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擺上,康熙現在也不用芳儀服侍,反而扶了芳儀一把,二人落座。膳食倒是沒什麼還挑剔的,只是帝后二人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頭,也就隨便幾筷子了事了。芳儀本就沒什麼精神,又故意幾次用手揉了揉額頭。康熙看在眼裡,就急着要傳御醫。
芳儀看效果達到,忙攔着說:“只是些許腦仁子疼,歇上一會兒就沒事了。您快別提御醫了,今兒一個上半晌,太醫院人仰馬翻的,吃夠了驚嚇,連掌院也被我滴溜出來跑上那麼一回了。”
“怎麼了?哪兒不痛快?皇后不舒坦,就是跑上十回八回的也不嫌多的。來人,傳朕旨意,讓掌院帶人過來。”
“可真不用。今兒上午也不是我。”芳儀忙笑着攔着,康熙這個反應,不錯。看着康熙疑惑的眼神,芳儀也不用康熙猜謎,也不像別人由着身邊人出頭說事,就把上午郭絡羅氏的做派給說了。只是芳儀雖然就事論事,也沒有添油加醋的說那個郭絡羅氏如何的狂性,只是一派憐惜小兒的語氣,這孩子一早上也是被擾了好多次。
康熙對上次郭絡羅氏把孩子託付給人有着印象,原本是對着郭絡羅氏有好奇。可現在聽了芳儀的話,順着她的引導,倒覺得,這人不太會當額娘。再想着以前聽人說的,大冬天就抱着個才滿月的孩子在外頭,就更是皺眉了。
其實,這人就是這樣,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問題,感覺就不一樣了。更何況,康熙現在對芳儀不設防,又一向把芳儀疼愛孩子的舉動看着眼裡,就更覺得那個郭絡羅氏的不對了。原本還有的一些個好奇,也給去了,就覺得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太合適帶着孩子。又想起以前這人的在自己面前上眼藥和今天的張狂,反而添了幾分厭惡,說到:“那郭絡羅氏,也是不會帶孩子的,只是現在,你這兒才添了個孩子,朕也不想讓你累着。你看看,還有什麼合適的人?”
芳儀原本還準備了許多話,想着慢慢的把這事兒順出來,沒想到康熙這就說上了,一肚子的話倒是用不上了,這也太順利了吧?心裡不由得想着,信任自己順着自己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所以,就更要提醒自己些。看來,每日三省是不夠的,一定要一日三餐加上早起和睡前。
芳儀白了康熙一眼,說到:“這話可怎麼說的,要傳出去了,還以爲我要跟人搶孩子了”
這生動的樣子,實是康熙愛看的,“朕跟你的說話,怎麼能傳得出去?再說了,你還用跟人搶孩子?朕倒是覺得,你生的纔好呢。”這話一出,氣氛倒是鬆快了不少,就連康熙自己也覺得,從昨日以來,輕快了不少。
膩了幾句,芳儀才轉向正題,“太皇太后是吃不住勞累的。您看,皇太后如何?皇太后一心爲大清祈福,人是更仁慈寬厚了,現又當盛年。這孩子養在她身邊,既能託着她的福佑,平安康健些,又能讓皇太后借個悶,也算是替咱們盡了孝。而且,在她老人家身邊,那些不長眼的,手還敢伸到哪兒去不成?”
康熙聽了,有些點頭。皇太后從皇陵回來,倒是安分了,人也平和了許多,除了初一十五給太皇太后請安外,並不踏出靜堂,就是請安時,也不與人多話。芳儀這個提議相當好,芳儀說的這些裡頭,雖然兒子安危是康熙看重的,但康熙作爲皇帝最關心的還是他的責任他的形象,所以這盡孝一說,更得他心。太后祈福是好的,但最爲皇上,也得有所表示啊。
只是,康熙還是皺了皺眉,“這也太擡舉郭絡羅氏了些。”這話倒也是,這孩子養在皇太后身邊,看着是尊貴了些,那麼水漲船高的,這郭絡羅氏不就是體面些了?
難倒芳儀真是缺覺缺糊塗了,以德報怨了?哪兒能啊芳儀的確玩不來政治,但是小算盤還是挺精的。這是皇太后,不是太皇太后要說這皇太后,蒙古人,不被順治看重,心裡怨恨孝莊,光看這些,這關係處得就夠僵的。皇太后還只會說蒙語,不管在宮裡還是在外頭,都沒什麼人脈的。那孩子養在她身邊,能得了什麼?怕是等到六歲,進了上書房,連漢話都說不利索。再說了,康熙看着對皇太后恭敬孝順,其實隔閡着呢,這孩子養在皇太后宮中,哪能親近得了康熙?就算日後大了,因爲這皇太后隔着,這父子倆也親近不到哪兒去的吧?這一沒康熙的喜歡,二沒人脈勢力,漢話和學問也不知道能不能學得好,除了乖乖的做個閒王和賢王,還能翻騰到哪裡去?被皇太后養大的,聽着尊貴,也就是個空芯燈籠而且,這還不是芳儀目前的重點。這郭絡羅氏不是藉着兒子做三做四嗎?那現在孩子給抱開了,看她還往哪兒借而且,這是抱到皇太后那裡的。皇太后在幹什麼?爲大清祈福皇太后在哪兒?慈仁宮靜堂皇太后能被打擾嗎?不能看看,砍得多幹淨利索不留渣滓。怕是日後,連親生額娘都不親了,這下,連根都挖了。
而且,芳儀還搏了個好名頭。在康熙眼裡,更是賢惠大度了,以德報怨。夠德的吧?別說康熙本來就相信芳儀的,就算是以後有些什麼,都想不到芳儀這兒。還有呢,康熙現在都覺得太舉了郭絡羅氏,那就會更冷上那女人幾分。
所以,這會兒,芳儀心裡想着,別看你郭絡羅氏早上笑得歡,等下就讓你拉清單,嘴上卻說道:“只看着孩子好就行了。其它的,有她們吧。”
康熙本來就有幾分願意的,當然就順了芳儀的梯子爬了。不過,芳儀也沒有估計錯,康熙這人也是個小心眼兒,覺得便宜了郭絡羅氏了,就更是不想再提那個女人了。話說,也不知道,康熙這賬是怎麼算的,那可是他的兒子呢。而對於芳儀,就又虧欠上幾分了,今兒個的,昨兒個的,也不知道他心裡還記着多少筆呢。
這事兒也就這麼定了。康熙幾次張嘴,想把這衛氏的事情說說,可是,這對他也實在是屈辱,想想還是算了,等把那個人抓出來,再對芳儀講。這樣一想,就迫切的想聽聽手下人都查出了點什麼。看看時辰,勸着芳儀歇息了,他也就跟着回了乾清宮。
康熙還是個青年,雖然折騰了大半宿,後來又是氣惱,一晚上也沒怎麼睡,可現在還是精神頭十足的,再加上心頭那股子勁,現在根本不想歇着,就把人給叫來詢問了。
這次辦事的接到手,就知道是個苦差事。原先那些個宮闈黑污,還只是在內廷那些后妃身上。這回倒好,直接使到了萬歲爺的頭上。這個事情,擺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是有點兒受不了的,更何況那是萬歲爺啊接了這活計,就拿出看家的本事來查。可是,到目前爲止,還真是沒着落,那些宮女太監,要不就是根本不知道什麼事情,要不就是萎萎縮縮的,有些急了的,就互相亂咬。現在,正經事沒問出來,這翊坤宮的私底下事情,倒是聽了不少。
不過,人這兒雖然沒有進展,但物這兒倒時查探了出來,也順着這物事在往上面順着藤。即便是如此,這辦事兒的現在站在康熙跟前,還是發憷的。
“稟萬歲爺,奴才們在那屋子裡的香爐裡發現點兒東西。”辦事兒的小心翼翼的捧上塊白布,上面攤着一些香灰和殘香,然後就細細的把這東西給康熙解釋着。
原來,這藥還就是這香。只是這玩意兒單單點着,也就是助個興,但若同那些壯/陽之物一混合,那就厲害大了。而男人的體質與女人的不同,所以,就算是納喇氏也喝了酒,卻沒什麼太大的難受,而康熙就着了道了。
康熙可不滿足於這些,看也不看那個東西,只是盯着那辦事兒的。辦事兒的一點兒也不敢有所遮瞞着,把事情統統倒了個痛快,可是還是不知道這裡頭到底是誰那麼好心,替那個小宮女添的香。
康熙這回火更大了,限了時日,要讓人查個水落石出的。等人下去了,康熙自己也在那裡琢磨開了,昨兒當場,他就不認爲是納喇氏做下的。自己昨天都在翊坤宮了,納喇氏怎麼會多此一舉的?她也是個聰明的,怎麼會用這個笨法子留人?這裡頭,一定是有人要陷害那人。他惱怒納喇氏,除了因爲昨兒就是這人多事,自己纔在她那裡着了道的,更是惱她管不好奴才。所以,他現在看着那女人就厭惡,昨兒把人都拿了,地方給封了,就是不讓人好矇混過關。而不理會納喇,也不處置了她,由着她今兒出來,除了因爲覺着不是納喇氏乾的,更主要是想讓那幕後黑手看看,朕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只是,面子上如此,裡子已經吃虧在先了,更是讓他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