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藍府,心慧在門口等着我,見了我她有些興奮地迎上來,說:“小姐,二少爺和錦鴻少爺回來了!”
那近一個月的相處,讓心慧也幾乎跟二哥他們打成一片,所以現在知道他們回來,便難免有些興奮。
我心頭一緊,原本應該雀躍的心卻爲了衛聆風那句“朕頂多退而求其次,娶了藍家二小姐。”而煩躁起來。
是我一意撮合得錦鴻和二姐,如今他們剛開始兩情相悅,阻礙也漸漸消失,我卻要殘酷地告訴二姐你要嫁去祁國,原因是我不肯嫁。
回想這一路走來,我一直在不斷得攔麻煩上身,不管出發點是不是自願的。
明明做的是好事,明明……是在追逐陽光,明明……渴望象祈然那樣溫暖人心,可是爲什麼覺得陽光離我越來越遠,原本堅強的心卻也越來越軟弱呢?
因爲我想,所以去做,然後就會快樂。
我一直這麼認爲,也這麼在做。
可是這一刻,我卻動搖了,我所做的這些真的是我想的嗎?我真的……快樂嗎?
手上一緊,無夜握住了我的手,僅現得一雙眼睛看着我,有擔憂和撫慰。我早習慣了的蒙聲(因爲面具)此時格外溫暖:“主子,此事與你無關,不必自責。”
我點了點頭,脫出手往裡走去。心慧有些愕然地看了看無夜,用眼神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夜不答,只是略略搖了搖頭,跟上我。
再次見到錦鴻和二哥,我竟有些無法相信。原來戰場真的可以把一個人的生氣乃至信念,全部摧殘殆盡。
上一次回來,談起戰事,他們雖然也憂慮萬分,眉宇間卻還是充滿了希望。即便是外表怯懦如二哥,熱血地戰意也彷彿潛藏在他骨子裡。
可是這一次,別說二哥,強如錦鴻原本單純熱情的雙眼凹陷了進去,眼裡有不甘有恐懼也有絕望。原本光潔的下巴,鬍渣叢生,整個人都憔悴得彷彿歷盡滄桑。
二姐看到他的時候,當場就哭了,一把撲進他懷裡。也只有此時,他的眼中才會閃過我熟悉的光芒,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只是那溫柔中有多少苦澀,我卻完全不敢去深究。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一副疲倦,讓我幾乎忘記短短一個月前那個一身爽朗的少年,是怎樣咋呼着我的名字:“瑩若,謝謝你照顧瑩月。”
“戰況很糟糕嗎?”我問。
他痛苦地抱住了頭,說:“我們的兵力相差太懸殊了,他們用十艘船狂打我們一艘,更斷絕了我們大部分的水和糧食供應。兄弟們在我面前一個個死去,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二哥向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四妹,這些事你也幫不上忙,別聽了反而……跟着難過。大不了,我……”他懦弱的臉上顯出決絕,“我們跟汀國同存亡。”
我緊握着拳,緊咬着脣,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些,與我無關,無關。
第二天,我在一大清早就被吵醒,心慧說,老爺請我過去。我一肚子疑問,匆匆做了梳洗,便趕去了。
一路上,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好象有什麼喜事,見了我都在感激地鞠躬。
我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盛,竟莫名其妙被帶進客房。
藍君清一臉喜色地迎上來,完全不怕肉麻地一把握住我的手,真是從來沒見他在兒女面前如此失態過。只見他湊過來,低聲說:“若兒,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女兒。我們汀國的好子民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心裡已經基本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還真以爲我聽了他的話,能利用則利用啊?
“來,文臣相已經等你許久了,快過去陪他聊聊。”
說完,便帶了一干人離開,偌大一個房間裡竟然只剩下我和文策以及他手下三人。
我無奈地坐到他面前,問:“你是怎麼讓他這麼高興的?竟然完全不懷疑你?”
文策詭異一笑,答道:“用一百萬兩黃金,二十箱精良兵器裝備和三千擔糧食做嫁妝,一半已經擡進了藍府。而且還承諾待婚事定下便出兵相助,你認爲他還能懷疑什麼?”
我咋舌,天哪!天下第一強國的主就是不一樣,看這架勢,活生生是要用錢把人砸死。不由冷笑道:“你們皇上真是好大的手筆。”
文策眼光往旁邊瞟了瞟,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有些猶豫卻誠懇地道:“藍小姐,其實……皇上說的理由雖然確實是理由。但……”他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還是堅決地說下去,“你認爲藍家的勢力真的對皇上有如此重要嗎?朝廷的鬥爭皇上他真的會擺不平嗎?”
他說的很快,彷彿生怕有誰打斷他:“藍小姐,我希望你拒絕以前,能好好想清楚。不要誤會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你來當說客的嗎?”我皺眉看着他,“你們家那位皇帝的心意,又豈是隨便什麼人就能看透的?雖然你說的這些全是事實,可是你要我相信他這樣的人會因爲喜歡上我,而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就實在太無聊了。”
我站起身來,低頭看着文策,淡淡道:“就算真是他的一片心意又如何?說要娶我以前,他有問過我的心意嗎?他在乎過我是否喜歡他嗎?如此專橫的感情,即便是愛,我也不需要,更加,不屑誤會什麼。”
文策也站了起來,他收起臉上的笑容,此刻輪到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眼中的精明讓我這才記起他也是一個國家的宰相:“藍小姐既然這麼堅決,在下也無話好說。我們送來的這些兵器和糧食,也足夠汀國再多支撐幾天了。那麼我便還是遵照皇上的旨意,等藍小姐十天,如果藍小姐改變主意,自然可到此屋我。”
“否則,在下只好改變心意,向……藍家二小姐提親。”
我走出那間客房,來到藍君清的房間,站在門口冷冷看着滿臉笑容的他。直到他被我看得笑容盡收,泛起蘊怒,我才冷冷地道:“藍老爺,你就死了那條心吧,我是絕對不會嫁的!”
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身後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藍君清咆哮的聲音隨風傳來:“你這個不孝女。”
我冷笑,握緊了拳頭,看着藍府的一草一木,對自己說:這些都與我無關,我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