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衝幾人面面相覷,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決定硬着頭皮開口,否則被掌門雲易真人這麼三削兩打,他們好不容易抓住的喬依的把柄,便大而小之,小而了之,不了了之了。
他剛要開口,卻見雲易真人大袖一揮,道:“此次獸潮出世,我玄青門曾數度危在旦夕。但天佑我玄青們,有神獸水麒麟出世,秉承天地意旨,順應天下大勢,助我等守護北斗七峰,爲保我玄青門立下了不世奇功。我思來想去,此等神獸本就是應運而生,乃逢凶化吉之祥獸。如今現身我玄青門,更是大勢在我,不可輕視。”
“如此,神獸水麒麟,當爲我玄青門護派神獸,位同峰主長老,受我玄青門弟子世代尊崇,各位以爲如何?”
大殿爲之一靜,衆人面面相覷,均沒想到雲易真人會作此決策。
以神獸水麒麟在這場戰鬥之中立下的功勞來說,做個護派神獸綽綽有餘。此事本身沒什麼大不了,但是雲易真人在此時做此決定,背後的意思卻是顯而見之。
神獸有功無過,當得護派神獸名號。那在此次戰鬥中,擅自對水麒麟出手的舒成道,便是毫無理由,私心作祟。
雲易真人這等做法,幾乎是在一開始,便給這件事定下了一個大的基調。
神獸水麒麟功在門派,那出手護持水麒麟的喬依,又何錯之有?
便是喬依不顧師門長幼至尊,對長輩出手,破壞規矩這微薄的罪責,也沒人敢提起了?因爲,無論哪位長老提及,雲易真人都可以先問責他破壞師門規矩,參與七峰議事之錯。
換句話說,幾乎是一個開始,雲易真人便打定了主意,力保喬依。至於舒成道,有錯在先,有苦自己吃去吧!衆長老和弟子們,因爲這事的分歧,也就無從談起。整個爭執,也就此化爲無形!
此事,本沒有什麼可以置喙的地方,是以掌門雲易真人以下,除了舒成道默不作聲,其餘五峰峰主盡皆點頭認可,並無異議。如此,雖然神獸水麒麟不在,但護派神獸一事,便成爲了事實。
衆長老處心積慮、蓄力已久的一記重拳,卻仿似打在了棉花之上,全無半點受力之處。甚至來不及出口,便被堵了回去,可謂憋屈之至。
由此也可以看出,掌門雲易真人這番閉關之後,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將諸事考慮周全,一出現便是智珠在握、勝券在手的模樣。
雲易真人這番手段,也令衆長老心中一凜。因爲,這番手段除了表明他自身的立場,何嘗又沒有對他們這些蠢蠢欲動、意欲左右師門大勢的閒賦長老,加以警告之嫌。
這些年玄青門日漸昌盛,雲易真人處事也是逐漸變得中正平和,甚至諸事不理,全都交給門下弟子又或者長老去做,似乎那一派掌教的威嚴,也淡化了許多。
可今日這番手段,衆長老才豁然將其,與兩百餘年前那個臨危受命、憑藉雄厚的修爲和雷厲風行的手段,安內攘外、力保玄青門穩執天下正道之牛耳的雲易師兄,和麪前這位掌門真人聯繫起來!
“獸潮浩劫已過,然天地大劫未完,亂象已成,劫禍不遠。衆弟子長老當勤勉功課,刻苦修習道法道義,不可驕傲自滿,有一日之懈怠!”雲易真人朗聲道。
衆人躬聲稱是,便是殿外的衆弟子,也紛紛合手躬身領命。
雲易真人點了點頭,這才坐了下來。
“各位,可還有事要說?”
衆人心中疑惑,掌門真人力保喬依,卻並沒有對未來掌教之位一事,有任何表示。或許是他自己也未想好,故將此事繼續向後拖延,又或者他已拿定主意,但是惟恐此時引起紛亂,纔不願過早將此事說出。
幾位峰主都是明智之人,自然不願意做那出頭之鳥,紛紛安坐大位,一言不發。
下首,雲鬆真人搖頭微笑,這位掌門師兄當得是好手段,自己頭疼至極之事,卻被他三言兩語壓了下去,衆人偏偏啞口無言。
“掌門師兄,我等今日僭越,出現在七峰會議之中,自感罪責在身,想先行……”幾名長老低低議論幾句,由其中一名劉姓長老出言,準備退去殿外。
“掌門師兄”,一人忽的出言搶道。
衆人愕然,目光紛紛轉了過去,想看看是誰這般不識時務。
柳雲衝排衆而出,行至大殿中央,昂首道:“掌門師兄,師弟我不服!”
雲易真人眉頭一皺,此事的發起者,正是柳雲衝。他之前的那番作爲,已經對衆長老示以警告,也給了他們臺階下。這個柳雲衝,此時再度冒了出來,不但是不識時務,而且是不知進退。
“柳師弟有何話說?”雲易真人冷然道。
柳雲衝神色一緊,拱手道:“掌門師兄。有功不賞,弟子寒心,門派離德。有罪不罰,弟子不服,門派失制。我等自知今日擅入七峰會議乃是僭越之罪,甘願領受師門責罰!”
“柳師兄,你……”劉姓長老氣道。
“各位長老可想清楚了?”雲易真人面色微沉。
柳雲衝再次躬身一禮,道:“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我等有罪,理該受罰!但是,在這次的獸潮大劫之中,有一名弟子,擅自對師門長輩動武,甚至刀架脖頸,以命相脅,此乃作爲,實乃我玄青門之恥,不罰不足以平衆怒!”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一旁的舒成道。
“此事由來,各位都心知肚明,乃是舒師兄殺心過重,意欲擊殺神獸水麒麟所致,就算有罪,也是被逼出來的。而且,舒師兄大戰之中,不明大勢,藉助陣法之力,擅自對神獸水麒麟下手,差點釀起驚天大禍,要罰也是先罰舒師兄!”常遠橋淡淡言道。
舒成道怒站而起,喝道:“擊殺水麒麟,能釀成什麼驚天大禍?”
“舒師兄莫要睜眼說瞎話,沒有神獸水麒麟,僅是遠古大鵬和遠古神猿兩大神獸,加上九嬰和大鳳兩大凶獸,就非我等能敵,更別提饕餮和窮奇了。”
“饕餮和窮奇不是重傷逃遁了嗎?”舒成道怒道。
“重傷逃遁?呵呵,且不說舒師兄過河拆橋、恩將仇報之舉的是非對錯。一旦神獸水麒麟隕落,暴怒的大鵬和巨猿,必然臨陣倒戈,聯手九嬰、大鳳,到了那時候,以我等大戰之後的餘力,如何能抵擋?依我看,僅是這件事來說,喬依不但無罪,而且有功!要治,也是治舒師兄之罪!”
“你……”舒成道氣結。
“舒師兄罪責在先,理應受罰。但無論如何,對長輩刀劍相向,都是大不敬之罪。喬依,理應受罰!”柳雲衝道。
衆人愕然,本都以爲柳雲衝是直奔喬依而去,沒想到他連舒成道也不放過。
一羣長老低聲議論不休,其中幾名天璇峰長老大有不滿之意。但是,他們知道今日之局,想要治喬依之罪,就必須罰舒成道!
雲易真人一直默不作聲,神色卻越來越沉,忽的冷聲道:“那依柳師弟所言,喬依該當如何處罰?”
“喬依大不敬之罪,依我看,當削去傳功長老之職!”
衆人愕然,此事可大可小,但柳雲衝這般責罰,卻是太過了,且不說喬依之前立下的功勞,便是這場獸潮大劫,沒有他,也是必輸無疑。
“再有,鑑於其這等作爲,在衆弟子中,影響很壞,我建議就此免除他繼承玄青門掌門的資格!”
轟……
滿堂譁然,誰也想不到,柳雲衝會在此時,說出這番話。在座的峰主長老甚至弟子們,也在各自師長的提點下,明白此事背後的牽扯,卻決沒想到,柳雲衝會在此時將這件事拿出來,甚至擺在明面上!
雲鬆長老面上一沉,搖了搖頭,柳雲衝這是狗急跳牆之舉,這幫長老瘋了!
“放肆!”
一聲大喝,驚得衆人一抖,整個三清殿都隨之震盪不休!
“你們莫非是當我這個掌門,死了不成?”
衆人噤若寒蟬,低頭不語。
“妄議掌教之位,引得人心浮動,內亂將起,柳師弟,你該當何罪?”
“既然今日說要懲罰,那好!擅自入殿參與議事長老,閉關三年,停止一切丹藥供奉!柳師弟,閉關五年,取消其參與商議師門任何事項資格!”
“舒師弟,大戰之中,私心作祟,殺性過重,險些釀成大禍。罰其交出軒轅神劍,轉賜天璣峰。舒師弟閉關五年,磨練道心!”
“傳功長老喬依,衝撞師長之罪不容抵賴,然事出有因,故從輕發落。罰其閉關一年!”
那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震得人心中一顫,不敢言語!
“掌門師兄!”
一聲沉喝,突兀的出現,劃開了三清殿短暫的沉寂!
衆人微微側首去看,卻是舒成道。
“說!”雲易真人沉聲道。
舒成道將背在身後的軒轅劍抽出,慢慢放在一旁的茶几之上。
“掌門師兄,對我的責罰,我無話可說!軒轅神劍,舒成道技不如人,也願交出。但是,對於喬依的處罰,掌門師兄是否有所遺漏?”
衆人一愣,卻是不知舒成道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