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已經休息了一會兒勿吉人戰士,都被胡獨鹿集結到密林的一片開闊地!這裡雖然還是光線幽暗,但是胡獨鹿與子龍已經聯手把附近的大樹砍倒了一些,倒是有些微弱的陽光灑落下來。
胡獨鹿看着臉上或多或少,都有血污,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口的勿吉人戰士,朗聲說道:“兒郎們,我要帶你們去送死,你們怕麼?”
這說的自然是勿吉語,不過好在有阿司麗在一邊,這俏麗的勿吉姑娘,小聲的用她那甜美的嗓音,翻譯着胡獨鹿的話。邊上的子龍、蔣雲鬆、苗靈等漢人將士都是靜靜的聽着!
勿吉人聽到胡獨鹿的話,再想到外面的情形,便明白了胡獨鹿的話所言非虛。當即都是些微有些小小的騷動。胡獨鹿也不出聲制止,只是任由這些勿吉人戰士去思考。
五郎子此時也是一身裝備,站在這六百戰士之中。此時見得勿吉人戰士都是亂糟糟的,好一會兒都沒定下決心,當即直接出列道:“我不怕!我阿爸被天王派的人殺了!我要報仇!殺一個保本,殺兩個賺一個,我願隨大人殺出去!”
“阿哥……”阿司麗聞言差點叫出了聲,可是看到五郎子那堅定的眼神,阿司麗便知道這是五郎子心裡的真實想法,這一戰,五郎子不想退縮了。當下阿司麗只能捂着嘴,強忍着哭泣,任由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
“我也去!”子龍微笑着走了出來,對着胡獨鹿,對着勿吉人戰士,也對着大明將士說道,“雖然我不是勿吉人,也不是胡獨鹿大人的手下!但是這一戰因我而起,我不能逃避!我會與胡獨鹿大人一起,衝殺出去,流盡最後一滴血!”
“大人威武!”勿吉人的話,大明將士自然是聽不懂的。可是子龍說的漢語,他們卻都是聽得清楚無比。徐子龍的勇氣,令得這幫山匪出身的明軍激盪不已。這等首領,這等大人,比吳三興那樣的強出多少倍呢?這樣的大人,纔是自己等人值得生死託付的首領、大人!
江鐵柱見到子龍出列,竟然也是想跟着子龍一起前去,要不是蔣雲鬆眼明手快,只怕真的就出聲了。“爲什麼攔着我?”蔣雲鬆雖然在江鐵柱心中地位極高,但此時阻他,江鐵柱也是忍不住對蔣雲鬆呲牙咧嘴。
好在這附近的人,心神都被胡獨鹿與子龍那邊吸引了,自然是沒留意到這邊的情況。當下蔣雲鬆小聲的把戰鬥計劃告訴了江鐵柱,才讓這憨厚的忠心漢子慢慢安靜下來,只是江鐵柱看向子龍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崇敬!
“好!既然五郎子和徐兄弟你們兩個願意陪我赴死,那就站到我身後來!我一定衝殺在前,爲你們開路!”胡獨鹿也沒想到,最先出聲的,竟然是那憨傻的五郎子,當下說道,“勿吉人願隨我出戰赴死的,都出列站到我身後來!不願意的,就找機會溜出戰場,回老營地,好好照顧我們留下來的家小,也不失爲一條勿吉好漢!”
胡獨鹿的話音剛落,那些有血性的勿吉人戰士都紛紛出列走了出來。他們本就是胡獨鹿精心挑選,用心培養的精銳戰士。一直以來,就是勿吉人之中精銳中的精銳。不缺敢死之心,也不缺對胡獨鹿的敬仰之情。
只是起先胡獨鹿的說法是要送死一般,這些戰士都是沒反應過來,故而有些發懵。此時被五郎子這麼一個牧民,子龍這麼一個外人拔得效死先籌,這些血性不失的勿吉人漢子都是朗聲出陣,一個個臉色緋紅,神情激動的站到了胡獨鹿的身後。
手下戰士的性情,胡獨鹿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一戰畢竟與送死無異,這六百戰士走出來,能活下來多少,胡獨鹿實是不知。
所以他才把事情說的很嚴肅,希望手下戰士能冷靜的思考清楚,做好戰死的心理準備。此時見到這許多忠勇的戰士都是走到自己身後,及到最後竟然是六百多人,一個不落的都走了出來,胡獨鹿心神激盪,不禁帶着一絲悲壯的聲音說道:“兒郎們!生我們不能在一起,死後我胡獨鹿必然與你們同在!這一戰,我必死戰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死戰!”
“死戰!”衆戰士聽得胡獨鹿的口氣,明白之前胡獨鹿所言非虛。他們不明白爲什麼有一千多的類似友軍一般的明軍在,自己等人還要去死戰。但是他們對胡獨鹿卻信任無比,既然胡獨鹿大人說要殺出去,他們也都是毫不猶豫,願意拿出手中的刀箭,追隨胡獨鹿大人,殺出一條血路。當下衆將士都是齊聲暴喝,士氣如虹。
“好,大家都來西面的樹林埋伏!等那幫龜兒子天王派的雜種上來,我們先發箭,然後等火起之後,再殺出去與他們決死一戰!”胡獨鹿在大樹之上,已經看清了這片密林附近的地形地貌。
這密林四周雖然都是開闊地帶,利於騎兵突擊,極爲不利勿吉人作戰。但是偏偏西面卻有些不同!蓋因這西面有兩條河流經過,把樹林的西邊,隔成了一個狹長的倒三角形。這樣的地形,對於那一千騎兵,難度雖然有,但也不是大事。但其他三面步軍,只怕就沒這麼容易趕來支援。
如果其他三路步軍從林外繞路來援,有河流在,等他們鳧水渡河,只怕都要消耗不少體力與時間!而如果他們以爲勿吉人盡出,從林子裡穿行,那埋伏在密林之中的蔣雲鬆,必定讓他們有進無出!
所以,胡獨鹿選定的決戰地點就在密林西面,其他幾面,只派了零星的十來人裝模作樣的把守,主要是替暗中的明軍打掩護。
當下衆勿吉戰士聽得胡獨鹿的命令,都是毫不猶豫的向西面開拔,來到西面的密林邊緣之後,都是各自分散埋伏好,彎弓搭箭,等着對面緩緩推進而來的大軍。
勿吉人起先是由北面入林,自然天王派的大軍主力,也是在北面的。西面雖然也是一千大軍,但是畢竟不是天王派的精銳。
精銳與雜牌的待遇自然不一樣!比如北面的直屬於司馬季的千餘大軍,都是身披兩層堅甲,手持利刃,弓弩箭矢,應有盡有,拍前的櫓盾,也是包了鐵皮的,遠遠看去,竟然如同一堵鐵牆緩緩推進一樣。
至於西面的天王派大軍,雖然也是着甲,但多是一層棉甲罷了!雖然看起來厚實無比,但不過就能防住普通的砍擊,而且也不是完全擋住,只能減一下攻勢罷了!至於利箭的射擊,那棉甲就是基本無法抵擋,只能成爲活靶子罷了。
這西面大軍的武器,也多是粗製的鐵器,甚至還能看到青銅器的存在。
河套之上,能用來造兵器的鐵器委實不多!許多部族都只能以削尖的樹木爲箭,極爲羨慕明軍的鐵質箭頭。天王派統治河套,自然與一般的部族不一樣,所以手上卻掌握了草原之上最多的鐵器,這也是天王派能成爲統治者的原因之一。
但是天王派總計幫衆不下四萬之數,實是規模極爲龐大!這樣的大軍,即便是明軍來裝配鐵器,也是要耗費頗大,何況是天王派呢!所以天王派大軍之中,能裝配鐵器的,多是精銳部隊,而這些人都被派到了寧夏征戰。
至於剩下的幫衆,有鐵器的就用鐵器,沒鐵器的只能用青銅器。
青銅是在銅的基礎上摻入了別的物質,但相對鐵器來說又太脆硬,韌性不夠。所以一般來說青銅劍是不能和鐵劍爭鋒的。
西面大軍甲冑也不行,武器一般,那櫓盾更是直接就是一塊木盾。
而勿吉人這邊,理應也是沒有天王派的裝備好!只是胡獨鹿善於經營,又喜好精兵戰略。是以兩千勿吉人精銳戰士,雖然沒有北面大軍來得裝備精良,但至少比西面大軍好出不少。
比如武器,勿吉人這兩千戰士多是使用精鐵打造的彎刀,這是胡獨鹿爲了反抗天王派,秘密積攢了十多年才攢下來的家底!再說甲冑,也多是生牛皮縫製而成,雖然在防禦力上,比蔣雲鬆部下的鎖子甲,鐵甲,明光鎧甲差出不少,但卻比棉甲高出甚多!至少在面對箭矢的時候,能抵擋的住。
最後就是手上的弓箭了!這弓都是找來的古樹樹心,再輔以牛筋拉制而成,極爲堅韌。雖不能說是三石強弓,但普遍也在二石附近。至於箭矢,以勿吉人的財力,自然也是無法造出太多的鐵箭。
但是勿吉人最擅長打獵,胡獨鹿又苦心孤詣許久,草原之上,狼羣又有不少。所以胡獨鹿有計劃的屠殺了幾批狼羣之後,也是蒐羅到不少的狼牙,以狼牙製成了僅遜於鐵箭的狼牙箭。
這西面大軍在司馬季的軍令之下,以櫓盾爲先,步步爲營,徐徐向着密林推進。
這些天王派的弟子,都已經被司馬季派來的人告知,裡面不過就只有六百盡皆負傷的勿吉人。這些勿吉人雖然驍勇善戰,但已經疲累不堪。只要把櫓盾推進到密林五十步開外,然後以引火之物拋擲進去,點燃密林,這幫勿吉耗子無處藏身,只能衝殺出來。
千餘天王派弟子,以戰陣結合,抵擋六百勿吉殘餘,支持上一時三刻,自然不是什麼難事!而頂多一刻不到,自然會有騎軍首先趕來助戰,隨後其他各路大軍,也會相繼趕來,把這六百勿吉人斬殺殆盡。
司馬季的這番話,自然是讓西面這千餘弟子都深信,自己等人雖然會碰上垂死掙扎的六百勿吉人,但這不過是疥癬之疾,只要抵擋一會兒,自然就是大功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