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離再次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正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大牀上,但是昨晚那難受的感覺還異常清晰。她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挽起睡衣袖子,仔細檢查了一遍身上,可是卻沒有發現一絲受傷的跡象。她鬱悶地坐在牀上,雙手無意識地揉搓着玩具小熊毛茸茸地圓頭,心裡很是疑惑,難道又是南柯一夢?
莫離有些鬱悶地拿過手機,意外地發現昨晚深夜三點多時自己收到了一封來自阿維的郵件。早些年,莫離與阿維曾親手寫過上百封信來探討生活中的所見所聞所感,她們一致覺得手寫信可以讓人理清思路,更好地表達想法,是用來交流最好的方法。後來大家越來越忙,慢慢將交流方式改變成了發短信和打電話。偶爾也發幾封郵件。莫離已經很久沒收到過阿維的郵件了,莫離急忙打開阿維的郵件:
我親愛的朋友: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之時。我想我又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不過不用擔心,我早已習慣了。我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本來想打電話聽聽你的聲音(你可能不知道,不論你是否同意我的觀點,只要聽到你的聲音,就能讓我焦躁不安的心得到短暫的平息),可是又怕打擾你休息,我明白你的工作也讓你身心疲憊,所以我選擇了寫這封郵件。
你記不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是如此的恐慌,當我感到我要失去自由,失去我自己之時。因此我不顧生命危險,不顧親友的勸阻擔憂,毅然決然地走向了戰場。
你知道嗎?子彈也是可以像雨點一樣灑落的。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拍檔倒在大片大片的血泊當中,那殷紅的鮮血時常會出現在我的睡夢中,將我淹沒。
許多戰地記者都有一個將真相訴諸世界的崇高願望,也有些人陷入到追求刺激,用命換名的怪圈之中,但我知道,我不是,我從未讓刺激感凌駕於我的同情心之上。但是,我卻要向你承認,我錯了,我以爲站在生與死的邊緣,我就可以深刻地感知到我自己。
可是,當炮火在我身邊隆隆響起的時候,內心的恐懼發狂似地撞擊着我。那些壓死在土牆之下的嬰孩,那些將**綁在身上的殉葬者,那些被炸得支離破碎的肉體,那些在炮火的追擊下拼命衝向邊境線的人們,讓我無時無刻不在心驚膽戰着。我知道我應該留下來,但我的身體體卻彷彿想要違揹我的意志一樣,只想要逃離。
最終,我還是回來了。沒有缺胳膊斷腿,但是卻好像是丟了更重要的東西。
我進了一家雜誌社,像周圍人一樣朝九晚五的上班,吃飯,睡覺。但是,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色彩。有時候,我覺得或許那時候自己應該死在戰場上纔對。
我並不是想要再回到鮮血淋漓的戰場上去,但我也無法假裝很感興趣似的與周圍的人一起談論股票,房子,車子。很多時候,我覺得平靜的吃飯,睡覺都是一種深深的罪惡。我不像是在生活,甚至都算不上是在生存。我想我快瘋了,我只能在心裡不斷地自己與自己對話。
請原諒我,我想我是時候該離開了。請放心,我絕不會去自殺,那隻會讓我變得更加懦弱。當我探問自己內心深處的時候,我知道我丟了什麼,我也知道了自己最終該到哪裡去。
讓你擔心我感到很愧疚,但我覺得總應該給你個交代,如果這世上只有唯一一個人能夠懂我,那這個人必然非你莫屬。不要嘗試着找我,你也不可能找到我的。就讓我成爲你的回憶中最美好的一部分吧。
我親愛的朋友呵,再見!來這世上能遇到你,真好!
你真摯的朋友:維
當眼睛從郵件的最後一個字上離開時,莫離瘋了似的立即翻出阿維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意料之中,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莫離打電話給阿維的房東,得知阿維在兩個星期前就已經退房離開了。如今已經有新的人入住房間了。莫離抱着一絲僥倖心理詢問她是否知道阿維的去處,房東操着濃重的粵語口音,不耐煩地說:“木知啊,辣個靚女神出鬼沒的,我總共也沒見過她幾次好不好?”
莫離又給阿維的父母打了電話,小心翼翼地問阿維是否回家了,結果聽見阿維的父親粗聲粗氣地吼道:“以後別打這個電話找阿維,阿維幾年前就死了,死得一乾二淨了!”
莫離知道,自從阿維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毅然決然的投入到戰地記者的行列中後,她父母便與她斷絕了關係。這些年來,阿維全世界到處跑,從沒想過祈求父母的原諒,估計也從沒有回過家。
莫離又接連打電話給莫離的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大家也都不清楚,只知道她近期內應該沒有出國。莫離頹然地坐在牀上,實在想不出阿維會去哪裡。
“叮鈴鈴”,手機突然間猛烈地響了起來,嚇了莫離一大跳。莫離一把拿過手機,接通手機,彷彿阿維會在此刻打電話過來向自己報平安一樣。
“喂?莫姐,你這一大早給情人打電話呢?怎麼一直在佔線呢?你怎麼還沒來公司?公司裡都變天了,你還在哪兒悠閒呢?”
莫離心裡一驚,在這種節骨眼上,公司的任何變動都會讓大家人心惶惶。莫離不安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快點過來吧,來了就知道了。呀,領導過來了,我掛了啊!”說完不等莫離追問一句,迅速地掛了線。
莫離心裡疑惑,這不怎麼出現在辦公室的糟老頭兒今天這麼積極?如果只是老頭兒來查崗,小許應該也至於說公司變天了吧,雖然小許平時說話嘴上沒個把門兒的,但是要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應該也不會大清早的來催自己啊。
相較公司的事,當然是阿維的事更讓莫離擔心。但是一時半會兒,莫離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尋找阿維。從最初的恐慌中平靜下來之後,莫離漸漸理出了一些頭緒。阿維說自己不會去自殺,也不會再回到戰場上去,那麼就是說阿維的生命還是有保障的。阿維是絕不會向莫離說謊的。莫離相信:只要阿維是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莫離就總能夠找到她。莫離決定現在先把阿維的事先放一放,迅速收拾好自己,衝向了公司。
剛到公司,向辦公室裡掃了一眼莫離便看出了不對勁兒。因爲就像老頭兒說的,銷售就是搞定人,一個整天坐在辦公室裡而不是跟在客戶旁邊的銷售絕對不是一個好銷售。然而,今天怪異的是除了幾大片區的主要負責人,大家都整整齊齊地坐在辦公室裡。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緊閉着。看來他們都被叫進去訓話了。
莫離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小聲問小許:“老張頭兒今天吃錯藥了?一大早不去給某個領導送早餐,卻逮着大家來撒氣?”
“什麼啊?”小許鄙視地看着莫離說:“我說莫姐,你這是從火星上剛度假回來的嗎?消息也太落後了吧。這都改朝換代了,您還做哪兒的春秋大夢呢?您要是還這麼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小心上頭給你扣上前朝餘孽的帽子,直接給‘咔’了。”小許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陰森森地說道。
“什麼?”莫離驚得張大了嘴。看來這段時間自己是太過消極怠工了。連要變天了都沒察覺到。
“告訴你吧,”小許湊上前來,神秘兮兮地說道,“這老張頭兒到底是個外面來的,誰知道會不會趁亂撈夠了就跑路。總部不放心,已經把他調走了,今早直接從總部派來一位姓陸的總經理。這位新經理可比那老張頭兒威風多了,這不,”小許衝總經理辦公室努努嘴,“一大早剛一到就開始發威了。看來是要有大動作呀,咱們這段時間可得小心點兒。”
莫離默默地嚥下一口水,放好茶杯。將精力集中到自己手頭的工作上。她可不想被新經理逮個正着。一邊也不斷琢磨着這位新經理會有些什麼樣的動作呢?
“莫離,陸總找你。”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略帶火氣的女聲。莫離擡頭看見文靜正滿面怒氣地看着自己。莫離在腦海中迅速回想了一下最近,自己屏聲斂氣十分低調的活着,似乎沒惹到文靜啊。說起來文靜纔是個招人羨慕嫉妒恨的主兒呢。她是總部某個人物的親戚,所以自從她進這家公司後,就一直霸佔着市內幾家很好的醫院。而她的個性正好與她的名字相反,是個十分潑辣厲害的角色,什麼事兒都敢做,所以業績也一直很不錯,也因此平日裡她幾乎都要在公司裡橫着走了。而莫離負責的,只有三醫院一個比較好的資源,其他就是幾個郊區醫院了,再加上平日裡她做事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即使她已經很勤奮了,但業績也還是沒有拔尖過。她們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過節啊?
莫離一頭霧水地走進總經理的辦公室。辦公桌後面坐着一個三十幾歲,面龐清俊的男人。他正在低頭研究手上的人事資料,渾身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陸總,您找我?”
“嗯,從明天起你作爲總經理助理協助我完成公司內部的一系列整頓改革。今天,把你手頭上的工作處理移交一下。”
“啊?”莫離有些吃驚,在這種時候,她只想要明哲保身,可不願意招惹太多的麻煩。
“你有什麼異議嗎?”陸總擡起頭來,冷冷地問道。
“沒,沒,我只是有些吃驚,爲什麼是我呢?”莫離小心翼翼地問道。
“楊總向我推薦的你。我相信楊總的眼光。”
“哦,原來是這樣。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楊總在時一直很看重莫離,看來這位陸總和楊總的關係還挺不錯的。陸總又低下頭開始研究手裡的資料。莫離看陸總沒有再與自己交談的意願,就準備撤離。
“等等,”莫離詢問地看向陸總,“把這個鍵盤扔出去,重新給我換個新的來。”莫離接過鍵盤,看到上面堆積滿的灰塵後,忍不住莞爾。
莫離將自己手頭上的工作移交給其他幾個同事,其間聽說文靜的手頭的好幾個資源都被總經理收回分配給其他幾位工作能力不錯但資源不好的同事了。每次經過文靜的座位,都被她怨毒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她認定就是莫離向陸總打了她的小報告一樣。
雖然一個小小的助理也不見得就比銷售好,甚至於工資整個降了一大截兒,但在這種非常時期最起碼是比較安全的。再加上,陸總剛到公司,同事都沒認識幾個,突然就直接任命莫離爲他的助理了,想讓文靜不懷疑都難啊。
一整天忙得昏天黑地,莫離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仔細地回憶了一遍自己的移交工作,應該是沒有什麼遺漏的,但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兒。回到家裡時,才猛然想起今早阿維的那封郵件。
有的人,你知道他會一直在那裡。即使太久沒有聯繫,但只要一個轉身,你便能看見他的笑臉。而有的人,即使上一刻還和你言笑晏晏。下一刻,就生怕他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從此,隱沒在你的生命中,再也抓不住關於他的一絲蹤跡。所以,你纔會格外珍惜他吧。
莫離躺在牀上,懷抱着阿維送給自己的玩具小熊,盯着那封郵件反反覆覆地看,試圖從其中發現阿維的行蹤。可是看了幾百遍,莫離看出的唯一的線索就是:阿維說自己丟了什麼?然後她從自己的內心知道了答案,並且前去尋找了。
“丟了東西,內心,內心,丟掉的東西……”莫離心裡漸漸有了一個懷疑。
黑暗像滴落水中的墨汁一樣一點點鋪散開來,包裹住莫離。莫離已經習慣了等待舒彥將自己拉離黑暗。可是,這一次,莫離等了許久,也沒有看見舒彥現身。莫離有些焦躁,突然,感覺自己的懷裡有東西在動。莫離低下頭,發現自己懷裡還抱着那隻毛絨絨的小熊。
小熊周身散發着舒彥一樣的淡淡的白光,並且不住地在莫離的懷裡扭來扭去。彷彿一個不願意呆在母親懷抱,執意下地自己走的小孩子。莫離伸手把小熊放在地上,小熊便迫不及待地朝着一個方向搖搖晃晃地走去。莫離只好緊緊地跟在它身後向前走去。
黑暗再次逐漸淡去,走出黑暗時,引入眼簾的又是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域。莫離發現舒彥正休閒地坐在雪地裡一棵乾枯的大樹上,凝望着遠方。那棵樹大約有兩層樓高,葉子已經差不多都掉光了。枝頭唯一晃盪的一片孤零零的葉子也已經枯黃蜷縮成了一小點兒,實在是無法判斷它是一棵什麼樹。
莫離站在樹下,抱起小熊(小熊走到樹下後,就失去了那層淡淡的白光,“噗嗤”一聲摔落到了雪地上,又變回了那個普通的毛絨玩具),仰頭瞧着樹上的舒彥。
“喂,你在看什麼啊?”莫離仰着脖子問道。
“你聽。”
莫離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嗚”伴隨着一聲長長的汽笛聲,“匡哧匡哧”的行進聲不絕於耳。莫離轉過身向傳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輛長長的綠皮火車噴着白氣從天邊飛速駛來。綠色的火車彷彿一條靈動的竹葉青,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格外顯眼。
火車快速地在他們眼前經過,眼看着最後一節車廂就要錯過他們,舒彥在那一瞬間,突然從樹上飛落下來,抓起莫離的手,一個邁步便飛上了最後一節車廂頂部。整個過程用時不會超過兩秒。莫離站在車頂,感受着迎面而來的刺骨的冷風。莫離冷得上下牙直打架。
舒彥將手在莫離的心口前虛抓了一下,然後將手在莫離身邊一揮舞,莫離便看到一小圈金色的粉末狀物質環繞在自己身邊,與此同時莫離也感覺到一股溫暖從外到內裹挾着自己。那些細小的金色顆粒彷彿一層屏障,將寒冷屏蔽了開去。
“這是?”莫離驚異地問道。
“愛。”
“什麼?”莫離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是愛。”舒彥重複道。莫離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燙,疑心舒彥是在跟自己表白。如果是真的,那這時機也選得太不合適了吧。
“靈魂不但能夠看到人類所能看到的一切,更能夠看到人類所不能看到的一切。因爲靈魂,是世間最接近本質的存在。”舒彥平靜地接着道。
“哦……”莫離並沒有聽得很明白,但還是及時地意識到自己會錯意了。
“人類只能看到微笑與淚水,而靈魂卻能夠看到隱藏在微笑之下的銀白色的哀傷,看到淚水中流淌出的金色的愛。冬日的大地上佈滿哀傷,清晨散播的陽光中瀰漫着愛。哀傷是寒冷的,而愛卻是溫暖的。當有愛環繞在你身邊時,你就不會再感到寒冷了。”
“那這些愛是?”
“每個人的身體中都蘊含着生生不息的愛。只是有的人能夠將其釋放出來給周圍的人帶來影響,而有的人卻將其封閉在體內,棄之不用。”
在溫暖的愛的環繞下,莫離的手腳漸漸恢復了知覺。莫離感到一股強烈地訴說慾望。
“舒彥,你知道一個人如何找回自己丟失的靈魂嗎?”莫離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是認爲阿維丟了靈魂?”舒彥盯着莫離問道。
莫離感到一絲錯愕,但是隨即意識到舒彥說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懷疑的,便點了點頭,說:“我不清楚你知道些什麼,又能告訴我些什麼,但是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夠認真地回答我。”
“這個……”舒彥略微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倒是知道一點兒。我曾經對你說過離體的靈魂並沒有真正斬斷與靈體的羈絆,但卻很難再回到原來的靈體之內。一般當靈體面臨死亡的那一刻,內心會強烈地呼喚靈魂。如果該靈體的靈魂還未依縛在另一個新的靈體之上,那麼在這樣強烈的召喚下,該靈魂會重新回到靈體之中,陪伴他最後一程。”
“如果不涉及到死亡呢?”
“那他就只能去時間的縫隙裡尋找了。如果按照人類正常的時空秩序,除了死亡時刻,人類是無法與離體的靈魂重新相遇的。除非去人類世界難以發現的時間縫隙。”
“時間的縫隙?那是什麼?”莫離聽不明白。
“假設你和你的同事去到某個遙遠的地方出差。現在你們都要回到你們工作的城市去。你們在同一時刻出發,你的同事登上了飛機,而原本也應該登上飛機的你卻臨時改變主意登上了火車。乘飛機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夠到達,而你在火車卻坐了整整兩天兩夜,當你走下火車走回公司時,你突然驚異地發現你的同事也同你一樣剛從飛機上下來,剛剛回到公司裡。你感到十分地迷惑,如果你的同事沒有使詐的話,那麼自然問題就出現在了你自己身上。你可能會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因爲你想不明白,在別人生命中的區區幾個小時裡,你怎麼會整整度過了兩天兩夜。如果你真的度過了兩天兩夜,那麼這兩天兩夜你又到底是在哪裡?”
“我去了時間的縫隙?”莫離接口道,“不過我還是沒聽明白。”
舒彥倒是沒有鄙視莫離的智商,換個方式繼續解釋道:“你仔細看看這列火車,你看見了什麼?”
“嗯……有十幾節車廂。”
“還有呢?”
“每兩節車廂之間都有一小段連接空間。”
“對了,就是這段連接空間。想象時間就是這列飛速前行的列車。而列車車廂之間的連接空檔就是時間的縫隙。再想象如果你在列車車廂的連接空檔處放置一個碩大的氣球,當你將氣球吹起來的時候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呃……似乎列車的實際空間會變大吧?”
“對,就是這個道理。在靈魂的世界裡,時間就像人類世界的空間一樣,它不再是一個一維的存在,它是三維的。如果你想,你就可以在時間的縫隙中建造一個你自己的王國。離體的靈魂可以選擇一個時間的縫隙,將其擴建,形成一個自己想象中的時間王國。在那裡,你便可以與強烈召喚你的靈體重新合二爲一,永永遠遠地生活下去,永世不再分離。”
“那人類要怎樣才能夠去到時間的縫隙中呢?”莫離知道自己就要接近真相了,急切地追問道。
“我不知道。”舒彥有些抱歉地說道,沒有給出莫離期待的答案。
“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如果連你也不知道,那我還能去問誰?我要怎樣才能找到阿維?”舒彥的回答讓莫離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周圍瞬間飄滿了銀白色雪花狀的物質。
“對不起,我經歷的世代還太少,很多關於靈魂的古老的事我還沒弄清楚。”舒彥小聲地解釋道。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我沒有要……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莫離抽泣着說道,“只是心裡太着急了。你知道,一個和你很親密的人突然從你的生命中消失,那就好像有誰將你的心生生挖走了一塊兒一樣,我一定要找到阿維。”
舒彥用力握了握莫離的手,語氣中帶着一些悲傷,說:“我明白,不過,我希望你能夠變得堅強起來。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場獨自的單程的旅行,即便一路上你曾遇見很多人,愛上很多人。但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目的地,他們註定只能成爲你生命中的過客。你真正能夠擁有的,只有你自己。你要相信自己能夠承受得起所有的傷痛和離別。因爲正是這些傷痛和離別,會刻成你生命的印跡,成爲你曾存在於這世上的證據。”
“我不要什麼勞什子的印跡,我也不想證明我到底存不存在,我只想和我在乎的人開開心心地活一場!”莫離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舒彥將莫離緊緊地摟在懷裡,冰涼的觸感讓莫離漸漸平靜下來。
“你彆着急,我不知道,並不意味着別的靈魂也不知道。”舒彥猶豫了片刻,說“我想我也許能夠帶你去見一個可以幫到你的靈魂。”
一聽還有希望,莫離立即擦乾眼淚,擡起頭急切地望着舒彥:“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快點走吧,去見你說的那個靈魂。”
“說起來,你應該會認識呢。”
莫離想了想不覺得自己接觸過其他靈魂。她只想催促舒彥趕緊動身,但是舒彥卻沒有出發的樣子,只是專注地凝望着天邊。莫離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天邊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莫離心裡暗罵一聲糟糕,感覺到自己突然被舒彥推了一把,於是,莫離便從列車高高的車頂上向下墜落下去。
眼前一片黑暗,當她再次睜開眼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時,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又從夢境跌落到了現實。然而,這次,她堅定不移地相信,夢中的世界也是真實存在的。並且,很可能這是她唯一找到阿維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