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下肚,衆人倒是都沒什麼反應,只有九黎芊芋已經有些暈乎了,多虧她擅長法術,可以用法術驅散醉意,現在可不比當時在洛陽城碰到的那個梅老頭,那時是有求於他,怕得罪了那個老頭,所以她纔不敢用法術驅散酒意,現在倒是沒有太多的講究了。
許久後,桌子上的飯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閒聊中譚千尺問道:“瀟兒妹子,你之前說要離開江陵城,可想好要去哪了麼?”
瀟兒沉思了半晌,看向了譚千尺,又看向了墨非明,說道:“我想去長安……聽說皇都那邊比起江陵城要繁華許多。”
聽了瀟兒的話,正在大吃特吃的楚浩歌差點噎着,擡頭看向了瀟兒,驚訝的說道:“瀟兒姑娘,你沒開玩笑吧,去長安?那可距江陵千里之外呢。”他正是從長安千里迢迢來到這,自然知道這兩處相隔多遠,她一個姑娘家的竟是要遠行千里,且先不說她多久能到,就是路上的危險就未曾可知。
記得楚浩歌從長安出發,好幾次都差點丟去了性命,多虧他命大這才化險爲夷,也不知瀟兒姑娘這一路會不會順利。
“是啊,瀟兒姑娘,長安離的江陵也太遠了,長途奔波不知何時才能到呀。”譚千尺也勸道。
瀟兒卻是搖了搖頭,說道:“縱是千里,走着走着便到了。”事實上,瀟兒的本心並不是要去長安,要目睹皇都的壯麗,而是想要遠離江陵城,離得江陵城越遠越好,她希望能夠徹底的忘記她爹爹王鐵匠的死,徹底忘記墨非明。
墨非明聽了,心頭有些難受,她知道瀟兒的意思,遠離這個傷心地,可一個人走終究是……“瀟兒姑娘,這長路千里,若是遇到危險該當如何,倒不如這樣,明早我便御劍送你去長安。”
瀟兒很感激的看了一眼墨非明,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墨公子,您不是明日有要事,要回仙派麼?”
“……”是呀,墨非明這纔想起來,他可是得回宗門覆命的,即便他御劍飛行再快,但帶上一個人奔波千里,這一來一回怎麼也耽誤個一兩天,而現在他的任務已經不能再讓他耽誤了。
此時,那有些猥瑣的陶永倒是說話了,他說道:“墨師兄,倒不如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師弟我保證把瀟兒姑娘安全的送到長安。”
墨非明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其他人也都看着他,沒說什麼,要知道這個陶永的猥瑣可是受到了青雲仙派無數弟子的證實,就連楚浩歌等人都也已經見識過了,怎麼可能讓瀟兒姑娘跟着這麼一個人呢?雖然這個陶永是有賊心沒賊膽,但若是嚇到了瀟兒姑娘豈不糟糕?
瀟兒姑娘搖了搖頭,對着陶永很恭敬的說道:“這便不必勞煩仙師了,我會找了個遠行江陵的商隊,幾日之後便跟着他們同行出發,安全問題倒是不必擔心了。”
瀟兒說着,又道:“也權當是散散心,遊玩一番吧。”
墨非明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見今天大家沉悶的情緒都緩和了不少,瀟兒說要給衆人助興,於是便去拿來了一隻竹簫,這是小的時候王鐵匠給她買的,她懂事一些了之後,就很少出去與那些孩子們一起玩了,爹爹怕她沉悶,便給她買了個竹簫來把玩,這一玩就是十餘年。
瀟兒給衆人吹奏了一曲,簫聲入耳,如清風拂面,脆若燕雀鳴啼,哀如歌女掩泣,繞人心神,寧人心智。
衆人聽着這好似有魔力一般的簫曲,好似這簫聲可以撫慰人的靈魂一般,竟是讓衆人忘卻了許多不悅之事。
這首曲子,他們都沒聽過,不像是古時傳下來的,但音律之中十分玄妙,倒是不弱於世代傳下來的曲子。
這樣的曲子,配着衆人本是有些低落的心情,竟是一時間都好似中了幻術一般,閉着眼睛,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那簫聲停止,衆人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在這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楚浩歌三人了,記得當時,楚浩歌三人可是聽過“仙人奏樂”的,這簫聲雖然不及那白髯女仙的琴聲,但也絕對是世間少有了。
真想不到,瀟兒姑娘還有這般音律上的天賦,之前還真看不出來。
瀟兒吹奏完了之後,看向了剛剛睜開雙眼的墨非明,問道:“好聽麼?”
墨非明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很好聽。”
瀟兒臉色一紅,墨非明的一句很好聽,在別人看起來沒什麼,但在瀟兒聽起來,卻是要比無數人的追捧誇讚都要好得多,她的心中頓時涌起了一陣欣喜。
“謝謝。”瀟兒輕聲的說了句。
衆人都沒說話,大抵是被這簫聲給驚住了,墨非明沉吟了半晌,這才說道:“我們宗門內也有一位長老精通音律,只是後來由於一些原因離開了,若有機會一定要給瀟兒姑娘引薦一番。”
聽了墨非明的話,她知道,這應該是墨非明對她很高的評價了,雖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她還是笑着說道:“好。”她點了點頭。
墨非明也是聽過不少曲子的,雖然不精通音律,但也很少有他沒聽過的了,可今日卻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簫曲,他問道:“瀟兒姑娘,這曲子叫什麼。”
事實上,這首曲子是瀟兒自學音律以來,自創的曲子,別人沒聽過那也是正常,她也很少會在外人面前吹奏這首曲子。
這首曲子是她曾經對愛情的幻想,又在今日,融入了她的感情,充斥着她的經歷,可到了現在,她還沒給這首曲子取一個名字。
她看着墨非明,沉思了半晌,說道:“這首曲子……是叫……”
衆人都側耳傾聽,真想知道這猶如天上仙樂般的曲子,究竟叫什麼,瀟兒微笑的看着墨非明,說道:“這首曲子叫,問君。”
“問君……”衆人都在咀嚼着這兩個字,可瀟兒卻是一直看着墨非明,或許這問君二字之中,還有其他的含義。
之後瀟兒又爲衆人吹奏了幾曲古樂,此後宴席便也該散去了,墨非明等衆人這便與瀟兒姑娘道別,一同離開了王家鐵匠鋪。
次日清晨。
【福來客棧】
昨日衆人是沒了去處,也不能都擠在王家鐵匠鋪,於是便去了就近的福來客棧住下一宿,直到第二天醒來,墨非明等人很早便起來了。
在客棧門口,墨非明與三位師弟和陸秋晴一一道別,按照之前所言,今日開始,他們就要分頭行事,墨非明楚浩歌等四人馬上回青雲仙派覆命,而他們就留在山下,去追尋左清明的下落,若有線索,便給青雲仙派傳去消息。
衆人分別之際,墨非明拱手對着師弟師妹說道:“師弟,師妹,萬事小心,若遇見了左清明,千萬不可硬悍。”這纔是他最擔心的。
譚千尺點了點頭,與墨非明說道:“墨師兄,你也是,保重。”
“保重。”
楚浩歌等人也與他們一一道別,這便奔着江陵西郊而去,準備出了江陵城就御劍飛回青雲仙派。
四人一同向着江陵西郊趕去,路上剛好經過在江陵城西的王家鐵匠鋪,這時,衆人看見這王家鐵匠鋪的門是大打開的,裡外進進出出的許多人,清一色又是在搬東西的漢子。
他們有些奇怪,這究竟是怎麼了?昨天晚上這裡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衆人對視了一眼,墨非明這才上前攔住了一個正要往外搬東西的漢子,說道:“這位公子,請等一下。”
“啊?”那人也是累得夠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連忙轉頭跟墨非明搭茬,問道:“幹什麼?”這人有些奇怪,還真是第一次有人管他叫公子的,不過這是墨非明打招呼的方式。
楚浩歌見此,一陣無奈,這個墨非明還真是禮節都用上天了,連忙一把將墨非明拉了回去,使了個眼色,墨非明便也不再說話,他與那些讀書人打交道倒是很擅長,但若是跟這些幹力氣活的打交道,恐怕剛說兩句,人家就得說它酸了,之後跟那人說道:“這位大哥,我想問一下,你們這時要弄啥呀?”
“弄啥?”那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道:“你還不知道?這家宅子已經抵給了我們東家,這不嘛,今天就讓咱們來搬東西了。”
“你們東家?”楚浩歌一愣,這麼說,瀟兒還真的是打算離開江陵城了?這雷厲風行的,說走可就走了,家裡的宅子都給兌出去了。
“是啊,我們東家可是江陵城赫赫有名的林家。”這傢伙顯然也是個話癆,接着又和楚浩歌小聲說道:“小哥,我聽這家的鄰居說,這兒好像死過人,怪不得兌出去的加個都要低了一成呢。”
這人還要說些什麼,屁股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他回頭一看,嚇得渾身一抖,那人見了他便喊道:“就你這臭小子話多,一天天淨知道偷懶,工錢還想不想要了?”
“要要要。”他連忙和衆人擺了擺手,之後便繼續搬東西去了。
把那漢子踹走了的人走到了衆人面前,問道:“各位,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問我。”
墨非明等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楚浩歌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之前也只是好奇問問,沒什麼事,我們這便告辭了。”
於是衆人便奔着江陵西郊走了去,一路上衆人不語,本還想着這一次離開順道與瀟兒姑娘道別呢,沒想到瀟兒姑娘竟是走的這麼急。
衆人有意無意的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出了江陵城,四人兩人乘一劍,便一同向着青雲仙派飛了去。
四人中,楚浩歌與慕容曉煙共乘一劍,只留下不太熟的墨非明和九黎芊芋二人一劍,這一路上還是十分尷尬的,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江陵城北】
瀟兒揹着個不算很大的包袱,一直來到了江陵城北,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奇怪,本來她覺得要帶的東西本應該很多的,可是到了最後,一番收拾之後,發現需要帶的還真是很少,瀟兒僅是帶了些衣服和乾糧,這便上路了,再多也就是幾個與她爹爹有關的小物件,是爲了懷緬王鐵匠的。
看着西邊,那裡大概就是青雲仙派的所在之處,這會兒,可能墨非明等人已經離開江陵城了吧。
瀟兒突然想起了之前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墨非明對飲時的場景,她說她叫瀟兒,墨非明誤會成了“簫兒”,還道了句詩:“弄玉迎蕭史,東方覓細君。”她知道這是關於弄玉與蕭史的典故,她十分喜歡這個字。
事實上,不論是簫,還是蕭,再或是瀟,這些字都有着不一樣的意思,或許也只在墨非明的耳中,聽出過這麼個簫兒罷了。
“弄玉愛簫,迎蕭史。”她看了看手中的拿着的那竹簫,心中不知是何感覺,最終,她終於是沒能迎到自己的蕭史,未能成鳳伴龍而去,如是她手中的簫,今後又該如何吹奏呢?
正在這時,一位商隊管事走上前,來到站在門口許久的姑娘面前,問道:“這位姑娘,您這都站了半個時辰了,請問有什麼事麼?”
瀟兒這才反應過來,說道:“請問你們是不是要去長安。”
“是的,姑娘,您是要同行?”那人問。
瀟兒點了點頭,之後那人便引着瀟兒進了商鋪,他問瀟兒說道:“姑娘一人獨行?”
“嗯?”瀟兒點了點頭,問道:“怎麼,不可以麼?”她還真挺擔心,難不成商隊是不帶她這一個姑娘走了?
“沒……”說實在的,這人還真沒見過一個女子隻身出門這麼遠的,不過畢竟是客人,也不好說些什麼,便與瀟兒說道:“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瀟兒沉思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之前與墨非明相談之事,許久過後,這才緩緩的說道:“我叫,玉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