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於是萬嫣趕緊又飛鴿傳書給古翃讓她將破解之人送到鹿嶺鎮來,否則,“大月十大好縣官”的頭銜就此咔嚓掉,不僅如此,原本答應她的多撥官餉與她一事也浮雲散去,總之就是各種威脅加恐嚇。

古翃接到信時,莫黛已出發兩日了,無奈之下只得回信說破解之人已在去鹿嶺鎮的路上……

帝京,宰相府。

一名身着月白衣袍,身材修長,氣度婉約,五官精緻俊美的男子端着一隻托盤來到一處院落的月門前,月門門楣處赫然寫着“莫黛苑”三個大字。

“霧君安好!”門旁兩名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廝衝男子彎腰作揖。

男子點頭直接進了月門,並在院子內見到了正站在一處房門外的身材高大的男護衛。

“霧君。”護衛衝男子抱拳行禮。

“烈護衛,妻主可有醒來?”男子問。

“沒有,主子昨晚丑時二刻才睡下。”烈回道。

男子聞言微微蹙眉,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現下才卯時,他就是擔心妻主太過操勞傷了身,故而寅時便起來爲她燉下補品。

房門推開,厚重的黑色帳幔遮住了窗戶,使得房內光線昏暗,只有房頂四角鑲嵌的雞蛋大小的夜明珠散發的淡淡輝光,書案上放着的一隻三足小鼎內燃着安神的薰香。

男子關上房門,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而後撿起被仍了一地的外衫,中衣,裡衣等放到牀榻前的椅子上,而後伸手掀開黑色紗帳,臉色便有些微紅,妻主真是……又是光着身體趴在錦褥上睡的!

男子於是趴跪上牀榻,伸手去扯牀裡頭的另一牀錦褥想要替牀上的女子蓋上,而就在這時,那女子忽而長臂一伸,在男子驚呼之前便將他拽趴在自己的身上。

男子一擡臉便觸及女子身上最飽滿之處,臉便徹底紅了,不敢直視,但又忍不住想去看。

“小霧霧,可中意你家妻主我的身材?”趙英姿邪魅地將男子的臉壓上自己的胸口。

穹霧的身體忍不住顫抖,隨即便用行動表明他中意不中意,近乎膜拜一般吻過她全身的每處,聲音是靦腆羞澀又歡喜的:“妻主,你可真美……”

趙英姿被虛榮到了,心情甚是愉悅,猛地翻身將穹霧壓在身下,手上動作飛快,衣袍中衣裡衣什麼的自帳中被扔出,黑色的紗帳似有風吹過般,不停鼓動飄蕩,同時傳來二人間呢喃的低語聲——

“小霧霧,我的皮膚光滑好摸嗎?”

“光滑……好摸……”

“唉,就是不夠白皙!”

“臣夫就歡喜妻主這種膚色的,有女子氣概!”

“當真?”

“當真!”

“小霧霧的嘴可真甜,來,親個!”趙英姿再度被虛榮到了,愈發賣力地吻着穹霧,而就在二人正吻得難解難分之時,烈呆板的聲音自房外傳來。

“主子,女皇有事傳你進宮。”

趙英姿“嘁”了一聲,而後爬起身,眨眼工夫便穿好衣服,仍然是一身黑色的勁裝。穹霧無力地側躺在牀榻上,看着妻主整裝之後與剛纔截然不同的英姿颯爽的氣度,眼裡的愛慕之意更甚幾分。妻主走了,可自己這被點燃的慾火……唉,只能想着妻主的模樣自己解決了。

乘坐馬車去皇宮的路上,烈忍不住問道:“主子,下月穹清皇子的生辰,您那塊木板上的文字可破解出來了?”

趙英姿眯着眼撐着腦袋半臥在馬車內,打了個呵欠回道:“自然是破解出來了,你也不瞅瞅你家主子我是誰!”

烈不說話了,本來這事就不關他半文銅板的關係,是主子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要隔三差五地提醒她的。

“不過,我只是嘗試着破解了幾句,回頭我便去見皇子,念給他聽聽對是不對,若是對了,那就皆大歡喜,若是不對,我再重新破解!”趙英姿老神在在地說道,而後又忽然話音一轉道,“皇子美人啊,想得我的心肝兒都痛了!烈,你說他都二十四了,不嫁我這麼優秀的女子,他到底是想的什麼心啊?難道要嫁萬嫣那死鬼?那死鬼可是徒長了一張斯文的麪皮,其實就是一猥瑣的敗類好不好?”

烈依舊不說話,而趙英姿也沒打算讓他說話,話題再一轉:“我想念小黛黛了,我想被她摸遍全身了!”

烈呆板的臉出現一絲裂痕,忍不住道:“主子,莫姑娘是按摩,不是摸。”

“摩摸都一樣,左右都是用手!”趙英姿不在意地說道,烈臉上的裂痕更大了一些。

巳時,水雲宮內。

內殿,層層水晶簾後,影影綽綽可見一人坐於琴案前,那人一身的白,曳地的袍擺如雲般堆積在身旁,那白袍不知是什麼質料所制,觸目是白,在微光下卻漾着微微的銀藍之色,顯得極其清貴清逸。

那人正撥弄着琴絃,似成曲調卻又不像曲調,間或勾挑一兩聲,極其得漫不經心。

“殿下,趙統領求見!”一名青衣小侍跪在簾外通報。

簾內之人久久不出聲,繼續撥彈着不成曲調的琴絃。

那青衣小侍便一直跪着不敢出聲,甚至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良久,另一名青衣小侍走進來也在簾外跪下:“殿下,趙統領說她已破解了……”

“叮”地一聲,簾內那人竟將一根琴絃生生撥斷,而後便聽一道似清泉流過玉石般清貴悅耳的聲線自簾後傳來:“你們起吧,讓她進來說話。”

“是!”兩名青衣小侍慢起身彎腰行禮後,不發出一絲聲音快步離開了內殿。

不多會兒,趙英姿便被一名青衣小侍領進了內殿,在離那水晶簾上有三丈遠的距離時,那青衣小侍便停下腳步。趙英姿還想朝前走,好不容易這回沒被皇子直接轟走,怎麼着也得她個機會見見皇子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吧!

卻不想她左腳才擡起,唰地一下便從暗處蹦出兩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護衛,冷冰冰地看着她,絲毫不受她故意彰顯出來的美色所惑,冷冰冰地嗓音劃拉着她的耳朵:“趙統領請止步!”

趙英姿以大拇指蹭了蹭她那高挺的鼻樑,笑着說道:“好說,好說,本統領這就止步!”

那二名護衛依舊站在她身旁,以防她來個突然襲擊什麼的,皇子尊貴,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們二個人都不夠死的。雖然趙統領一向深得女皇聖上的器重。

“聽聞趙統領破解了那木板上的文字?”那清貴悅耳的聲線傳來,趙英姿不禁精神一振,美人就是美人,連聲音都如此好聽。說來她也只是在十七歲之前見過穹清皇子的真容,那時穹清尚幼,但容顏已然傾國傾城,過了這七八年之久了,想來穹清越發地不可方物了。

“正是,在下破解出來了,那是一首詩。”趙英姿自信地笑道,極盡目力想要透過那層層的水晶簾偷窺到穹清的真容,可惜,那水晶簾密密層層,只可影影綽綽地見到簾後的那一襲白,即便如此,已讓趙英姿無限遐想了。

“哦?”穹清不禁一怔,趙英姿一聽有門,自己這回猜對了,正得意呢,卻又聽穹清說道,“可否念來聽聽?”

“啊,可以可以!殿下且聽着——”趙英姿清了清嗓子念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穹清一聽,擱在斷絃之琴上的手指忽而一動,一聲琴音自簾後傳來。

趙英姿愈發得意了,自己好不容易憋出來的幾句詩說不準就能入了穹清的心,爹的,姐等的就是這一日這一時這一刻啊!

趙英姿繼續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一旁的小侍不由地看向她,心道,這趙統領不會是隻得了這兩句吧?

趙英姿自然感受到了小侍的視線,不由地挑眉瞪過去,你懂什麼,本統領這是在醞釀情緒!

趙英姿接着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簾後的穹清無聲無息的,若非那一襲白一直未動過,趙英姿都以爲穹清壓根兒就不在簾後。

當趙英姿第四次唸叨那句時,簾後的穹清也有些不耐煩了,那如雲的袍角窸窣滑響,讓人不由地遐想那袍是在與怎樣的冰肌玉膚摩擦之後才產生出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內殿聽來別有一番曖昧奢華的味道。

趙英姿死不要臉,本着女皇剝奪她的睡眠時間,那她便剝奪女皇最寵愛的皇子的耳朵的原則,硬着頭皮第五次念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把酒別岸烏篷,雙雙醉望天。焚暗香,邀暖帳,今宵當好睡。笑意盈,珠簾動,輕解羅裳入懷來。睡!睡!睡!”

趙英姿才一說完,便聽那簾後的琴發出一聲刺耳的響,下一秒她便被那二位護衛連拖帶拽地扔出了水雲宮,在被扔出的過程中,趙英姿一邊故作惶恐地大叫,一邊又恬不知恥地與穹清談條件。

“殿下,你若是能讓我見一見你的臉,順帶摸一下小手,我立時便將破解之人給你找來,真的!”

趙英姿被扔到地上,而那扔人的二名護衛則向她抱拳道:“得罪了,趙統領!”而後又回到水雲宮去。

趙英姿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摸了摸鼻子道:“真是的,姐可是挖空心思纔想出來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當好睡啊當好睡!”說着便打了個呵欠,罷了,又要起程上路了。

趙英姿正欲離開,忽然又被一青衣小侍喊住,趙英姿回頭,不要臉地伸出手指輕挑起小侍的下巴,邪笑着:“小哥兒,是不是清殿下讓你來留住本統領的?”

那青衣小侍哪經得起趙英姿的挑逗,清秀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急忙跳開,慌亂道:“殿下說有事要與統領商量!”

趙英姿不由地挑眉,臉上的笑容更甚,只是那眸光卻霎時犀利了不少。

莫黛一家於第三日晚酉時末方纔到達鹿嶺鎮,直接到了柏多銀的客棧門口。柏多銀是兩日前到達的,她在鹿嶺鎮有一處宅子,是以她晚間不住在客棧,客棧的一切,都由一個姓仇的掌櫃在打理,而她已吩咐掌櫃的替莫黛一家備好了房間。

由於客棧房間比較緊張,掌櫃的只騰出了五間房,是以莫黛一家只能兩人一間房。最後分配如下,沐千澈和莫憂,莫無雲和蕭笙,莫無風和莫無輕,石墨和許韶林,蕭笑和莫黛並兩個小的以及丸牛。

許韶林有些害怕石墨,竟到莫無雲和蕭笙的房間去擠了,於是石墨便自己一間房了。

因爲客棧有湯池子,洗澡倒是挺方便的。然,當莫黛和蕭笑洗完澡出來時,卻見客棧大堂的櫃檯處,一名女子摟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嬌弱男子,正怒氣洶洶地讓掌櫃的給她一個說法,而與她發生爭執的竟是石墨。

“掌櫃的,這個官配場裡出來的醜男居然誣陷我相公偷了他的抹額,今日你們客棧若不給我個說法,我定然不依!”女子身材高大,寬額濃眉,一臉兇相,而他那哭哭啼啼的相公則瘦瘦弱弱的,一張臉長期營養不良的青白模樣。

“啊,客官息怒,這裡頭定然是有誤會的……”

“誤會?你倒是問問這個醜男,他可是一口咬定是我相公偷了他東西!呸,不過是官配場裡出來的貨色,你這客棧居然讓這種人進來住,真是拉低客棧的等次!”

泡湯出來的客人不少,此時皆圍坐在大堂裡看着那女子與掌櫃的鬧。

石墨從始至終都未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子以及她懷裡的男子,他身上仍是那間黑袍,髮絲剛洗過,溼漉漉地披散在背後,前額光潔,一枚小指甲蓋大小的梅花瓣圖案鮮明地呈現在額心,在客棧青白的燈光下妖嬈綻放。

誠實說,莫黛並不覺得那梅花瓣圖案的刺青醜,反倒覺得別有一番風情萬種的味道,可這裡的人卻不這麼認爲,那梅花瓣代表不吉,代表卑賤,代表無法擡頭挺胸地站在日光之下。

“這位公子,您確實見到是那位小相公偷了你的抹額嗎?”掌櫃的問石墨。

“我見到他拿了,星芒黑玉石的黑金抹額。”石墨淡淡地說道。

“我……我沒拿,我根本就沒見過什麼星芒黑玉石的黑金抹額,你冤枉我……嗚嗚……”那瘦弱男子哭得雙肩顫抖,瞧他這副模樣,那些圍觀的客人首先便會在心理上傾向於他,再加之石墨的額心又有刺青,長得又高大,五官是他們公認得醜陋,於是衆人便七嘴八舌地開始編排石墨。

“官配場出來的,你是在冤枉人家小相公吧!”

“就是,就你那醜樣子還戴什麼抹額,真是糟踐抹額那佩飾了!”

“你瞧他衣領敞這麼開,勾引誰呢?不會把人給嚇到昏死過去吧!”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笑聲,那女子一臉得意,而依偎在她懷裡的瘦弱男子,斂下的淚光中隱隱閃過一抹狡黠的光。

蕭笑一出來便見石墨被人奚落恥笑,立時不淡定了,急急走到大堂內大喝一聲:“你們都做什麼,吃飽了撐的沒事做是嗎?”

那些圍觀者一見蕭笑出現,登時起鬨:“哦——,沒想到這醜男也有妻主肯要!”

蕭笑一聽,下意識地就反駁:“我不是他妻主,他是我大……”豈料蕭笑還未說出“大哥”二字,那羣人便忽然鬨堂大笑起來。

莫黛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蕭笑就是個一根筋的,此時她的反駁更陷石墨於不利形勢。

“我就說嘛,那麼醜的人怎會有女人敢要,你敢嗎?你敢嗎?你敢嗎?”

“不敢不敢不敢!”

那些女人互相發問,而後搖頭做恐懼狀,再之後便再次鬨堂大笑。

蕭笑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雖然她的心結已解,但一遇上石墨的事兒,她還是下意識就慌亂不知所措起來。石墨卻對那些取笑聲置若罔聞,面上的神情依舊似笑非笑,眼神裡有着極濃重的諷刺意味。

莫黛抖了抖衣袖,從裡頭摸出一枚一兩的碎銀來,啪地扔到櫃檯腳下,而後大聲道:“啊,誰掉了銀子?”

幾乎是立時的,鬨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四處掃射去看那掉落的銀子,最終她們瞧見了那銀子所在,不過卻見那原本依偎在他家妻主懷裡哭泣的瘦弱男子,以着猴子一般的敏捷身手,嗖地彎腰去撿那枚銀子。

而他一彎腰一伸手,一枚黑金緞帶的抹額便自他的袖內滑落在地,儘管他極快地想撈回來,卻只覺眼前淡青色人影一閃,同時一股馨香之氣飄入鼻間,再回神,那銀子和那抹額全數落入眼前的女子之手。

眼前忽然出現的女子讓男子有一瞬的恍神,而她的妻主卻大吼一聲:“你做什麼?那是我們掉落的銀子!快還給我們!”

“你們的?你問問在場的諸位,這銀子可是你們掉的?”莫黛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而且,剛剛你家相公可是說了從未見過什麼星芒黑玉石的黑金抹額,那我請問,從你家相公袖子內掉出來的這抹額又該如何解釋?”

莫黛本來只想用銀錢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趁機帶走石墨的,卻不想有意外收穫,這隻能說明那人自作孽不可活。

圍觀者不說話了,而那對妻夫則憋着一張臉,猶自垂死掙扎:“是你搞的鬼,不關我們的事!”

石墨此時忽然走到莫黛身旁,長臂一伸將莫黛摟進懷裡,故作委屈道:“妻主,你怎麼不早些出來幫我,我都被他們嘲笑是醜男了,還說沒有女人願意娶我!”

被石墨摟着就已經讓莫黛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聽他嗲嗲地向她訴苦時,更是有種被雷劈的感覺,但此時她不好反駁,只能笑着配合他:“誰說的,你在我眼裡英俊得很,來,低頭!”石墨微低頭,莫黛替他戴上抹額,叮囑道,“日後小心些,莫要再讓那些宵小盯上你!”

“多謝妻主!妻主你對我真好!”石墨將莫黛摟得愈發緊了,下巴還一直摩挲着她的發頂,而莫黛則抖着眼皮任他摟着,爲了更好地達到效果,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石墨和莫黛此番大秀恩愛的架勢看傻了那幫圍觀者,而那對小偷妻夫也不禁目瞪口呆,紛紛在心內驚呼,爹的,這世道是變了嗎?一個醜男居然能得他妻主如此寵愛!不,一定是那女的眼睛有問題,居然說醜男英俊,若是他那樣的都能算英俊,那這天下還有醜男嗎?

石墨抱上癮了,莫黛幾次想掙扎,他都不鬆手,莫黛不由地順上他的腰一擰,警告他莫要得寸進尺,可那廝卻是痛並快樂着,依舊不鬆手。

莫黛沒轍了,總不能當場翻臉,只能冷冷地將怨氣發泄到那對小偷妻夫身上:“說吧,你們是要被扭送官府,還是向我……相、公磕頭認罪?”莫黛那“相公”二字是牙縫內磨出來的,卻聽得石墨分外受用。

“憑什麼?我們又沒有……”

“那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了!”莫黛一轉頭,本想喊蕭笑過來綁人的,卻發現許韶林、蕭笙、沐千澈和莫無雲他們不知何時已從男湯那方走出來,此時正驚訝地看向她和石墨,而石墨這個死男人毫無所覺,仍然摟抱着她不放,莫黛忽然覺得頭皮發麻,但事情卻得繼續解決,“蕭笑,將這二人綁了扭送官府!”

蕭笑這時高興了,也不知她從哪裡弄來的麻繩,朝那二人走過去。不過蕭笑的體格敵不過那女子的彪悍,然那女子纔想掄起拳頭揍人,就被沐千澈擲出的小石子打中了手腕,痛得慘叫出聲。這時那二人才開始害怕,噗咚一聲跪在地上,直衝着石墨和莫黛磕頭求饒。

莫黛問石墨:“他們磕頭道歉了,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石墨卻道:“扔出去吧,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妻主,你說我是不是很善良?”

莫黛抽了抽嘴角:“是挺善良的,我以爲你至少會揍他們一拳!”

石墨點點頭:“妻主說得對,我是得去揍他們一拳!”說着,當真走上前狠狠地揍了那女子一拳,再想揍那男子時,卻不想那男子竟直接嗝一聲嚇昏了過去,於是那女子又替她相公受了一拳,最後那二人被扔了出去,而他們放在房間內的包袱什麼的也被小二孃扔了出去,左右他們的房錢只付了昨日的,今日的尚未付呢。

大堂內原本圍觀的客人也在石墨揍人的時候灰溜溜地回了各自的房內,而那客棧的掌櫃的此時才萬分抱歉地朝莫黛行禮:“莫姑娘,恕仇某眼拙,竟不知這位公子是您的相公,還請莫姑娘恕罪!”

莫黛剛想說不礙事的,卻聽石墨道:“掌櫃的眼不拙,我確實不是她相公,我只是她的朋友,剛纔,她是爲了替我說話,才故意這麼說的!”

聽石墨如此說,許韶林他們才恍然大悟,而莫黛的心裡卻有些發堵,她剛纔分明在他眼裡看到了悲傷和諷刺,她沒想過他會主動向外人說明情況,明明就不需要他解釋的,左右她又不會在意外人的看法,只要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

這之後,石墨便回了自己房間,而兩個小的和丸牛也跟着莫黛回了房間。

翌日,柏多銀將她之前派遣到尚善若水按摩館參加按摩培訓的八個人帶到客棧來熟悉二樓按摩房的環境,並請莫黛一家吃了早飯,期間商量了一下明日按摩館分館的開業事宜。

早飯過後,莫黛便帶着一家人到鎮上去溜達散心。石墨未跟着,許韶林也推說不去,饒是如此,仍是一大羣人,且容貌不俗,相當地惹人眼球。

莫黛一手一個抱着莫小羽和莫小翼,莫無輕抱着莫小滿,而丸牛沒搶過那兩個小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讓沐千澈抱着。沐千澈這麼一個高冷的美男子抱着一頭小粉豬的模樣有些滑稽,路人頻頻回頭朝他看,偏他和他懷裡的小粉豬都沒有自覺一般,旁若無人地走在大街上。

沐千澈雖然無法與丸牛進行心靈感應,但見到它的豬鼻子對着哪種點心哼哼時,他立時便會買來給它,美得丸牛笑彎了眼,並暗暗決定,它以後會多照顧沐千澈一些,因爲此男挺識相的!

而莫小羽和莫小翼兩個小的若是要吃零嘴,莫黛會給他們銅板,讓他們自己去買。畢竟兩個小的從未見過如此熱鬧的集市,便是流崗鎮他們也未從去過,是以當莫黛給他們銀錢讓他們自己去買東西時,他們有些害怕。

莫黛主動示範了幾次給他們看後,他們的膽子便大起來了,曉得要買東西時先問價錢,問完了可以還價,待老闆同意後,再一手交錢一手拿回要買的東西。

鹿嶺鎮算是鹿嶺州的中心城鎮,其規模及繁華程度不是其他縣鎮能夠相比的。鹿嶺州其實是因鹿嶺鎮而得名,鹿嶺鎮北面靠着一座鹿嶺山,山不是太高,但卻綿延了上百里之地,與萊陽縣的雲姆山相接。

鹿嶺山上樹木蓊鬱,棲息着一種體型小巧的角鹿,該角鹿全身都是名貴的藥材,不過奇怪的是,必須等角鹿自然死亡後,它的身體纔會有藥用價值,若是活生生地被殺,它的體內會產生一種刺激性的液體將整個身體腐爛化成水,讓殺生者什麼都得不到。

此種鹿太過神奇,數量並不多,見到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鎮上的居民奉它們爲神鹿,山名及鎮名也是由此而來。只是最近百年來,卻再無人見過這種鹿。

一家人一路逛過去,買了不少東西,但大都是孩子們的零嘴。莫黛見鎮上人出門有戴着笑臉面具的習慣,便也買了笑臉面具讓一家人戴上。戴上面具後,他們收到的回頭率便少了甚多,逛起街來也便自在多了。

路過一家賣豆花的店鋪,莫黛便招呼一家人坐到棚子裡去吃。剛坐下,一輛雙匹馬拉的加寬馬車疾速駛過,馬蹄捲起一陣塵土,莫黛嫌惡地用手在臉前扇了扇,暗道幸好現下還未開吃。

賣豆花的老闆娘急忙又過來將他們的桌子重新抹了一遍,下意識地朝那離去的馬車看了一眼,見馬車確實已走遠了,才悄聲對莫黛他們說道:“客官,你們不是本地人不知曉,剛纔駛過的馬車乃是我們鹿嶺鎮上的首富尤夫人家的,估摸着又是她家的小公子發病了,這會兒急火火地朝藥館去呢!”

“她家公子啥病啊,這麼急?”莫黛隨口問道。

“具體啥病我也不知,不過聽說那尤公子一發病便口吐白沫翻白眼,還全身抽搐!”老闆娘說着,見到有客人到來急忙又過去招呼。

莫黛聽着那病有點像羊癲瘋,但不關她的事,人各有命,自求多福吧!

然,她這想法纔剛劃過腦海,便忽見有甚多人朝馬車駛去的方向奔去,連與他們一樣來吃豆花的人都坐不住了,急急吃完豆花付了錢便跑過去看熱鬧,包括賣豆花的老闆娘都有按捺不住好奇心,交代自己相公一聲便也跟着人流奔了過去。

等到莫黛他們吃完豆花時,才見那賣豆花的老闆娘跑回來,一臉的同情扼腕之色,連連咂舌:“可憐啊可憐!可惜啊可惜!”老闆娘見莫黛他們尚未離開,便忍不住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原來是剛纔疾速駛過的那輛馬車從一雙孩子身上碾壓過去了。那雙孩子是龍鳳胎,一男一女,將將兩歲,原本是他們爹帶他們出來逛街玩耍,卻不想他們爹一個不留神兩個孩子就跑到了路當中。那馬車駛來,所有人都速速閃開,只有那兩個孩子嚇得呆在原地,馬車來勢兇猛,沒有人來得及將他們救下。他們爹撲上去救孩子時卻被馬蹄撞飛,然後馬車自那兩個孩子的身上碾壓了過去,兩個孩子當場便沒了氣,而他們爹也被馬踢斷了胸骨口吐鮮血,這會兒昏死過去生死不明。

聽完老闆娘的話,沐千澈再也坐不住了,將丸牛放到莫黛懷裡,說道:“妻主,我過去看看!”

聽了這事,莫黛也是心有慼慼焉,於是說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當莫黛他們來到事故現場時,不知是誰請來的一名老大夫正幫那一大兩小檢查身體。見她那凝重的神色以及不時搖頭的模樣,便知情況不樂觀。

沐千澈走上前,探了探兩個孩子的鼻息,臉色有些發白。莫小羽和莫小翼伸着小腦袋要看過去,卻被莫黛按壓在懷裡,貼着他們的耳朵說道:“聽孃的話,閉上眼!”

莫小羽和莫小翼於是乖乖地閉上眼,莫黛將他們交到莫無雲和莫無風的懷裡,自己也走上前,看着那躺在血泊裡的兩個小小孩子,眼裡一陣發澀,她想要救活他們。

沐千澈白着臉看向莫黛,既希望莫黛能救他們,又害怕莫黛會因此而受到傷害,兩相權衡之下,他自私地選擇了不讓莫黛冒險救人。

然而,莫黛卻忽然大聲對圍觀者說道:“誰家的房屋可以讓我相公使用一下,他是大夫,需要到屋內救人!”

那老大夫擡眼看了莫黛一眼,而後又瞧了瞧沐千澈,皺眉沉聲道:“若是不嫌棄,就到老身家來吧,老身家就在前方不遠!”雖然在她看來那一大兩小已經沒得救了,但萬一有奇蹟呢,這人命可不是兒戲,但凡有一絲的可能性都不能放過!

於是莫黛抱起兩個孩子,而沐千澈則抱起兩個孩子的爹朝那老大夫的家走去。

圍觀衆人對莫黛和沐千澈兩人議論紛紛,不曉得他們是什麼人,又齊齊圍聚到老大夫的家門口。

莫黛只對那老大夫要了三碗水,說是沐千澈有祖傳特製的秘藥,兌水服用便有神效。

老大夫也是見多識廣的,自然曉得有些江湖神醫自有獨門秘藥什麼的可令人起死回生,她不禁猜測沐千澈是否便是那江湖神醫,若是的話,她真希望能向他多多討教一番。

圍觀衆人不知莫黛和沐千澈是如何救人的,只見到老大夫走出來,並將門給關了。而這邊的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則心知肚明,唯獨莫憂還始終相信是沐千澈的醫術高明,能救活他,自然也能救活那一大兩小,是以他有些激動地握緊了拳頭。

這時,一名女子和兩名男子衝了過來,女子和男子皆有二十多歲的模樣,一擠進圍觀人羣內便發瘋似地問着圍觀者:“我孩兒呢?我孩兒呢?我孩兒呢?……”

老大夫沉聲道:“他們正在老身屋裡,有江湖神醫在爲他們醫治!”老大夫已經從心裡認定沐千澈就是江湖神醫了。

那女子和兩名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眼淚卻開始嘩嘩地朝外流:“我們家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一陣馥郁的馨香自屋內飄出,衆人紛紛嗅動鼻子,貪婪地聞着這奇異的香味。老大夫眯縫着雙眼,愈發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心情忽然激動了起來。

約摸過了一刻時辰,老大夫的房門被人拉開,那名被撞的男子抱着一雙兒女走了出來,而莫黛和沐千澈則跟在後頭。

衆人震驚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大二小活生生地站在日光之下,再看向沐千澈和莫黛時,只覺得男女皆絕美不俗,周身籠罩着一層祥瑞之氣。那一大二小的家人衝着莫黛和沐千澈跪地磕頭,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逃出來供在他們腳下,大聲呼道:“多謝神醫!多謝神醫!……”

那老大夫也不由地跪地膜拜起來:“神醫在世,普渡衆生啊!”不知怎的,圍觀衆人也在老大夫的帶頭之下衝莫黛和沐千澈跪拜起來,山呼般喊道:“神醫在世,普渡衆生!神醫在世,普渡衆生!……”

莫黛被衆人的呼聲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對沐千澈道:“神醫大人,你這回是徹底火了!”

沐千澈淡笑道:“這都是沾了你的光!”隨即臉上又現出擔憂之色,手不由地攬上莫黛的腰,腳尖一點,二人便自衆人眼前消失不見,於是又一番“神人論”開始了。

蕭笙、莫無雲三兄弟和莫憂則帶着三個孩子和丸牛趁亂離開。

等到了另一條街,沐千澈和莫黛才從房頂上下來與蕭笙他們會合,準備返回柏多銀的客棧。

然,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柏多銀的客棧內來了一名不速之客,正坐在大堂內一邊悠閒地品着茶,一邊等着他們回來。

“大人,這是小人從水泉鎮帶過來的茶葉泡製的,您嚐嚐味道如何?”柏多銀坐在萬嫣旁邊,替她斟了一盞茶,一改嚴肅的表情,笑着說道。

萬嫣毫不客氣地端起茶盞清抿了一口:“嗯,不錯。”

“大人,您再嚐嚐這點心!”

“嗯,不錯。”

“大人……”

“行了,你有話就直說,本官今日隻身前來,就不要那些虛禮了!”萬嫣被柏多銀纏得不耐煩。

“咳,小人想問,大人找莫黛是爲了何事?”

“你想知道?”萬嫣斜睨了柏多銀一眼,柏多銀急忙點頭,卻聽萬嫣笑道,“你想得倒美,本官豈能告知與你?”

柏多銀的嘴角跟着就抽了抽。

“大人不會將莫黛帶走吧?”柏多銀抽出袖內的巾帕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她這按摩館分館明日就要開業了,還指望着莫黛給坐鎮一整日呢,莫黛不是昨晚纔到的鹿嶺鎮嗎?怎麼就與知府萬嫣扯上干係了?

“呵呵,你說呢?”萬嫣眯着眼,一副“想套話你道行不夠深”的鄙夷嘴臉。

柏多銀也跟着呵呵了一聲,再次拿巾帕拭汗,也不試圖套話了,就這麼陪着萬嫣乾坐着。站在萬嫣身後的丫鬟小安則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着。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後,莫黛一行人走進大堂,掌櫃的熱情地同她打招呼,萬嫣忽然睜開眼望向莫黛,呃,這不是那日在茅房外聽壁角的丫頭嗎?

而莫黛也在聽了掌櫃說有人在大堂內等她時而朝萬嫣這方看過來,一看之下也不由地愣住,呃,這不是那日在茅房外見到的那個變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