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浩歌的星芒劍中是一股古老的氣息,桑傷感縈繞在青雲山頂,甚至在腐蝕着一方天地。
他能很明顯的看見,面前這虛影金甲衛士僵住了一下,接着氣息猛然暴漲,而這次的暴漲是成倍數上漲的,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翻了五倍,可楚浩歌的招式也已經施展出了。
即便青雲宗守衛山門的弟子已經將山門陣法催發到極致,但也根本不能擋住楚浩歌的這一擊,因爲這一擊不僅僅是招式,還融入了道,勾畫出了意境。
這一劍化作了亮古銅色的光芒,變爲一道劍氣,直斬向金甲衛士,金甲衛士連忙將長戟橫在身前,企圖擋下這一擊。
可楚浩歌的這一擊無疑是沒有留手的,頃刻間,世間好像都安靜了,一切都被時間給凍結在了原點,卻只有那一道劍氣飛向金甲衛士。
金甲衛士綻放着光芒,全力抵擋,但當古銅色的劍氣穿過他身體的時候,竟是沒有一點兒的阻礙,就如同那虛影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劍氣穿過了金甲衛士向着更遠處飛了去,楚浩歌只在金甲衛士虛影口中聽到了一聲驚呼:“怎麼可能?!”
接着“咔咔”的聲音傳來,金甲衛士胸前出現了一道裂痕,那一道痕跡漸漸擴散,直到佈滿了虛影衛士的全身,金色光芒自金甲衛士的裂痕處透了出來,從內而外漸漸的變成了一個發光體。
楚浩歌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便用手輕輕的遮住了眼睛,果不其然,在頃刻間,虛影衛士其中透出的光芒越來越甚,片刻後開始膨脹,只聽得:“嘭”的一聲。
虛影衛士爆炸了,刺眼的光芒甚至讓已經遮住眼睛的楚浩歌都感覺有些灼燒感,但這僅僅是一瞬間。
光芒炸裂後,等楚浩歌再看清的時候,再也不見那金甲衛士了,有的只是漫天飄散的光塵,緩緩墜落,就如同繁星一般。
想必這若是在夜晚,恐怕是要比這更美很多。
楚浩歌伸出了手,低頭看了看,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強了?即便他能夠使出左清明的招式,那一劍蕩千秋,但也不該有這麼強的力量啊。
這種力量甚至讓他有些心慌,好似再強一些就能把整個青雲山給劈開,這是之前他根本不敢想的,擁有開山裂石的力量。
想着,就算自己之前的“星芒爆”怕是也沒怎麼強的威力吧……這麼會這樣。
楚浩歌還在想着,金甲衛士化作的金色光塵竟是漸漸的變色,變成了潔白色,緩緩的向着高臺的中間聚攏,仔細一看,那潔白色的光塵竟是漸漸的凝結成了一個陣法,綻放着白色光芒的陣法。
楚浩歌知道,這就是青雲山頂通往青雲宗的山門陣法,也就是傳送陣。
深吸了一口氣,楚浩歌知道通過這裡,他就可以進入青雲宗了……然而他又猶豫了,即便見到了墨非明又能怎樣,他有些害怕,如果見到了墨非明,墨非明還堅信未曾見過他呢?他還能問誰?
一個本來熟悉的世界,竟是就這般變得陌生了,一羣曾經經歷過生死的故交卻變成了路人,從未見過似得,這種感覺簡直讓他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他站在青雲宗山門傳送陣法之前,不知道該如何了,他躊躇着,他甚至怕見到之前認識的人,如果說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出現了一羣陌生的人,你或許會主動的去認識他們,去適應環境,可如果這個世界中那些本來你曾經認識的人一下子都變成了陌生人呢?
你會覺得你被這個世界遺忘了麼?你會覺得你被這個世界拋棄了麼?此時的楚浩歌就是這個感覺。
他覺得現在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現在正在夢境中,一切都是虛幻的,只是他暫時無法脫離虛幻,當然,他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內心裡,他也許會相信現在纔是真實。
“我該怎麼辦?”這一句話讓他想了很久,甚至在與皇叔父、父親,與那玉平公主講述曾經路途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
不論在哪個世界中,修爲越高的人知道的也會越多,楚浩歌想着,如果能夠見到掌門,或許真的可以解決他的疑惑,否則,即便他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一輩子,也會有一個心病。
楚浩歌踏前了兩步,就準備向着青雲宗的山門陣法走去,突然間,楚浩歌聽到了一聲如同嬰兒似得哭聲。
“嚶!”楚浩歌脊背一涼,這個聲音好熟悉,他好似看見了那隻叼着虎子頭顱的蠱雕,一點一點的將頭顱嚼碎,血液與腦漿緩緩留下,那雙眼睛絕望而又空洞的看着自己。
“是蠱雕。”楚浩歌把星芒劍橫在了身前,擡頭望去,真的在青雲山頂有着一隻蠱雕在盤旋。
它俯衝着落下,竟是一下子踩在了青雲宗的山門傳送陣上,給那陣法踩的粉碎,楚浩歌一愣,這事態的發展不是與之前一樣麼?
這蠱雕的樣子與他之前所見的一般無二,甚至微妙的地方都一模一樣,楚浩歌看着它,起初他還是沒多少怒意的,可很快就想起了虎子,可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即便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境,他也要爲虎子報仇,楚浩歌手中的星芒劍猛地再次綻放出了亮古銅色的光芒。
蠱雕見此,好似感覺到了危險,也顧不得想要吃楚浩歌了,嚇得趕緊一振翅,就要向着遠方飛去。
可楚浩歌的招式已經出手了,又是可怖的古銅色劍氣,他竟是又來了一招一劍蕩千秋,古銅色的劍氣飛出,直砍向那蠱雕,這一次,一劍蕩千秋比剛剛怕是要強了許多。
楚浩歌都不敢置信這麼強的招式是自己施展的,那劍氣就已經穿過了蠱雕的身子。
此後蠱雕便如同雕像,被禁錮在了半空,一動不動,片刻後身上猛地爆發出了血泉,血液如同瀑布一般從身上流了下來。
它無力的下落,向着青雲山下墜落而去,楚浩歌收了星芒劍,趕緊跑上前去向下看了看,心說這隻蠱雕是沒個活了。
是呀,那隻蠱雕怕是被他這一斬基本給砍成了兩截,再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了下去,能活命就怪了。
殺了蠱雕之後,楚浩歌心頭有些舒暢了,當時是因爲他的無知害死了虎子,可現在他親手殺死了蠱雕,想必虎子在泉下有知也會原諒他了。
轉過身來,他看向了原本山門陣法所在的地方,嘆了口氣,陣法已經消失不見了。
擡頭望去,隱約在層雲之中看見了飄浮在空中的青雲宗,可那麼高,楚浩歌想總不能自己飛上去吧,畢竟青雲宗的周圍還有着些禁空陣法呢。
若是掉下來可就不是鬧着玩的了,想必也就只有青雲宗的長老或是掌門可以憑虛御風,才能無視那陣法。
“對了。”楚浩歌想道按這樣發展下去,不是天機子就要來了麼,如果真是這樣,那等着天機子來了,讓他帶自己上去不就好了。
說起來一切的發展好像都仿照着之前他所“夢到”的那一次旅途一樣,幾乎沒有出入。
楚浩歌擡頭看去,果真有一個人自空中憑虛飛來,楚浩歌凝視而去,來者正是之前他所想的,天機子,他揹負着雙手,緩緩落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楚浩歌,一言不發。
見到天機子,楚浩歌連忙上前行了一禮,說道:“晚輩見過天機子前輩。”
天機子聽到楚浩歌的話,先是一愣,問道:“你認識我?”
“我……”楚浩歌皺着眉頭,想道:“看來天機子前輩也不認識我了……”他嘆了口氣,真不知該如何說了。
天機子上下打量着楚浩歌,說道:“看你的修爲不弱,你師承何人?”
“我……”楚浩歌沉默良久,說道:“說來前輩也許不信,我師承正是青雲宗。”
“哦?”天機子聽的更加有些疑惑了,說道:“你可休要誆騙我,即便在青雲宗,比你修爲高的僅是有幾位長老和掌門師兄了,小一輩的怕是沒幾人能與你匹敵,若我青雲宗有你這樣的弟子,我豈會不知?”
“天機子前輩,此事玄之又玄,我說了您怕是也不信。”楚浩歌留了心眼兒,就做出要走的樣子。
“誒,你等等,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信?”天機子見他要走,趕緊攔住了他,如果這真的是青雲宗的弟子,那讓他離去豈不是很可惜?
“那我便說,前輩若是不信,權當是在說笑。”說着,楚浩歌就把之前的事情,被一陣大風給刮到了這裡,這個世界與之前所經歷過的世界好似很像,卻讓他感覺無比的陌生。
……
當楚浩歌將一切訴說給了天機子聽,天機子也陷入了沉思,說道:“這麼說,你認爲現在是虛幻的?之前纔是真實?”
“嗯。”楚浩歌點了點頭,說道:“若之前那些都是假的,那我爲何會有這般修爲?可若是這個世界是假的,那我又豈會有這麼多記憶?”他直視着天機子,大概天機子接下里一定會笑他異想天開,怎麼可能會承認這個世界是虛幻的?那麼天機子不就等於承認自己也根本不存在了麼?
“根據你的話,我想到了莊周夢蝶的故事。”天機子說道:“一夢醒來,不知是我夢蝴蝶,還是蝴蝶夢我。”
“……”是呀,楚浩歌現在不就是這樣麼。
“那你是想問,究竟孰真孰假?”天機子踱步了幾圈,面色平靜的看着楚浩歌,問道。
楚浩歌一聽天機子這麼說,想來是他一定能解開自己的疑惑,便說道:“是的前輩,還請爲我解惑。”
“你爲何來問我?”天機子突然變得十分嚴肅,看着楚浩歌,楚浩歌有些慌張,他用手指了指楚浩歌的胸口,說道:“你該問它。”
“心?”楚浩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明白天機子說的意思。
天機子轉過了身,背對着楚浩歌,開口說道:“爲信者言之,二者皆實,爲疑者言之,二者皆虛,人言道否,虛實何干?”
“天機子前輩,您這是……”楚浩歌沒聽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便準備繼續追問。
可誰知天機子竟是浮空而起,向着空中飛了去,說道:“你已經沒有來青雲宗的必要了,言盡於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我……”楚浩歌伸手想要攔住天機子,可這時候他已經飛遠了,楚浩歌還是十分疑惑,皺着眉頭嘴裡嘟囔着:“人言道否,虛實何干?”什麼意思?
這天機子怎麼這麼愛打燈謎?
搖了搖頭,楚浩歌準備回去長安,再考慮考慮天機子說的話,或許真正的答案就在這句話之中,這個答案會是楚浩歌想要的麼?
又是一日的時間,楚浩歌飛回了長安城,這次他則是直接將落在了皇宮之中,一羣太監宮女前來迎接,看着這羣人,楚浩歌覺得莫名的有些寒意,這些人難道都是虛幻的麼?
不,這太真實了……
皇叔父親自來迎接他,還有他最親近的兩人,玉平和父親,來到了楚浩歌的近前,玉平走上來爲楚浩歌整了整衣冠,問道:“夫君,此次出行可有收穫。”
楚浩歌微微的點了點頭,沒說話,要是收穫的話,怕也只有那一句話了,就是天機子臨走前給他打的那個燈謎。
“快,回來的正好,咱們去用膳吧。”還和以前一樣,皇叔父與他們一起用膳,一家人顯得無比溫馨,可就是這種溫馨,讓楚浩歌有些不安。
在皇宮裡待得也有一段時日了,次日,楚建義便帶着楚浩歌與玉平一同回去了楚王府,日子還是要在家裡過的。
這些日子,楚浩歌一直在想那天機子所言,也不知多少時日過去了,竟是再一次睡覺做夢醒來之後,楚浩歌總算有了明悟。
原來天機子的意思是說,你該在乎的不是哪一邊是真,哪一邊是假,而是……說,二者,信者爲真,不信爲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