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道祖一招“天地玄黃”便將正道諸人盡數拿下,不消一炷香時間,已遁回萬魔天天佑宮,此刻正與魔教教主煌冥皇共商此事。
“教主,此番岱山一事,我認爲實屬多此一舉,任千術等人何德何能,最後還是要我出手方能一擊致勝。依我看,掃平各派無需周折,有我等三人出手,自是手到擒來。”玄黃道祖說道。
這天佑宮建於魔荒山腹萬丈深淵中,宮殿之外迷霧環繞,方圓數十里,內部裝飾精美絕倫,仿如皇宮一般,大殿內檀香、寶珠、壁畫、地毯、仙鶴宮燈一應俱全,確實有幾分仙家之氣,皇室之威。
魔教教主、權勢通天的煌冥皇背手而立,身穿白金色九龍皇袍,頭戴玉冕,昂首凝望着御座後的神州壁圖。
“黃老,我聖教勵精圖治數千載,盛衰交替數十次,你可知其中緣由所在?”煌冥皇背對着玄黃道祖,聲音有着金鐵交擊般的質感,清越而繞樑。
“這……”玄黃道祖那朦朧的面孔逐漸顯露出來,一張枯黃的老臉微微有些迷惘,不知道煌冥皇爲什麼提起這個話題。
“聖教興衰,不在氣運,而在人爲!我萬魔天人才濟濟,又有三位前輩在此坐鎮,歷任教主無不雄心勃勃,功高莫測,但無一能入主修真界,成就萬世英名,皆因目光短淺,四處樹敵,不知韜光養晦,引各派各勢羣起圍攻。如今亂世漸起,實屬千百年不遇之機,切不可貪功冒進,到時悔之莫及。黃老今次出手,恐已引發萬千目光,於我聖教實爲不利之舉,但既已抓來這幹人等,便應好自利用,先關入鎮寒淵,容朕再做思量。”
煌冥皇雖未明言,卻已對玄黃道祖所爲產生不滿,此次任千術、沈茵楠二人受命破壞正道集會,並未要玄黃道祖出手,他如此獨斷專行,已讓煌冥皇陷入尷尬境地。
玄黃道祖再欲分辨,煌冥皇嘆了口氣,擺擺手,已是定下主意,不願再談。
“如此,老夫便將這批人押往鎮寒淵,等教主定奪!”玄黃道祖微微躬了下身,化作一團玄黃之氣,消失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中。
許久之後,煌冥皇轉過身來,望向大殿之外,目光深遠明亮,滿頭華髮如蠶絲般晶瑩,面容冷峻端正,看上去極有帝王威嚴。不多時,外面一陣喧囂,卻是沈茵楠等人聯袂前來彙報。
“參見教主。”
“免禮。此一役諸位辛苦,傷亡如何?”煌冥皇端坐於龍椅上,龍椅寬有丈許,黃金鑄就,上雕百龍,紫檀黃錦爲墊,龍椅之後,並列五道純金屏風,每道屏風上亦刻有九龍呈祥,象徵九五之尊,無上地位。這一套擺設恍如俗世皇宮,根本不像魔教老巢應有的陳列。
“稟教主,暨紅雲傷勢復發,已提前離陣,劍魔童羽臨陣逃脫,不知去向,其餘人等無一隕落,實爲聖教之幸事。”沈茵楠上前一步彙報道。
“哦?如此當算完勝!衆位辛苦,各回洞府歇息調養,朕擇日再論功行賞,劍魔之事,朕自有決斷,諸位不必放在心上。”煌冥皇那張如玉面上閃過難掩的喜悅,心中對這次行動甚爲滿意。
“是!”衆堂主、洞主齊聲領命而去,唯有沈茵楠、任千術和毒王三人留了下來。
煌冥皇微微一笑,看向毒王,朗聲道:“楊洞主,可有要事?”
毒王楊浦面容一整,恭聲答道:“啓稟教主,年前我那兩個小徒慘死在外,現如今恰巧遇到這兇手,被玄黃前輩一併抓到,懇請教主將他交於我手,替我那兩個徒兒報此大仇。”
“何人?”煌冥皇淡淡吐出兩個字。
“此人應屬百花宗弟子,姓名我不曾得知,大概也是無名小卒之類,使一把怪異扇子。”毒王低頭如實稟告。
任千術英俊的眉頭皺了起來,目光凌厲,側首盯着毒王,卻未出聲。沈茵楠若有所思,也不說話。
煌冥皇望着這三人,彈指射出一面金燦燦的令牌,含笑道:“你執朕皇極令,可去鎮寒淵提人,便替你二徒昭雪吧。”
“多謝教主。屬下告退。”毒王眼含喜色,黑袍一抖,匆匆而退。
待他走後,任千術抱拳道:“教主,楊浦所求那人,身懷浮陀寺智元遺骨舍利,此番不是便宜了他?”
煌冥皇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隨即又恢復如常,笑道:“佛徒舍利而已,楊浦若能合理利用,不失爲我教又增一助力。”
“教主,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沈茵楠走了過來,輕聲細語道。
煌冥皇站起身來,走下階梯,看着這兩人,淡然道:“靜觀其變。”
……
話說毒王興沖沖取了皇極令,直奔鎮寒淵而去,路上早已算無遺漏,要將林峰好好利用一番,佛徒舍利,那可是千載難遇的聖物。
天佑宮本已在萬丈深淵之下,這鎮寒淵更在其下百丈極深處,終年酷冷透骨,沒有金丹期實力難以抵禦其中絕低溫度,內外守衛森嚴,僅有一條通道,無論是越獄還是企圖混入這裡,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毒王來到這鎮寒淵入口處,深深吸了口氣,取出皇極令,隨着這金質令牌上光輝一閃一滅,緩步走向冰冷深淵。
門口兩位守淵灰袍老者眼皮未擡,卻讓毒王沒來由心顫了一下,這個地方他以前只路過一次,僅僅聽說其中森羅恐怖,並未見得內中真相,這一次身臨其境,竟隱隱產生了怯意。
這兩位灰袍老者端坐於洞口,長白鬍須上沾滿細微枯草,不知在此處靜坐了多少歲月,身上一絲的法力波動都沒有,毒王恭敬施了一禮,還未開口,左邊那位面如枯枝的瘦弱老者揮了揮手,傳音道:“不得超出一炷香。”
“是,多謝前輩。”毒王心頭一凜,快步走進這鎮寒淵。
內中寂靜的可怕,甚至可以聽到自己血液的流動,呼吸聲更是大得嚇人。毒王屈指祭出一團天心白焰,照亮了這直通下無盡地底的深淵。
一簇簇的結晶狀岩石呈現一種妖異的藍色,鋪滿洞壁,腳下冰冷透骨,他急忙御起魔功抵禦這奇寒。洞內並沒有傳說中的森嚴守衛,但這股奇寒直透靈魂深處,便是修爲深厚的毒王也覺得力有不足,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透不開氣來。
在黑暗中向下方行進大約百步,*重犯的牢籠終於顯現。這處寬達百丈的空間內佈滿一個個鐵桶般的囚牢,依次延伸到更深處,每間囚室都以精鋼鑄成一扇小門,上頭留出幾個孔洞,方便守衛查驗,其餘地方密不透風,整個澆鑄成立方形囚室。這些囚室外頭,還隱隱閃耀着一層星光,毒王不由深吸了口氣,肺部頓時傳出一陣刺痛,痛得他連連咳嗽。
“做什麼的!”在這些囚室外,每隔二十步遠,便有一位身着火紅色戰鎧的中年人執劍而坐,毒王正掩口閉氣時,一道威嚴傳音直刺了過來。
“在下絕毒谷楊浦,奉教主之令提人受審。”毒王放眼看去,坐在第一位的那人正朝他望來。
“速去查驗!”這人站起身來,目光直盯着毒王,好像刀子一般。
“是,是。”毒王大步走來,向那囚牢望進去,這一看,他的臉上肌肉接連跳躍起來,越發顯得猙獰了。
第一間囚牢裡關着三個人,這些人身上纏着粗大的鐵鏈,半吊在囚室中,鬍子拉碴,衣袍破爛不堪,雙目緊閉,臉上毫無生氣,全身上下結滿冰渣,下身浸在一汪汪水銀似的黑色液體中,一動不動。
“玄陰重水!”毒王心裡咯噔一下,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這玄陰重水是天下排行第二的極寒之水,普通人觸之即傷,修道中人常以之祭煉法寶,煉製某些特殊丹藥,極爲珍稀。沒想到在這裡竟用來囚禁犯人,實在太過奢侈,更讓毒王不能相信的是,這三人經年累月泡在這水潭中,竟還吊着一口氣息不死,這修爲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那紅鎧獄卒看了他一眼,毒王急忙搖頭,向後面幾間囚室看去。
這裡頭每一間都關了三個人,看樣子也是老囚,只是待遇稍稍好了一些,沒有玄陰重水,但鐵鏈還是不少。從穿戴上看,似乎出自修真小派,毒王一個都不認識。
從第八間囚室開始,便*着這次新來的俘虜,浮陀寺僧人、百花宗弟子等一干人,盡數鐵鏈鎖身,昏迷不醒。
毒王一直走到最後,方纔找到林峰,向守衛者知會一句,便挾着他匆匆離去返回絕毒谷。
“小子,你殺我二徒,今天老夫便拿你祭煉仙丹,舍利子!嘿嘿,真是天助我也!待煉得羅漢寂滅丹,老夫必能趕超其他洞主,至少也能統領一堂!”毒王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盤,不出片刻,便到達絕毒谷老巢。
“恭迎師尊回谷!”衆弟子早已列隊等候在谷中,見毒王挾着一人降落,立刻齊聲高呼。
“嗯!燕回、書俊,你二人速去準備萬流神鼎,老夫擇日便要開爐煉丹,從即日起,任何人不得出谷,嚴防其他洞中弟子來往窺探,誰若是走漏半點風聲,嘿嘿,便叫他以身飼‘斑背’!”
衆弟子聞令,脊背頓時冒出一層冷汗,曾燕回、邢書俊二人神色一正,急忙領命而去。毒王哈哈大笑,捲起一陣風遁入房中,絕毒谷中瞬間寧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