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崖壁盡頭緩緩走來身穿黑袍的百人軍隊,最前方懸浮着一頂紅色臥轎,星星點點的雪花觸上即化,雪白的狐貂上斜倚着一個顛倒衆生的紅袍男子,滿天白雪的場景襯托的他分外顯眼,卻又異常絕美,他每靠近一點,她便呼吸急促,未落的淚水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但她卻仍然能清楚的看清他如畫的眉,狹長的鳳目,還有那筆挺的鼻樑,妖異嫵媚的紅脣,原來他早已深深刻在她心裡,不管覆蓋多少鮮血也無法散去。
臥轎上的他雖刻意閒散的把玩着玉笛,可兩雙懾人的金瞳卻死死盯着遠處的白衣女子,耀眼的雪花卻不及她的千分之一,她清瘦了,眉宇間依舊帶着倔強,頭上飄蕩着的曼珠沙華絲帶讓他不可抑制的一顫,冰冷的內心泛起絲絲甜蜜,原來幸福竟是這麼簡單,卻又遙不可及。
再次相見的二人恍如隔世,彼此之間再也無法欣喜的奔入對方懷中。
天山的寒氣似乎更盛,只因前面氣勢磅礴的男子,與此同時殺氣排山倒海而來,蜀山與蓬萊弟子雙腿打顫,魔尊的狠戾跟殘暴有目共睹,一些弟子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之期,紛紛細細哽咽,想返身逃竄卻發現身後也有魔軍走來,一時混亂不已,原來早已被包圍在兩崖中心。
所有人只能聚集在一起,充滿恐慌的看着魔軍越來越近,辰軒望一眼暮曉,輕聲道:“別怕,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她吞回淚水。咬緊牙點頭,瑾瑜跟子文絲毫無懼怕。滿眼都是仇恨,握着法器的手咯咯作響。隨時都能攻入敵營。
辰軒道:“你們兩個冷靜一些,不要做無畏的犧牲,先把這些蜀山弟子跟蓬萊弟子護送走。”瑾瑜跟子文怒氣未平,滿目憤恨的緊閉雙眼,瑾瑜最先冷靜下來:“好。”
“瑾瑜子文你們護送暮曉與所有弟子從後方攻出重圍,本君來對付魔尊。”
“神君可要注意錐心毒。”瑾瑜關切道。
辰軒淺笑一下,與衆人迅速交代之後,頃刻間瑾瑜與子文暮曉向後方衝去,她回望一眼辰軒。口型道:“注意安全。”最後瞥一眼遠處的夜瞳,被他冷若寒星的眼震的心一痛,回身變換紫色玄劍與衆人拼殺,所有人只能克服恐懼,破釜沉舟,頓時後方光芒四射,砍殺聲震耳欲聾,而在後方堵住退路的竟是暗夜帶兵。
“暮曉,你先走。我與子文對付暗夜。”瑾瑜一聲大吼。
“不行,我要與你們同行,絕不先走,讓蜀山跟蓬萊先走。”她一邊砍殺擊來的魔兵們。
這些魔兵她雖未全見過。可她也在魔界待過一段時間,每次下手如同刀割,她一邊揮劍心中苦不堪言。血濺上了她白皙的臉頰,一滴一滴。如此清晰,暗夜如同鬼魅四處如風飄蕩。不時一道黑影揮去,子文跟瑾瑜就會出現一道傷口,讓人完全抓不到他的行蹤。
她手腕如電,與所有弟子一起拼殺,她大吼道:“隗義殺!你見死不救!”然而空中除了冷風再也沒有一絲動靜,她憤怒的吐出一口唾沫,鄙夷一笑,不再做無用功,不停與同伴協助着殺出重圍,劍芒橫飛,刀光霍閃,她身旁的人一個個倒下,魔軍每個人都訓練有素,下手快準狠,絕不給喘息機,整個崖壁中都充斥着血腥味,女子跟男子的慘叫聲,整個雪白的山道全染上了鮮血,慢慢融入,被鮮熱的血融化,如同朵朵花開,讓人不寒而慄,她看着同伴不停倒下,心中痛苦不堪,揮劍的手越來越快,再也沒有一絲留戀,只想趕緊結束。
瑾瑜與子文不停被黑影盤旋,掌掌相劈,卻仍是尋不到暗夜,身上的陰影處都是血痕累累,圍堵的魔兵一個接一個,似乎永遠殺不完。
辰軒皺着眉峰,全身聚齊金光,一掌炎熾如火,一掌金芒如冰,齊齊兇猛的劈向涌來的魔兵,夜瞳臥在轎中,紅脣似笑非笑,所有魔兵都攻向辰軒,他如同閒暇的人觀賞着這一場拼殺,像個局外人,然而眼中卻是帶着嗜血的味道。
夜瞳擡起袖長的手,手中現深紫球瞬間散開,狠狠一吸,正在打鬥中的暮曉,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道,帶着兇猛之勢將自己吸去,她大驚不已,一聲大叫,全身聚齊紫光閃爍,企圖震開這股力道,卻還是不及這股力的十分之一,以不可逆轉的姿勢被吸去,瑾瑜子文見此立馬奔去,突然一陣殺氣襲來,一道黑影滾滾而來,將躍至半空中的瑾瑜子文狠狠綁住,向着堅硬的崖壁丟去,頓時,崖壁一陣顫動,二人被撞的口吐鮮血,斷裂的崖石不停壓在二人身上,還在拼殺的弟子見此紛紛前去救援,還未靠近就被暗夜以同樣的方法撞擊向崖壁。
而暮曉一邊大呼:“你放開我!”以閃電之速超過辰軒,辰軒周圍全是不停攻擊的魔兵,他怒着眼,一聲怒吼,全身真氣如同巨龍狂卷,手掌心的金光術法砰然激烈,以猛烈之力全部穿透周圍的魔兵,一聲金光巨響,羣山迴盪,他又迅速在暮曉插過身旁之時,全身神力聚集在手指,威極長劈,與吸住暮曉的深紫光猛地相撞,頓時大地顫動,捲起萬層雪花,將二人累累覆蓋,暮曉因爲腰間力道的脫離,而猛地摔在地上,雪花散盡,滿地都是魔兵殘破的屍首,鮮血、內臟比比皆是。
她只覺胃中一片翻滾,乾嘔幾下,立馬起身,只見辰軒單膝跪地,精緻的袍子上全是血痕,嘴角也是鮮血淋淋,“辰軒哥哥!”她驚的急忙奔去。
“辰軒哥哥,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她扶起他。
辰軒臉色越發蒼白,右手一揮,嘴角的血跡消失不見。他手緊緊抓着心臟處,艱難道:“我沒事。你快走!”
“是不是毒發了,你們走。他要的是我,你們不能因爲我而死。”
“曉兒,這個時候難道你還想卸甲投降嗎?你必須趕往月華谷,否則六界真會大亂!”
她渾身一顫,不可置信道:“難道暮曉崩,神樹倒,六界亂的傳言是真的?”
“並非全真也並非全假,你是神樹的關鍵,所有你必須回去。走!”
空中飄蕩的雪花散盡,不遠處的紅影越來越近,每靠近一點空氣就越發冷寒,滿騰的殺氣滾滾而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夜瞳的憤怒。
“走!”辰軒忍着胸口的劇痛,挺直脊背,一聲大吼。
她忍着淚水,放開辰軒,連忙轉身。還未跑出幾步,頓時大驚,立在原處渾身顫抖,淚水再也止不住痛苦滾落。遍地的屍首,整個道路全部染紅,魔兵的屍體與仙派人的屍體散落在每一個角落。滾動的頭顱鮮血淋淋,暗夜一臉絕殺的氣焰拖着渾身是血的瑾瑜跟子文。身後的魔將押着瑟瑟發抖的殘留弟子,蓬萊女弟子煞白着臉哭泣。蜀山男子抖着身軀,陣陣壓抑的哭喊聲盪漾在她周圍,她好像看到了南華仙派被滅的場景,好像看到無辜村莊被滅的慘狀,她的心悲痛的無法跳動,以前總是抱着一絲希望,或許不是他殺的,或許另有其人,可如今這一切真真實實的發生在她眼前,所有的希望都破滅,徒留的只有無盡的悲涼。
她猛地轉身,對着走進的紅袍男子撕心裂吼:“爲什麼……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趕盡殺絕,你何時變得這麼慘無人道,變得這麼陌生!”
夜瞳猛地頓住腳步,金色的眼睛都是讓人無法捕捉的痛苦,他掩下這一切,冷笑道:“我曾經說過,你若負我,我必定親手毀滅你,再將自己毀滅,你竟然逃婚,你把我放在何地!”
“我逃婚也是逼於無奈,你突然性情大變,直言要囚禁我至死,我必須查明所有的真相。”
“真相?”他仰天苦澀一笑,眼如萬尺寒冰,又如刀尖上的劍鋒,都是刺骨的恨意:“沒有什麼真相!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下人都斥我夜瞳殘暴,將我遺棄,還有你!你從未愛過我,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我,我必要天下以鮮血祭奠我的憤怒,安撫我千年來的怨氣!”
她悲痛欲絕,踉蹌後退:“要天下以鮮血祭奠你的憤怒,安撫你千年來的怨氣。”她哽咽道:“小瞳,我從未騙過你,我對你的愛難道你不知道嗎?不要再殺了,我不知道你的怨氣從何而來,都隨風散了吧,這些生命都是無辜的,你不能再犯下罪孽了。”
他金色瞳孔中慢慢地,浮起一層恍惚和不屑,最後竟是勃然大怒:“若我犯下血債,你便與我兵戈相見嗎?你會再次拿起劍鋒直穿我的心臟嗎?”
“不要逼我,小瞳,不要逼我。”她痛苦不已。
“若你愛我,就不要回月華谷,跟我回魔界。”
“不要!曉兒!”辰軒迅速立在她身前,企圖制止她搖搖欲墜的心,夜瞳被辰軒這突然的行爲,激的眉心火焰記紅光閃爍,手中顯出聖焰赤龍刀直指辰軒,聲音森寒:“辰軒,你與本尊的恩怨,本尊今日便會一一討回!”
辰軒悲痛道:“千年前,是神界對不起你,有什麼怨氣就衝着本君吧,放過這些無辜的人。”
“好個假惺惺的人,本尊真是佩服!”
她雖不知道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是她從蛛絲馬跡中知道他千年前一定受到了傷害,激發了他體內的魔性,她慢慢走近他,卻被辰軒立馬拉着,那對牽起的手瞬間激怒了他,頓時狂風肆虐,他一刀猛地揮向辰軒,辰軒因毒性發作,動作稍有緩慢,卻還是身姿矯健,側身躲過,仍是被魔氣震的退後數尺,口吐鮮血,她驚的回身大叫:“辰軒哥哥!”
夜瞳見此冷聲道:“暗夜!”
“是!”
一種不祥徒然席捲她全身,還來不及望去,慘叫聲此起彼伏,所有殘存的仙派弟子都在魔兵的一刀下斃命,遍地滾動的人頭,觸目驚心,屍體脖頸處鮮血如瀑,噴射數尺,血腥味撲面而來,她頓時跪地大聲哭吼:“不要!”
瑾瑜跟子文被綁在地,掙扎着憤怒嘶吼,恨不得將夜瞳一口吞下,滿滿的恨意已經傾覆了他們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