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什麼辦法?”聽到苗韺的話, 貝海茵打雞血了似的,一下子揮着翅膀蹦躂了起來,又掉了幾根羽毛在桌面上。

苗韺卻撐着下巴, 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貝海茵, 並沒有再說話。

“說啊!”貝海茵又蹦躂了兩下。

“你也是奇怪, 自己都還死不瞑目呢, 還有空在這兒操心活人的事。”苗韺說。

“……”貝海茵蹦躂不起來了, 語塞地垂下了腦袋。

“雖然這方法也不算是分外事,對破案也有一定幫助。”見貝海茵蔫了,苗韺卻說了起來, “方法很簡單,操縱輿論走向就行了。”

“操縱?怎麼操縱?”貝海茵的眼睛亮了, “把論壇上的東西截圖發到微博上?可你又不是什麼大V, 發的這種逆流而行的東西, 會有人看嗎?”

苗韺笑了笑,沒有回答, 而是拿起手機幹了些什麼後,又撥通了電話。

“你……”貝海茵的問題沒問完,就被苗韺一個“噓”的手勢阻止了。她只好飛到了苗韺的肩膀上,試圖光明正大地偷聽電話內容。

“啊祖宗,”接電話的是個男的, 但不是貝海茵認識的嘯風, “這大晚上的, 您又有什麼吩咐了?”

“看微信了嗎?”苗韺言簡意賅地問。

“沒啊, 我又不是你的秘書, 而一天二十四小時等着你的旨意不成?”

“那現在去看看,”苗韺並沒搭理對方的吐槽, “我給你發了個一個截圖,你把它發出去,弄上微博熱搜前十吧。”

“哈?你當我是新浪老總?”

“說得好像你沒買過似的。”

“不一樣好嗎,那些是爲了公司經營,你這是什麼鬼?”

“也算是個勁爆新聞,不比你那些沒營養。”沒等對方說話,苗韺就又說,“還有,我之前讓你查的東西,查出什麼來了嗎?”

“在查着呢,有消息了告訴你。”

“那行。熱搜的事不要忘了,今天之內。”

“……”

“壓了。”說完,苗韺就壓了電話,沒給對方半點客氣話。

“這就搞定了?”貝海茵的麻雀眼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搞定了。”苗韺將手機往桌面一扔,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起來,“只是不知道論壇上這東西又能起多大作用。比起一起過失殺人,或許網友們更願意關注所謂的‘教育問題’。”

“……”貝海茵沒接話茬,而是問,“你剛剛找的人是誰啊,和之前能幫你找工作的是同一個人嗎?這麼厲害?”

苗韺瞄了她一眼,沒回答,而是站起身,脫下鞋襪藏進桌底,光腳向着門口走了去。

“你要去幹啥?”貝海茵連忙拍着翅膀跟上了。

“逛逛。”苗韺將門打開了條縫,左右看了看四周沒人後,當着貝海茵的面蹲下身,雙手撐在了地上。十指着地的瞬間,苗韺皮膚上就開始長出黑白相間的毛,與身上的白裙連到了一起。然後,她的手腳比例開始變化,後腰長出了尾巴,緊接着整個身體都開始縮小,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從一個人,變成了一隻貓。

變成貓的苗韺從門縫鑽了出去,貝海茵猶豫了一下,緊隨其後。

貓形的苗韺腳速很快、身體很靈活,校園的鋼筋水泥對她來說,就像是自家的貓爬架一般,刷刷刷地就跑遠了。只可憐身爲麻雀的貝海茵,穿梭在這些人類建築物中,擡頭低頭都是障礙物,爲了追上苗韺,飛的像是在開碰碰車,一不小心就撞在了某面玻璃上。以至於等到兩人到達操場時,貝海茵已經撞得鼻青臉腫了。

“那個通往舊宿舍樓的地方在哪兒?”苗韺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那……哎喲!”貝海茵又一腦袋撞在了單槓上。

“……”苗韺的一雙貓眼裡寫滿了嫌棄,“笨手笨腳。”還將嫌棄說出了口。

“唔……”貝海茵踉踉蹌蹌地飛回到了苗韺的身邊,想伸“手”揉揉撞得生疼的鳥喙,可在“手”伸出的瞬間卻意識到,那是“翅膀”而不是“手”,而翅膀這麼一縮,只會導致她摔個嘴啃泥。可意識到了又能怎樣,她的動作已經做出來了。

眼看着貝海茵就要今日第二次一嘴插地裡,苗韺又做出了那個似曾相識的魚躍,一口將貝海茵叼住了。然後,之間她脖子一甩,準確地將貝海茵扔在了自己的背上:“抓穩了。”

“唔……”貝海茵想抓,可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能抓東西的,只有兩隻小小的後腳罷了。無奈之下,她只會死馬當活馬醫,用那小鳥爪抓住了苗韺的幾撮毛,並祈禱着自己體重足夠輕,以至於自己這算不上握力的握力能保證自己不被苗韺甩下去。

“你是人類的時候,也這樣?”感受到背後貝海茵的瞎折騰,苗韺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貝海茵支支吾吾地答道,“倒也沒這麼誇張,頂多是跳高的時候,會跳歪,跳出墊子,一腦袋摔地上而已。”

“……”

爲了挽救自己的形象,貝海茵又連忙補充了句:“不過也就段考前那節體育課真的摔倒地上了,之前都能半個身體掛在墊子上的。”

“……”

“當時是腦袋着地的,可真是把我給摔蒙了,半天沒緩過神來,還以爲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那兒了呢。那一摔,還摔的我頭疼了好幾天,本來我爸說要帶我去醫院看看,但校醫說沒事,不給寫假條,只是給開了點止痛藥,而且快段考了,我自己也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就沒去。好在後來好像吃了藥也就沒什麼了。”

“好了?你不是沒有段考後的記憶嗎?”苗韺抓住了在貝海茵看來無關緊要的細節。

“也不是完全沒有,最近會斷斷續續冒出些記憶碎片,尤其是在看到什麼相似的場景的時候,就像既視感一樣的感覺。”貝海茵回答。

“那等會兒在現場,你也能想起什麼了?”苗韺又說。

“……但願吧。”

之後,一貓一麻雀就在沒了對話。貝海茵沉默地通過揪苗韺背上的毛指路,而苗韺則好似爲了照顧背上的麻雀,將步伐放慢了。

等她們到達就宿舍樓時,月亮正好從雲朵後面露了出來,將早已被垃圾、灰塵與泥土磚屑覆蓋的大樓照得透亮。早就提前瞭解了現場具體構造的苗韺,熟門熟路地順着樓梯爬上了屋頂。屋頂上那些警方勘查現場時所用的東西,早已被手勢地乾乾淨淨,而屋頂正下方,屍體被發現的地點,則也除了顏色較深些,與別處並沒什麼區別了。

一個人死了,死後,世界照轉不誤。唯一的區別就是那點深色,和與之相熟之人的一點哭啼,可等時間流逝,那深色與哭啼也遲早會不復存在。這世界從來都不缺任何人,任何一個人的離去,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不知道爲什麼,苗韺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她甩了甩腦袋,硬是將念頭拋卻腦後。

她走到了屋頂的邊緣,發現這屋頂四周都是有鐵欄杆防護的,而哪怕是案發墜樓地點的欄杆,除了生了點鏽外,也並無破損。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就摔下去了。”帖子裡是這麼說的。

可到底要怎麼推,才能將一個人推得穿過欄杆與欄杆間的縫隙,摔下樓呢?苗韺走到欄杆邊緣,用自己的個頭大至量了一下欄杆縫隙的寬度。然後,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因爲割傷而禿了一條右前爪。

“怎樣,有什麼印象嗎?”她問貝海茵道。

貝海茵停在了欄杆上,死死地盯着樓下,並沒有回答苗韺的問題。苗韺卻注意到,她抓着欄杆的雙腳,正在不住的顫抖。

“如果只是‘推了一下’,應該不至於把你推下去。”苗韺又說。

“我從來沒來過這裡。”貝海茵的口中,說出了一句出乎苗韺意料的話,“我對這兒一點印象都沒有。初一住這兒的時候,我也從來沒上過樓頂。”

“所以?”

“我不覺得我那天晚上來了這兒,至少……”頓了頓,似乎是說出接下來的話很是艱難,“至少不是睜着眼睛來這兒的。”腳上抖得更厲害了。

“或許是你忘了呢?”

“不,不對。不管是什麼人約我出來,我也不可能大半夜地跑到舊宿舍樓來,更不可能跑到樓頂來。”雙腳已經顫抖地快站不穩了,要不是知道她有翅膀不用擔心,苗韺可能覺得當初墜樓場景,今日又得再現。

貝海茵深吸了一口氣,面向苗韺:“我其實怕高。”

“……”

“你不相信也難怪,畢竟我現在是隻麻雀,是隻會飛的鳥。”貝海茵從欄杆上飛了下來,飛到了苗韺的面前,“但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我真的怕高。所以我跳高才會每次都摔,因爲我根本不敢跳。”

“你不可能應約前來,”苗韺最後向下看了一眼後,轉過身,開始打道回府了,“那就只剩下兩種可能:你被人綁了過來,或者……”

“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貝海茵補上了苗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