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丞相鬱悶歸鬱悶,卻也清楚鬱國公也是氣兒不順才懟了他。
當然此時最重要的不是懟人,而是將這不速之客殺死,殺不死也趕走。
“修兒,卜辭、嶽戰還有邵景尋、風嵐,你們幾個立刻前往華總管處,保護保護安危。”鬱國公幹脆利落的下令道。
沈久留和卜辭等人立刻縱身飛向容嫺處。
李雲虎小心翼翼的湊到葉清風跟前,小聲問道:“神棍,你瞧見沒有,陛下那模樣讓人看着都覺得危險,好似隨時都……”
他默默將不吉利的話嚥了下去,說:“你爲陛下卜一卦。”
葉清風周身張開一個屏障,隔絕了巨臉的襲擊,這才側頭朝着李雲虎道:“虎子,沒想到你這麼關心陛下安危啊。”
李雲虎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哪裡是他這個小人物關心的,這是幾個軍侯差他過來問的。
若是陛下挺不下去了,他們就要考慮下一位帝王該輔佐大太子還是二太子,或者是皇太女。
雖然陛下有三位子嗣,但年紀都太小了,大太子還被扔去了東晉。
頂着葉清風不善的目光,李雲虎小聲逼逼道:“兄弟,你還能不瞭解我嗎?這真不是我想湊上來的。”
葉清風冷笑一聲,慢條斯理的說:“我剛爲陛下卜過一卦,乃是‘帝乙歸妹,以祉元吉’之兆。”
李雲虎懵逼着臉,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這是什麼卦象?”
葉清風掃了他一眼,李雲虎硬是從這沒有感情色彩的眼神中看出對他的輕蔑。
若非打不過葉清風,他早就摟起袖子幹架了。
然而事實上,實力纔是硬道理。
他只能慫慫的乾笑了兩聲,試探道:“我去將這個卦象告知軍侯們?”
葉清風笑容溫潤道:“去吧,他們若是不懂,你便說,此乃泰卦。此次救回陛下,陛下定然無恙,更是容國的福祉。”
一些人的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李雲虎看着小夥伴那更加妖孽的笑容,捂着惶惶不安的小心臟跑了。
不敢再留下來了,不然他總是擔心小夥伴會一刀子捅了他。
李雲虎離開後,葉清風才收起臉上的笑容,神色有些凝重。
他確實是爲陛下卜了卦,但那卦象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這無疑讓他心神難安。
他深吸一口氣,朝着容嫺的方向飛去,半途中卻被攔住了。
葉清風低頭看着長高了許多的皇太女,放輕了聲音叫道:“殿下。”
容嫿彎彎鳳眸,看上去與容嫺更像了。
她張開手,脆生生道:“抱。”
葉清風僵了僵,與皇太女對視了一會兒,只能彎腰將人抱起。
“太女,臣去找陛下。”葉清風快速朝着一角飛去。
容嫺嚴肅着一張小臉道:“我知道,我正要去找母皇。”
目標一致,葉清風也不多說了。
在他趕到容嫺身邊時,鬱國公等人已經將巨臉給困住了。
巨臉在一道道法網內掙扎着,那張臉就更難看了。
她嘶吼道:“你們這羣瞎了眼的,容雅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你們居然也願意去救。”
沈久留臉色十分冰冷,語氣不含半點色彩道:“吾皇比你這怪物強多了,她懸壺濟世,行醫救人,不忍傷害任何一條人命,哪像你這樣的劊子手。”
緊握着大刀的蘇玄語氣森寒道:“放肆,膽敢污衊陛下,死罪。”
容揚緊握着小拳頭,奶兇奶兇道:“母皇那麼溫柔,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你不要以爲每個人都跟你一樣。”
鬱國公也沉下臉說:“陛下胸懷四海,博古通今;禮賢下士,溫和有禮,閣下想要污衊吾皇名聲,卻是想錯了。”
烏尊、烏尊聽到這些話意識空白了片刻。
等回過神來,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媽的智障。
就煦帝那德行用得着她造謠嗎?
可看着容國臣子們不容置疑的堅定維護,烏尊有些氣惱和委屈。
我爲了你們容國的強盛,辛辛苦苦計劃了那麼多,結果呢,到頭來你們心裡只想着那個僞善的白蓮花。
烏尊想要掙脫幾人的束縛,剛剛一動彈便被天道力量給壓制了。
懵懂間她不經意碰觸了兩條因果線,正好是殺死他國將星的業障。
烏尊:!!
“容雅,你算計本尊!”烏尊整張巨臉都要炸了。
蘇玄見巨臉越發猙獰,還大言不慚的想要去找陛下晦氣,握着大刀的手緊了緊,周身霸道的刀氣攜帶着寒入肺腑的冷氣化爲一柄通天徹地的大刀,狠狠地朝着巨臉斬去。
巨臉連忙化爲無形的水霧散開,儘管她險而又險的躲過了蘇玄的攻擊,可她一點兒都不高興。
心裡委屈成了一條汪。
這世道不給一根筋的人活路啊。
煦帝那傢伙心機深沉,一肚子壞水卻被這麼多人擁護,她拼死拼活的卻得不到一個好臉。
這羣膚淺的人!!
還有壓制自己的煞筆天道,她絕對不會認輸的。
這時,被倚竹攬在懷裡的容嫺眉頭微蹙,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陛下,先帝保佑,您醒了過來。”華琨激動的語無倫次了起來。
卜辭和風嵐幾人長長的鬆了口氣,天佑容國,只要陛下能醒過來,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被一羣人圍在中央的容嫺茫然的眨了眨眼,她輕輕推開扶着她的倚竹,站直了身體。
可能是魂體太過虛弱,她的魂影晃了晃,好似風中殘燭,讓人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了。
皇帝陛下看着周圍混亂的場面,眉宇間的輕愁散去,好似明白了什麼。
她稍稍露出個微笑來,在這混亂的戰鬥中,顯得異常溫暖可親。
“朕被禁錮之前,最擔心的莫過於我容國。如今看到諸位無恙,總算可以安心——”容嫺的聲音有些縹緲,那種好似堅持到現在就是因爲執念尚在。
如今執念已盡,即將消散的感覺越發的真切了起來。
“陛、陛下,您千萬要保重啊,容國離不開您的。”華琨等人心中咯噔一跳,無論如何也要讓陛下堅持活下去。
人若是沒有了活下去動力,誰也救不了的。
容嫺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慢吞吞接上自己上一句道:“——安心休養好身體,前往道臺地榜爭王。”
所謂道臺,正是地榜爭王,天榜爭帝的秘境。
那是天道開闢出來的獨立秘境,爭王令和爭帝令是唯一的通行證。
聽完她說什麼的華琨等人:“……??”
看着衆人空白的表情,容嫺遲疑了下,問:“所以,你們剛纔是想到了什麼?”
嶽戰連忙擺擺手,乾巴巴道:“不不不,臣等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想。”
容嫺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眉目疏朗,笑容不含半點陰霾。
她身影化爲一道星光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容揚身邊。
“二太子。”容嫺垂眸喚道。
這熟悉的稱呼讓容揚愣了愣,他回頭一看,怔了怔:“母、母皇??”
母皇醒過來了,真的是母皇,也唯有母皇纔會擁有這般光風霽月的氣度和溫暖純粹的笑意。
“母皇。”容揚滿臉喜色。
容嫺點點頭,嘴角勾起溫和的笑容,目光清澈溫柔,語氣裡卻含着幾分遺憾和落寞:“二太子長大了啊。”
容揚努力忽視‘二太子’這一點兒都不親暱的稱呼,伸手抓住容嫺的衣袍,乾巴巴的安慰道:“母皇,兒臣長得再大也還是您的兒子,以後兒臣隨侍母皇身側,母皇可別嫌兒臣厭煩。”
容嫺伸手揉了揉容揚的腦袋,將那頭柔順的頭髮給揉成了雞窩頭後,這才笑顏如花道:“不嫌棄,吾兒有孝心,朕合該高興纔是。”
蒼天的聲音突兀的傳了過來:“崽啊,你這小心眼兒就要不得了,容揚不就是摸了你化身的腦袋嗎?”至於在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報復回去嗎?
容嫺落在容揚頭頂的手頓了頓,隨機若無其事的又揉了揉,這纔在心底笑哼道:“朕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蒼天無語,知道歸知道,可每當看到自家崽崽輪迴無數次都一個德行時,它就忍不住想懟。
這小心眼兒和眥睚必報的性格是綁定了靈魂了吧。
此時,卜辭等人也匆忙趕過來重新將容嫺包圍住了,按他們的說法便是那奪舍陛下的罪魁禍首還沒有伏法,陛下此時還很危險,他們決不能讓陛下再處於危險之中。
容嫺揮揮手,讓他們趕緊騰開地兒,目光看向了意識海上空的巨臉上。
她微微闔目,整個空間地動山搖了起來。
空間風暴捲起,滔天巨浪鋪天蓋地壓下,好似九霄天河倒垂,地獄流火降下。
這恍如末世一樣的場景看得人心神不定,無處着落。
虛空中一條條蘊含着龐大力量的鎖鏈被這股力量擠壓,撕裂,最後變爲純粹的力量被空間吞噬。
隨着一條條鎖鏈的消失,巨臉變得更爲虛弱了,連幻影都黯淡了很多。
“煦帝,你敢殺我!”巨臉長大嘴巴吼道,“就憑你如今這殘破的魂魄,難不成還打算與本尊同歸於盡不成?”
容嫺聽到這兒不由得一笑,一臉純然道:“尊上怎麼會覺得朕要跟您同歸於盡呢。”
她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忍不住笑了會兒,這才悠悠然道:“尊上一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天真無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