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尤老爹家的時候,李雲帆和尤老爹達成了共識:如果尤家人不肯說出實情,由尤老爹、尤大侉和二大爺出面,強行挖墳開棺。尤老爹表示,所有事情由他一人擔着:“我尤老黑爲人行事全在一個‘理’上,大寬是我們尤家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在黑風寨,只要是我定下來的事情,還沒有人說一個‘不’字。”
聽了尤老爹的話,劉局長和鄭峰心裡面踏實多了。
在回學校的路上,李雲帆和劉局長、鄭峰商量後決定:立即派陳皓和卞一鳴下山,先到鎮上去會一會尤國政夫妻倆,然後再到霸王村找尤國權夫妻倆。王萍隨同前往,雲鎮長做嚮導。
到蒼南鎮的時候,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分,雲鎮長安排陳皓他們在鎮公所的食堂吃了午飯。
一點左右,陳皓一行走進了蘭家傘鋪。蘭家傘鋪在西街,距離街口有兩百多米。店鋪裡面坐着一個五十幾歲的男人,戴着一頂羊皮帽子,上身穿着一件棉襖,棉襖的外面加了一件羊皮背心。他嘴上叼着一根香菸,坐在一個爐子跟前烤火。
“這不是雲鎮長嗎!這麼大的雪,你還出來公幹呢!”
“蘭掌櫃,烤火呢?”
“你們這是到哪兒去啊?”
“我們找你有點事情。”
“找我?”
“對!你女兒姑爺不是回來了嗎!我們找他們有點事情?”
“不知道你們有啥子事情?”
“就是爲清水河那起案子。”
“哦!真不巧,他們小兩口到縣城去了,孩子她娘,你來一下,給同志們泡一壺好茶,國政心口疼得厲害,今天一早,夫妻倆就到縣城看醫生去了。”蘭掌櫃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度。
蘭太太沒等男人把話說完,就到店鋪後面去了。不一會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聲音很低。
蘭掌櫃招呼大家圍爐而坐,同時從口袋裡面掏出香菸。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要到傍晚,說不好,還不知道是啥『毛』病呢?你們找他們……來抽菸。”
“跟你說也無妨,民工在清水河挖出來的人就是尤大寬。”
“這怎麼可能呢?親家不是埋在小柳坡了嗎?”
“埋在小柳坡的是別人的屍首。”
蘭掌櫃臉『色』蒼白。
下面發生的事情,使蘭掌櫃的臉『色』由白而灰。
蘭桂芝突然出現在店鋪的門口,手上拿着一件絲織品:“爹,咱家來人啦!”
“桂芝,你們這麼早就從縣城回來了,醫生是咋說?國政的病有沒有大礙啊!”蘭掌櫃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他分明是在向女兒暗示着什麼。如果是從縣城回來,應該是從街西頭過來,可蘭桂芝是從街東頭過來的。
蘭桂芝愣了一下,看了看店鋪裡面的幾個人:“爹,沒事,醫生說沒事。”
“姑爺呢?”
“國政在路上碰到一個熟人,喝酒去了。”
茶遲遲沒有端上來,店鋪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一會,門又響了一下,接着就聽見茶杯蓋和茶杯碰撞的聲音。
“桂芝,來,公安同志有話問你。”
蘭桂芝坐了下來:“啥事啊?”蘭桂芝說話嬌滴滴的,她從紅『色』平絨棉襖的口袋裡面掏出一個手絹,在額頭上抹了一下。
卞一鳴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陳皓。
陳皓看見了那條手絹上的圖案,三朵梅花,那是一個刺繡織品,大家還記得嗎?古笑天曾經提到過這條手絹。難道和尤大寬行苟合之事的是二媳『婦』蘭桂芝?
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白淨的皮膚——大概是突然見到了陳皓他們,所以就顯得愈發的白,白得有點可怕,紅潤的臉頰——臉頰上的紅暈只在進門的時候閃了一下,現在可用‘花容失『色』’來形容,雖然是單眼皮,但眼眶就像是畫出來的一樣。身材和古笑天描述的差不多,最特別的地方是她說話的聲音,輕聲細語,尤其是在看人的時候,百媚俱生。
尤家的店鋪在街口,蘭家的傘店在街西,兩個店鋪的距離只有兩百多米,尤家店鋪有後門,蘭家的傘店也應該有後門。
蘭太太端着茶盤來了,在她遞茶的時候,陳皓和王萍同時看到,蘭太太的額頭上有一些細密的汗珠,這說明她剛剛做過比較激烈的運動。兩聲門響很可能就是她開後門的聲音。
陳皓直奔主題:“蘭桂芝,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小柳坡,你公爹尤大寬的墳墓裡面的屍體究竟是誰的?”
“我公爹的墳墓裡面,不是我公爹會是誰呢?”
“你公爹的屍體被埋在清水河民工在清水河挖出來的屍體就是尤大寬。”
“怎麼會呢?我公爹死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了,是尤老爹他們入的殮,下的葬,怎麼會有錯呢?”蘭桂芝有用手絹擦了擦額頭。
“有人在入殮的時候發現了問題。”
“什麼問題?”
“你公爹的手腳都很大,可是躺在門板上的人的手和正常人差不多。”
“那會是誰的屍體呢?我越聽越糊塗了。”
“三石村的滕三爺是十一月三十日過世的,你公爹是十二月三日‘過世’的。昨天早上,滕家人挖開墳墓,滕三爺已經不在棺材裡面了。”
“那一定是出鬼了。”別看蘭桂芝年紀輕輕,說起話來卻是滴水不漏,八成是古月明事先**過了。
“黑風寨有一個人,他最後一次見到尤大寬的時間是在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八號的夜裡。你公爹當時喝了不少酒,你們說尤大寬死於肺結核,你想一想,有肺結核的人怎麼能喝酒呢?據我們所知,尤大寬在過世之前,幾乎天天喝酒。”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可以去問我婆婆。”
“尤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作爲兒媳,不可能一點情況都不知道吧!”
“我們是晚輩,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怎麼會跟我們說呢?”
“十一月十八號,你在黑風寨嗎?”
“記不得了。”
“我們提醒你一下,十一月十八號,李大腳的老公公過九十大壽,這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和國政還去喝了酒,李大娘家還請了幾個和尚在家裡唸經。”
“十八號的夜裡,尤家有沒有發生什麼蹊蹺的事情?”
“我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就十一點鐘了,洗洗弄弄就睡下了。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啊!”
“你男人也睡下了嗎?”
“對啊!”
“可是,有人在東山看見三個人,其中一人的肩膀上扛着一個麻袋,往三石村方向去了,時間是兩點+*小說 *wwW.*class12/多鍾。”
“他看清楚了嗎?這三個人是我們尤家的人嗎?”蘭桂芝不是一個糊塗的人啊。
陳皓他們沒有從蘭桂芝的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況,但意外發現了那條絲綢繡絹——上面有三朵梅花。
陳皓一行離開蘭家傘店的時候,沒有看到蘭太太,但卻在街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好像就是蘭太太。看到同志們以後,迅速閃進了古家繡坊。這麼冷的天,她在這兒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