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雅頌情緒太過激動,右手剛揮了一下,江望就眼尖的看到她的輸液管裡倒流一股紅色出來。
他連忙握住她的手,先強制讓她冷靜下來,然後果斷搖響了病牀旁的警鈴。
護士大概就在附近值班,因此來的很快。簡單幫她檢查了一下,果然是跑針了,所以又要重新紮一次。
連雅頌賭氣般十分不配合,掙扎道:“不用紮了!我已經好了!我讓你不要紮了!你這是在虐待病人!我要投訴你們!”
病人的不配合自然讓這個看似還在實習期的小護士很是爲難。她扎針的技術本就不如老手熟練,現在病人的手還一直動,而且皮膚表層比一般人要薄,很容易就跑針,着實讓她爲難不已。
江望一直冷眼看着連雅頌發脾氣,直到小護士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他纔開口冷冷道:“你不想治病也可以,但是這裡的病房是按時收費的。我已經預付了三個小時的住院費,你必須待夠才能走。不輸液就在這裡聞消毒水的味道吧!”
連雅頌倔強道:“聞就聞!你不許走!把你和蘇潤的關係趁這個時間說清楚!”
江望繼續冷笑:“你若是在這裡乖乖看病,我便留下來陪着你。你若是想在這裡嚴刑逼供,我自然不會配合你!我說了,我來北京也是有公事的,恕不奉陪!”
“江望!你!你這個混/蛋!你敢走的話我就……”連雅頌手背上已經因爲跑針鼓起了一個大包,現在痛的絲絲密密,又聽到江望說這種話,於是氣急了什麼話都敢說了:“我就再悔婚一次!”
江望瞬間面如寒霜。且不說連雅頌看到他瞬間烏雲密佈的臉色,就連站在兩人中間的小護士,此時看到江望一副要殺人的表情,也是嚇得趕緊退出了兩人之間的直線。
“把你剛纔的話再重複一次。”江望說話咬字很少這麼重,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雲淡風輕的。可見此時他的怒火都旺。
連雅頌話一出口便後悔了。這次的逃婚事件本就是她不對在先,現在兩人好不容易重逢了,江望只口不提這件事,只一味照顧她安撫她,是實實在在地爲她着想,可她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叫我重複我就重複?那我多沒面子!”連雅頌當然不會再說一遍這種話,便開始耍賴了。
誰知道江望並沒有被她這種調皮的話逗樂,反而依舊冷着臉,站在病牀前瞪着她。
他的冷氣場太過強大,連雅頌覺得自己剛好了的感冒和發燒瞬間都被他凍出來了似的。
算了算了,不過就是扎個針輸個液而已,他風塵僕僕從倫敦趕來,她實在沒必要爲了這點小事將他氣走的。
最終還是連雅頌妥協了,對着退到一邊的小護士扯出一絲友好的笑,道:“護士小姐,麻煩您了哈!要不換隻手吧,我右手的手背都鼓起山包了!”
護士小姐先是偷看了一眼江望的表情,見這位美男子依舊冷口冷麪,卻沒有制止的意思,便趕緊跑到了病牀的另一側,拿出酒精擦拭起了連雅頌的左手。
她雖然略花癡江望的顏,但他剛纔生氣時的模樣太恐怖,一張俊臉都快要扭曲了,她想想就後怕,覺得自己還是趕緊扎完針就走吧。
誰知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出岔子,她一針刺下去並沒見血出來,不得不將針拔出來,想着再扎一次。
連雅頌自小就怕輸液打針,現在跑針了一次不說,護士扎針又失敗了一次,疼的不禁小聲嘶嘶起來。
本來想咬牙等護士再下一針的,誰知前面的江望先出聲了:“去叫你們護士長過來。”
小護士知道自己這是妥妥的要被病人投訴的節奏,不禁眼眶一紅,看着自己胳膊上猛然出現的那隻大手,想要擺脫,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扎錯的!”
江望嘆氣道:“叫護士長來吧!你再拖着,我就真的投訴你了!”
“我來吧!”門口忽然出現的一道女聲,打破了病牀前的僵局。
小護士率先看了過去,立即驚喜道:“師姐,您怎麼來了?”
連雅頌也隨之望去,才發現進來的人身形有些眼熟。
倒是進來的女人率先跟她打起了招呼:“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連雅頌有些頭疼,一時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眼前這個高個子女人,便如實問道:“請問,您是?”
高個女人伸出右手,笑得清淺:“宋喬伊。我們昨天在唐先生的病房前有過一面之緣。不過當時我穿着隔離服,戴着大口罩。連小姐怕是沒看清我這張臉吧!”
連雅頌這才猛然想起來昨天在病房前的那一幕。的確有個自稱唐紹寒旅途中的朋友的女人,穿着隔離服進入重症病房看過他。
她貌似說過她自己是個無國界醫生。
小護士沒等連雅頌開口和宋喬伊打招呼,就連忙求救道:“宋師姐,這位小姐的血管有些不好扎,麻煩你了!”
她聽到了宋喬伊進門時說的話,此時對這個大救星簡直要當大腿來抱了。
宋喬伊點頭一笑,便走了過去,接過了小護士遞來的壓脈帶和棉籤。
宋喬伊一走來,連雅頌就吸進了一陣芳香。她的注意力也隨之轉移,隨口問道:“宋醫生用的玫瑰香水倒是很好聞。”
“我剛插完一束紅玫瑰,又稍微淋了點雨,香味才比較大而已。”宋喬伊淡淡說道。
“沒想到宋醫生還有插花的雅興!”連雅頌有些崇拜道。
而宋喬伊此時已經幫她選好了扎針位置。她顯然從醫多年了,對待病人時的神情都和剛纔的小護士都不一樣,目光炯炯地盯着選好的位置,輕輕說了一句:“手放鬆。”
然後一針見血。
可連雅頌還是疼的冷嘶了一聲。她感覺這一針比剛纔那技術不好的小護士扎的那針還要疼。
宋喬伊看她痛呼,解釋道:“你血管偏細,紮起針來確實有難度。稍不注意就會疼,忍一下吧,一會兒我幫你把滴速放慢點,就不會痛了!”
她說話的時候微微擡頭,齊肩的長髮從耳朵後面滑開了一部分,露出了她耳後的一片白色。
連雅頌正好看到她耳朵裡塞着的東西,忍不住驚訝道:“助聽器?”
宋喬伊麪色一頓,隨即將自己的長髮默默整理好。似是不願多談此事,她簡短道:“右耳被炮彈碎片刺傷過,聽力幾乎喪失。”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了。
宋喬伊並未多做計較,而是端起了托盤,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大概兩個小時就輸完了,但是這個藥對胃有些刺/激,輸完以後嘴會發苦,讓你男友幫你準備點糖果,但是也不要太甜太膩。還有,一會兒晚餐記得吃清淡一點。”
做完了醫囑,宋喬伊和小護士才離開了病房。
連雅頌的手背扎針的地方還是疼,便擡頭看了一眼輸液瓶,撇着嘴一臉的不高興。
江望在她身邊沉默的坐下,依舊垮着臉,坐了一會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卻沒搭理連雅頌。
兩人又僵持了十分鐘,連雅頌忍不住爆發了:“江望!我給你兩條路,要麼接受我的道歉,剛纔吵架的事兒立馬翻篇;要麼你也別委屈自己陪我聞消毒水的味道了,該去哪兒公幹去哪兒公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