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週六, 苗韺等學生走完，將宿舍樓大門鎖上，準備下班時, 就已經將近下午一點半了。她估摸了一下, 覺得嘯風也該從苗父母家取完東西回來了, 可不知道爲什麼一個早上都沒見他聯繫自己, 正琢磨着是該自己打個電話問問, 還是直接殺去嘯風家，嘯風的車就出現在了校門口。車一停下，嘯風本人還從車窗探出腦袋, 對着她招了招手。猶豫了一下後，苗韺選擇了走過去。
“吃午飯了嗎？”苗韺一靠近, 嘯風就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些什麼似的問道。
“你怎麼來了？”苗韺不答反問。
“從你爸媽家取了東西回來, 聽貝海茵說你今天上班, 就順路來把你撈上。”說着，嘯風一邊用眼神示意着讓苗韺上車。
雖然苗韺並沒有看出來這有多麼順路, 但鑑於“有車不坐偏走路是傻”，她還是二話沒說地就上了副駕駛座。
“一起去吃個午飯？還是送你回家？”見苗韺坐下後，嘯風啓動了引擎。
“吃過了。”苗韺沒給嘯風留半點餘地。
“哦，那就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嘯風小小失落了一下就又問道。
苗韺繫上安全帶後，說了地址。
“那不遠。”嘯風踩下了油門。
“嗯。你遇到貝海茵了？”看着嘯風的側臉, 苗韺隨口問道。
“嗯, 路上碰到的。在等紅綠燈着呢, 突然一下就停到引擎蓋上了, 沒把我給嚇着。”嘯風回答, “我還以爲她這幾天都和你在一起呢。”
“一大清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她自己查到了些啥。”苗韺撐着下巴靠在了車窗上，望向了車外的人來人往。
“對了, 說到案子，”嘯風用餘光看了眼苗韺臉上的表情，“那個發帖子的人好像被找到了，你聽說沒？”
“你怎麼知道的？”
“有個和我很熟的寵物醫院的常客，是在警局工作的，昨天他來的時候，我們聊到了這個。”嘯風回答，“說是發帖賬號的IP地址雖然是學校電腦室所有電腦通用的那個，但警方根據發帖時間使用電腦室的班級，以及男生宿舍監控進行了篩選，最後確定了是普通四班的一名叫做‘衛誠年’的學生。”
“宿舍監控？”儘管苗韺更加在意的是嘯風口中所說的“熟人”，但她卻選擇了問這個問題。
“嗯，案發當晚男生宿舍是沒有人請假的，舍監半夜巡查的時候，也都全在。也就是說，如果案件真的和帖子上所描述的一樣，那犯人應該是在舍監巡查完後，偷偷溜出宿舍，溜進舊樓的。育才中學的宿舍你比我清楚，走廊上到處都是攝像頭，警方將這些監控都看了，但並沒有半夜出現在走廊上的學生。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住在一樓的學生，直接從陽臺翻出去？”苗韺接上了嘯風的話。
“沒錯。住在一樓的、發帖當時在上電腦課的、暗戀貝海茵的男生，就只有衛誠年了。”嘯風點了點頭，“而且據說根據警方錄的口供，他的幾個舍友當晚都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宿舍裡的響動，還有一個甚至睜開眼睛看到了陽臺上有人往外爬。”
“所以犯人就是他了？”苗韺擡起了半截眼皮，問這個問題時的口氣，就好像在等待嘯風否定的回答似的。
“問題就出在了這兒。”嘯風果真否定了，“先不說衛誠年一口否定這是，警方又除了帖子外，再沒別的證據，單說他那看到了陽臺上有人往外爬的舍友，他說他當時看了一眼表，記得很清楚，時間是凌晨四點多。”
“而死亡時間是週五晚十一點週六凌晨兩點之間，對不上。”苗韺說。
“沒錯，”嘯風又點了點頭，“雖然不排除是他舍友看錯了，他不是在往外翻，而是在往裡爬的可能性。但這案子怎麼看都沒這麼簡單，首先那個帖子的態度，和衛誠年本人在警察面前的一口否認，兩者給人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就好像帖子不是他寫的。”
“嗯……”苗摸了摸下巴。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緒，沒再說話。
一直等到嘯風將車停在了苗韺所住的小區，兩人都下了車，嘯風走到後備箱拿東西時，他才又問道：“你們這幾天在學校有發現什麼嗎？”
“舊宿舍樓恐怕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苗韺慢慢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所以，”嘯風慢下了關後備箱門的動作，“衛誠年當晚凌晨四點出去，可能不是去作案，而是去毀屍？僞裝成自殺？又或者這是多人作案，衛誠年被選作了當替罪羊？”
“都難說。是不是他殺都還不一定。”苗韺一邊說着，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了去。
“難道會是意外死？那爲什麼有人想要將現場僞裝成自殺？”嘯風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地跟在了苗韺身後。
苗韺回頭看了嘯風一眼，想過說些什麼堵住他跟來的腳步，可不知道爲啥，話到了嘴邊，就又變成了：“我只是在瞎猜。”
“唔，你猜的也並非沒有道理。”
“先不說這個，你早上找到了些什麼嗎？”苗韺轉移了話題。
“感覺也不算是什麼太有用的東西吧，”嘯風把剛剛從後備箱拿出的文件袋，舉在手裡晃了晃，“進去和你慢慢說，你翻着看看，說不定就想起什麼來了。”
所以你這是認定了我會讓你進去？苗韺也不知道嘯風從什麼時候起，就變得這麼自來熟了。可她心裡吐槽歸吐槽，身體卻是乖乖將嘯風帶到了自己租的房門口，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隨便坐。”一進門，苗韺也沒有任何端茶倒水招呼嘯風的意思，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嘯風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坐在了苗韺旁邊，並將文件袋裡的東西抽了出來，一份份地擺在了茶几上：“都是些各地奇聞怪談的資料，看起來像是用你自己房間的那個打印機打印出來的。至於其他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些啥，嘯風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我也不太好翻太細，總之，只有這個，我覺得是值得注意的。”
“唔。”苗韺似乎是並沒有注意到嘯風那稍微有些發紅的耳朵，而是隨手拿起一分訂好的資料，翻看了起來。
“值得注意的是，”嘯風乾咳了一下，又繼續道，“這些怪談都是有對應的現實地點的，就像這個‘微笑山莊’是位於山南，而這個‘反色幽靈’是在雲城……我猜，你在變成妖之前，很可能爲了寫文章，去了其中的某一個地方實地考察，然後遇到了什麼事。”儘管在座的兩個人都知道這所謂的“事”是指什麼，但嘯風就是不願將它說出口。
聽見嘯風的話，苗韺停下了翻資料的動作，張開嘴正要和嘯風說什麼，卻突然瞳孔一張，將手中的東西一扔，衝向了陽臺。
“怎麼了？”嘯風被苗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心臟停到了嗓子眼。
“是貝海茵。”苗韺吐出了四個字，然後就一把拉開陽臺門，縱身一躍，越過防護欄，從這五樓的高度跳了下去。
嘯風嚇得大叫了一聲連忙追過去，卻被空中掉下來的布料好巧不巧地蓋在了腦袋上。等他將頭上的東西取下來，發現那是苗韺剛纔穿着的一身衣服，而在他的腳邊，還落了一雙鞋襪，苗韺早已不見蹤影了。
變成貓了？這是涌入嘯風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就算是貓，從五樓跳下去，不會有事吧？這是第二個念頭。
而第三個念頭則是……他低頭看了眼手上拎着的東西，在心中默唸了三遍“南無阿彌陀佛”，然後紅着耳根，將東西放在了沙發上。
放下東西后，嘯風深吸了一口氣，讓理智重回主導，回憶起了苗韺剛纔跑出去說過的話。“貝海茵”，是貝海茵出什麼事了嗎？他記得，苗韺好像是在貝海茵身上留下了什麼傳聲符的。所以，她這樣急匆匆地出去，是去找貝海茵了？那麼，自己要不要也追上去幫忙？
這麼想着，嘯風便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門。
可他正要將腳往前跨，身後就傳來了一陣鈴聲。鈴聲的源頭是苗韺的手機，苗韺這傢伙變成貓出門，啥都沒帶，還將手機就扔在了沙發上。
嘯風左看了看樓道，右看了看那催命似的手機鈴聲。權衡利弊後，一邊想着自己現在出去左右也找不找苗韺，一邊過去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你要查的東西，我查出來了，你在成妖前，去了山州省山南市威林縣。”聲音的主人嘯風似曾相識，他仔細地在記憶中尋找了許久，終於找出了這人的名字——秦運。
苗韺在讓秦運幫忙查她自己的行蹤，而她之前去過山南？
“微笑山莊——山南”嘯風想起了剛不久自己看到的那份資料。
“你說苗韺去了山南？”嘯風一個激動忘記了這是苗韺的手機，直接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