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皓還談到了一件事。
在陳皓他們離開柳家口前往小鬼溝的路上,大家閒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跟誰聊呢?當然是跟汪隊長聊了。聊什麼內容呢?聊“小鬼溝”啊。
話頭是由李子榮先挑起的:“汪隊長,‘小鬼溝’原來叫什麼名字啊?”
“‘小鬼溝’原來叫‘範家窪’這可是民國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小鬼溝’住着不少人家,‘狼子溝’姓範的人家原來就住在小鬼溝。過去範家人丁稀少,可自從搬到‘狼子溝’以後,情況就不一樣了。現在‘狼子溝’有一多半人家都姓範。”
“怎麼不一樣?”
“人丁興旺唄!”
“唐大膽爲什麼不搬到別處去呢?”
“他唐大膽,一是窮,二是他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天生是一個不信鬼神不信邪的主,和他爹一樣,也是一頭犟驢。”
“他不害怕,難道他老婆也不害怕嗎?”
“怎麼不害怕,剛開始怕得慌,後來就不怕了。還真奇怪,他家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情。”
“這是何故?”
“火『性』旺唄!”
“火『性』旺?”張謀有些不解。
“火『性』旺,小鬼就近不得身。大家都這麼說。胡咧咧唄,誰也說不清楚。”
“汪隊長,鍾木匠家不是也住在小鬼狗嗎?”
“是啊!”
“鍾木匠家爲什麼沒有搬走呢?+*小說 *wwW.*class12/”
“鍾木匠是後來住進小鬼溝的。”
“這就奇怪了,別人朝外搬,他家朝裡搬。這是爲什麼?”李衛國道。
“鍾木匠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
“他是外地人。”
“哪裡人?”
“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嗎?”
“沒有。”
“那他的口音呢?”
“口音,聽不出來,聽不出他是南方口音還是北方口音,他的口音很雜——不過,北方的口音重一些。他老婆溫淑花好像是北方口音。”
陳皓曾經和溫淑花見過兩次面,兩次都在一月五號的晚上,第一次是在路上,溫淑花和鍾木匠挑山芋回家,第二次是在鍾木匠的家裡。溫淑花話雖不多,但能聽出一點京味來——兒化音比較重。
“那麼,這個鍾——鍾木匠是什麼時候住進小鬼溝的呢?”鄭峰打斷了陳皓的思路。
“這個——我沒有問。”
“還有,他是自己撞到小鬼溝來的,還是投靠親戚來了?”
“這個,我也沒有問。”
“李隊長,章國森家失火的時候,鍾木匠的老婆溫淑華沒有上工,鍾木匠是一個木匠,從來不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唐大膽的記工本上也沒有他的名字……”王萍道。
“對了,案發當時,溫淑花在文登鎮做衣服,溫淑花沒有想起來,是鍾木匠提供的情況。王萍,你把談話記錄拿來。包在那兒——”李雲帆朝牀上指了指。
王萍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從裡面抽出幾張活頁紙,然後遞給了李雲帆。
李雲帆拿出其中三張遞給鄭峰。
鄭峰接過談話記錄,李雲帆翻動紙張,同時指指點點,記錄上的內容正如李雲帆所說。
“李書記,鍾木匠是什麼時候到楊柳村來的?”鄭峰道。
“不知道,可以去問胡隊長和三叔公——三叔公一直住在小鬼溝——沒挪窩。三叔公肯定知道鍾木匠的情況。”
“陳老師,你和卞一鳴、王萍去找一下三叔公。”
“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下山,車子大概要到了。”鄭峰一邊說,一邊從牀上站起來。
李雲帆將兩個紙包交給了鄭峰——紙包裡面就是章國森送給李桂蘭的那兩件首飾。鄭峰將東西塞進了一個黑『色』手提包。
李子榮不由分說,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穿到了鄭峰的身上,並且幫他扣上了釦子。
雪基本上停了,偶爾還會飄幾片雪花。氣溫好像降了不少。
大家走出了靜心庵,去找三叔公,順便送送鄭峰。屋裡裡面只留下了李子榮。
同志們走出劉家窪的時候,迎面走來了駕駛員小劉,腋下夾着一件軍大衣。這是一件新大衣,鄭峰沒有換大衣,他讓駕駛員將大衣交給李衛國,送到了靜心庵,交給李子榮。
鄭峰看看手錶,時間是兩點二十五分:“老李,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跟你們去了,到省城要兩三個鐘頭。卞一鳴,你跟我走一趟,我可能要在省城耽擱一段時間。東西和鑑定意見,你帶回來。”
小劉已經啓動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招來了幾聲犬吠。
同志們目送着吉普車消失在葫蘆口。
李雲帆和同志們到達三叔公的茅草屋的時候,三叔公正在剷雪,從古榕樹到茅草屋之間,已經剷出了一條窄窄的路。剷雪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成有禮。
在同志們和三叔公打招呼的時候,成有禮衝李雲帆笑了笑,然後把鐵鍬靠在茅屋門口的牆上,徑自離開了。
幾個人把三叔公的茅屋堵了個嚴嚴實實。
陳皓掏出一包香菸,正準備打開,見李雲帆朝他擺擺手,就把香菸裝回口袋裡去了。三叔公的屋子太小,這麼多煙槍,要不了多長時間,屋子裡面就煙霧繚繞了。
三叔公習慣『性』地從腰上『摸』出了旱菸袋,裝了滿滿的一鍋煙,李衛國掏出打火機把三叔公的煙鍋點着了。
“李同志,啥事?問吧!”
“三叔公,鍾木匠是什麼時候住進小鬼溝的?”
“鍾木匠——他家是解放前搬到楊柳村來的。”
“解放前——是哪一年?您還能記得嗎?”
“是一九——一九四七年——不錯是一九四七年,是年後不久——是春天。”
“他家在此地有親戚嗎?”
“沒有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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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木匠是哪裡人。”
“不曉得,他沒有說過這件事。兩口子平時倒是蠻客氣的,時常問長問短,有時候還送點吃的。”
“在楊柳村,有沒有人知道她們的底細。”
“沒有。”
對同志們來講,章國森是一個『迷』,現在,鍾木匠也成了一個『迷』,包括他的老婆溫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