。莫黛走進來,關好房門落上閂,又不禁皺眉說道:“無風,你才十七,再這樣下去,等你到了爹這般年紀時一準會壞了眼睛!”
莫無風的臉紅了紅,其實他是故意在這會兒做繡活的,他極喜見到妻主爲他擔心的模樣。
莫黛又是披散着一頭及臀的長髮而來,莫無風心內歡喜,拍了拍梳妝鏡前的椅子說道:“妻主,你過來,我幫你梳髮!”
莫黛見到莫無風閃亮亮的眼神,不由地覺得好笑,她知莫無風最喜她的頭髮,是以每回便都滿足他。她款款走向他,坐到梳妝鏡前,莫無風便拿起篦梳,一下下爲她梳理長髮。
墨發滑順絲緞,柔軟似雲,指間穿過,觸感涼潤,妙不可言。
莫無風梳啊梳,直梳得莫黛昏昏欲睡。莫無風見莫黛閉着眼,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他這纔敢慢慢地靠近她,心臟怦跳,大氣也不敢出,直到終於貼上她的脣,他才呼出一口氣,卻在下一秒被莫黛攬上脖頸,馨香沁入他的肺腑。
“壞蛋,偷襲!”
“我沒有……”莫無風回答得心虛,臉頰羞紅,一雙嫵媚的丹鳳眼,眼波流眄生輝,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極其勾魂誘惑。
莫黛忍不住就吻上他的眼,他嚇得急忙閉上眼,但眼皮卻簌簌的動,長長的眼睫輕掃過莫黛的脣,癢得讓她想發笑,而她也終於在下一秒笑出聲來。
莫無風尷尬難受了,自己是不是沒有魅力,是以,妻主纔會覺得他好笑?
“妻主,我又學會了一道菜,紅燒肉丸子,我明日做給你吃可好?”莫無風開始向莫黛示好。
“好啊!”莫黛一邊說一邊解了外衫,躺到牀榻上。
莫無風見莫黛的反應淡淡的,心裡便有些受傷,站在梳妝鏡前發呆。
莫黛有些無奈,於是拍着自己的身邊的空位:“過來,小笨蛋!”
莫無風被莫黛如此稱呼,心裡便愈發受傷,妻主這是將他當成小羽那樣的小娃娃了嗎?但他不敢表露出來,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只是才坐到牀沿上,整個人便忽然被莫黛帶到懷裡,他下意識地驚呼,聲音尚未發出,便消音在莫黛的吻下。
然後莫黛邪邪地說了句:“我纔不要吃什麼紅燒肉丸子!”
莫無風的心一咯噔,眼淚就要流下來,卻又聽到莫黛說道:“我比較想吃你這個小笨蛋!”一說完,莫黛自己都忒麼想去死一死,那什麼,言情劇的臺詞都被她借用來耍流氓了,爲妻者,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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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_n)o~,我趕上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