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見是貂蟬,鬆了口氣,卻又皺眉嘆道:“國運大道,吾等大丈夫皆束手無策,汝一弱女子,聽了又有何用?”
貂蟬盈盈一拜,柔聲答道:“妾蒙大人恩養,訓習歌舞,優禮相待,妾雖粉身碎骨,莫報萬一,倘有用妾之處,萬死不辭!”
王允聽得一愣神,沒想到自己收來的這個女子還有如此心氣,不由又仔細看了她一番,突然心中一動,不知是嘆息還是高興:“誰想天下卻在汝手中耶!隨我到畫閣中來。”說完話當先向書房走去!
貂蟬立於原地,他雖不知道王允有了什麼妙計,但卻有一股不安從心頭升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又看了一眼這個她經常起舞地方,她還時常記得王允每次下朝,總要到花園中觀看一番,縱有憂傷之情,也隨之掃去!
半年過去,她已經長大成人,貂蟬是聰慧女子,自然知道長大後她的命運如何,作爲一名歌伎,又在高府內院,她的一生似乎都要註定就在這裡,眼前的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雖然和她心目中的英雄相去甚遠,但正是這個人給了她安全,給了她成長的環境,如今的亂世,貂蟬也有所耳聞,尤其一路從洛陽來到長安,眼前所見更是讓她覺得如同夢魘一般,原來人名如此不值錢!
她抓着自己有點單薄的裙帶,手指有點發白,但心中卻義無反顧,就算是爲了報答王允的養育之恩,她也毫無怨言,這一天早在那些老婦的言傳教導之下,貂蟬就明曉了!
但王允最後的那句話卻讓她有些不解,爲何天下在她的手中?貂蟬放心如同鹿撞,緊張與疑惑都在眉目之間隱現,她嘴脣抿了抿,輕移蓮步,跟上了王允!
到了內閣之中,還有一些婦妾,這些個個也都十分美貌,但隨着貂蟬走進來,卻如同驕陽之下的火花瞬間失去了光澤,未有貂蟬還是那般,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嫉妒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掃向貂蟬!
貂蟬目不斜視,輕輕地跨進了門檻,站立王允身前,並未說話,司徒府中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但他被王允認爲義女,又有王允特別交代,誰也不敢動她,或許從今之後,她的身份會更加高貴!
王允掃視了一眼那些婦妾,心中一陣暗歎,他久經人事,豈能看不透這些人眼中的意思?國家危亡之際,這些無知之人還以此心度他,讓王允一陣惱怒,但他此時早已無心再計較這些了!
“爾等都退下吧!”王允聲音中透着一股疲憊和無奈,輕輕地揮了揮手!
那些婦妾互看一眼,見王允神色不喜,不敢多言,都悄然退走,有的臨走還不停地看看貂蟬,滿眼不甘!
房門被關上,突然變得寂靜無聲,除了屋外隱約傳來的雨滴聲,嘩啦啦地作響,讓這兩人異樣的心思變得更加煩亂!
半晌,王允來到貂蟬面前,又看了她一眼,突然伸出雙手抓住她的香肩,貂蟬雖然心有準備,但此時芳心已亂,下意識的往後一縮,一雙眉目看着王允!
王允雙手在空中停了一下,忽然一笑,又放下來,並未繼續,他指着旁邊的案几,言道:“你且先坐
!”
貂蟬垂首,款款走了過去,有些不自然的斜坐在榻上,雙手不停的挫折衣襟,上好的綾羅已經有些潮溼,她手心裡都是汗!
突然之間,王允跪倒在地,朝着貂蟬叩頭,這一下出乎貂蟬意料,沒想到王允突然這樣,嚇得一陣嬌呼,急忙也跪倒在地:“大人何故如此,莫非要折煞妾身?”
王允擡起頭,看着貂蟬,眼神堅定,卻又帶着一絲愧疚,沉聲道:“汝可憐天下生靈!”說完話,兩行老淚又忍不住垂下!
貂蟬怔了一下,不知王允爲何認爲她有這個能力,但還是答道:“適才賤妾曾言:但有使令,萬死不辭。大人若有差遣,儘管吩咐便是!”
她是一個連身份都沒有的歌伎,最多也就是個侍妾,或許憑着姿色能夠得寵,但王允所說的,她卻如墜霧裡,就算有事讓她去做,王允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
王允並未起身,言道:“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賊臣董卓,將欲篡位;朝中文武,無計可施。董卓有一義兒,姓呂,名布,驍勇異常。我觀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連環計,先將汝許嫁呂布,後獻與董卓;汝於中取便,諜間他父子反顏,令布殺卓,以絕大惡。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
王允一口氣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中間絲毫未敢停頓,在這樣一個絕色麗人面前,又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王允生怕自己一猶豫,就再也說不下去了,要不是萬般無奈,他怎麼捨得讓貂蟬去陪侍這兩個虎狼之輩?
他也想着讓貂蟬過上好日子,找一個好歸宿,風光而嫁,或者許配給自己的侄子王凌,王凌自幼好學,聰明過人,深得王允喜愛,要是兩人能成,王允也覺得定是天做良緣,可是眼下的局勢卻讓他不得不出此下策,鼓起一股勁說完之後,王允定定的看着貂蟬!
只見貂蟬芳容震驚,片刻之後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強笑道:“妾許大人萬死不辭,豈是兒戲?望即獻妾與彼。妾自有道理。”
王允閉上眼睛,心中一陣絞痛,看到貂蟬的神色,他的內心又何嘗好受?雖然調查已經應允,意味着連環計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但他卻似乎失去了什麼一眼,心宗空蕩蕩的,毫無半分喜悅之情!
他強自忍住心中的悲慟,再次囑咐道:“此事還需計議一番,萬萬不可泄漏,否則我滅門矣。”
貂蟬伏地叩首:“大人勿憂。妾若食言,死於萬箭之下!”
王允拜謝,卻聽貂蟬又道:“久聞呂布驍勇非常,乃若非誤入歧途,乃當世英雄也,還望大人能讓妾身先見呂布!”
王允看了貂蟬一眼,默然點頭,自古美女愛英雄,貂蟬在長安自然也聽過呂布的事蹟,若不論功過,呂布的確乃當世豪傑,他既然成全不了貂蟬後半生,對她這最後一個要求,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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