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張桂香家之後,同志們去了尤老爹家。閒不住的尤老爹正在院子裡面加工一個石磨。
當尤老爹聽說滕三爺的棺材裡面空空如也的時候,半晌說不出話來。
待一鍋煙抽完之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石粉,朝院牆走去——那是一段比較低矮的院牆。
尤老爹朝隔壁的院子裡面喊了兩聲:“和平——和平。”
從堂屋裡面走出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爺爺,您叫我啥事?”
“和平啊!你跑一趟,把你大侉叔請過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等一下,還有松子他爹。”和平剛走出院門又被尤老爹叫住了。
小夥子一溜煙地跑了。
尤老爹把同志們帶進了堂屋,一位七十歲左右的老『婦』人正在往爐子裡面加煤塊。茶已經泡好了,屋子裡面飄散着濃濃的茶香。
尤老爹的老伴剛要走出堂屋,被尤老爹叫住了:“老太婆,你留下來,把昨天夜裡跟我說的話,再跟公安局的同志們說一遍。”
老人愣了一下,走進屋子,掩上門,坐到了尤老爹的旁邊。
“我一直在尋思這件事情要不要跟你們說,你們就來了。這真是擇時不如撞時啊!老太婆,別愣着了,說吧!”尤老爹道。
大家都充滿期待地望着老人家。
“張桂香的孫子辦週歲前一天的夜裡,我從李大腳家回來,那天是二叔公過九十大壽的最後一天,我走到竹林前面的時候——就在那兒——”老人家推開房門,指着院門前面的一片竹林道。這片竹林距離尤老爹家的院門有五六十米的樣子,竹林上面『露』出幾間房子的屋脊。不用問就知道,那就是尤大寬家的房子。
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不想打斷老人的思路。
老人掩上門,重新坐到板凳上:“我剛走出竹林,就看見有幾根竹子晃動了幾下,我沒敢做聲,再一看,一個人從大寬家的院牆上跳了下來。”
“是什麼人?”
“天太黑,看不清楚。有竹子擋着,中間不是還隔着一條河溝嗎?”
“尤家的院牆有一丈高。”卞一鳴道。卞一鳴送張桂香會黑風寨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尤家的院牆。
“老人家,是在什麼時間?”
“十點多鐘。”
“張桂香的老伴說,他把尤大寬送回家的時候,時間是十點鐘左右。”王萍回憶道。
“老人家,這個人往什麼方向去了?”
“我看着他往老二家去了——村子裡面的晚輩都喊他二大爺。他過了小石橋以後,就不見了。當時,我以爲是蟊賊到尤家去偷東西呢?回到家跟老頭子說,他也沒+*小說 *wwW.*class12/當一回事情。”
“老人家,”李雲帆望着兩位老人道,“張桂香的老伴李滿堂在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八日的夜裡回山寨的時候,在山道上碰見了喝醉了酒的尤大寬,他用『毛』驢把尤大寬馱回了家,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尤大寬。”
“照這麼說,大寬十有**是在那天夜裡出事了。”尤老爹道。
“兇手會不會是大娘看見的這個人呢?”李子榮道。
“如果兇手是這個人,那麼,尤家人爲什麼要拼命遮掩呢?”卞一鳴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要麼就是內外勾結,殺害了尤大寬。總之,這個案子,尤家脫不了干係。”陳皓道。
“我看這樣吧!”尤老爹望了望李雲帆道:“把大寬的墳墓挖開,先看看棺材裡面到底是不是大寬的屍首,然後再去找月明說話。”尤老爹的話是很有份量的,他作爲尤氏家族的老長幫,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這也正是同志們到尤老爹家來的目的。
“尤老爹,有您這句話,我們的心裡就有底了,我們就擔心尤家攛掇劉氏家族,阻擋我們挖墳開棺。”李雲帆道。
“這請你們放心,這可不是家族裡面的事情,這關係到國法和做人的良心。有我在,他古月明翻不了這個天,等老二和大侉來了以後,我們合計一下。”
“尤老爹,只要您不反對我們挖墳開棺,並且做好其他人家的思想工作,我們就萬分感激了,至於挖墳開棺,我們還是要爭取讓尤家人鬆口。這件事情還是要謹慎一點爲好。等到我們掌握了比較有力的證據,挖墳開棺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鄭峰道。
“我讓大侉來,除了商量挖墳的事情,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
“大侉是不是知道什麼?”雲鎮長道。
“我從鎮上回來以後,和大侉在一起嘮嗑,他跟我提到了一件事情,待會兒,讓他自己跟你們說。”
說到曹『操』曹『操』到,尤大侉和二大爺推門而入。
大家彼此謙讓了一會,然後坐了下來。
接下來,尤大侉敘述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跟有大寬的死有着直接的關係:
一九六九年十八號的下半夜——說準確一點是十九號的凌晨兩點多鐘,尤大侉在李大腳家喝酒,幾個人一直喝到下半夜。
離開二叔公家以後,尤大侉並沒有回家,他到東山去收夾子,尤大寬是一個獵戶,除了白天扛着獵槍滿山轉悠之外,就是下暗器,每天天快亮的時候去收,防止被別人撿了去。巧得很,那天喝了不少的酒,一時來了興致,就到東山去了。
他在回寨子的路上,看到了三個人影,其中一個人肩膀上扛着一個袋子——很像麻袋。”
“看清楚他們的臉了嗎?”
“沒有,隔得比較遠。我當時有點『迷』糊。”
“他們往什麼方向去了?”
“往山下去了——往三石村方向。等我緩過神來,想追上去看看是誰的時候,他們已經不見了。我跟你們說,他們沒有走山路,而且走得很快。昨天聽老爹說,清水河挖出來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尤大寬以後,我就覺得,我那天夜裡看到的人很可能就是尤家的人。從黑風寨到清水河,只有那條路最保險,這條路上離寨子有一段距離,一戶人家都沒有,樹林很密。不容易被人發現。”
尤大侉反映的情況,進一步證實了同志們的判斷:尤大寬遇害的時間就在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十八日,李大腳的老公公過壽,十九號,張桂香的孫子過週歲。正是因爲有了這幾個特殊的日子,尤大寬失蹤的時間才被李滿堂、尤大侉和尤老爹的老伴記在心裡。這也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