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吧

何大河除了藏藥之外,還去報了一個腦力訓練班。這個所謂的腦力機構是年初才建立的,明面上的法人是個傀儡,真正在幕後運營的是吳主任。何大河也是吳主任推薦去的,說這復健是個長期工程,不能急於一時,更不能單一治療,需要物理化學雙管齊下。何大河信了,也去了,效果怎麼樣說不好,總之比在家裡鼓搗魔方強。

對於何大河的異常舉動,江婷自然是看在眼裡,但似乎也沒有很麼好的辦法。她知道自己已經阻止不了這個男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其實在各方面,江婷已經做的足夠優秀,這點何大河也不否認,他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及過江婷的知書達理。

可愛情這東西就像心魔!就好比多年前你丟失了一件非常喜歡的東西,雖然多年後你找到了一件替代品,可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它存在的意義就是正品真的已經不復存在於世上,一旦正品再次現世,那替代品就沒有了替代的價值。

而江婷就是這個替代品,雖然她不甘心,但這卻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哪怕她已經足夠優秀。

我沒有把佔小滿回滬的消息告訴何大河,沒有原因,就覺得讓大家都清淨一點吧,畢竟佔小滿現在的狀態我自己都沒譜。

白起的下手快準狠,捏碎一個李華真的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但得承認李華是個重情義的人,他即便落魄了,還是留出了二十萬來作爲佔小滿的啓動資金,但前提條件是讓佔小滿不要離開他,要相信以他的知識和能力,東山再起只在朝夕之間。

佔小滿讓他還是把這筆錢留着給他自己東山再起吧!佔小滿告訴我她沒有答應李華不是因爲她嫌人家落了難,而是從最開始的時候她就不愛這個男人,雖然現在人家過的挺慘的,但她也不想被道德綁架。另外她還說,我也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她知道這後面是我搞的鬼,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她覺得我做的很過分。

那天我被佔小滿說的啞口無言,她說的沒錯,我一直在我們二人中間扮演者假好人的角色,就是我總用最直男的關心去霸佔她的生活。最早的時候,我讓婁子攪黃了她和那個眼鏡渣男的好事,現在我又用白起搞掉了李華這個潛在敵人,說是關心,其實就是我那爆棚的佔有慾。

我不知道怎麼反駁她,不是因爲我理虧,而是佔小滿的口氣不是我熟悉的那個樣子。那個我熟悉的佔小滿衝我發脾氣,要麼把我關門外,要麼索性就上腿踢我,在就是拿家裡的易碎品出氣,當然是我家的易碎品。可這一次她淡然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不置可否,我覺得在自己眼前活脫脫的就是一個江婷,那樣的冷靜,那樣的使人產生距離。

她也沒有說要和我絕交,只是讓我以後少摻和她的事情,我看到了她眼睛裡的淚花,她倔強的沒讓它們流下來。而事實是,白起告訴我這個李華真不是什麼好鳥,他私募裡籌措的那些錢都是些闊太和貴婦的資金,不僅如此這個人還涉嫌給人洗錢。

當然這一切都是後來才知道的,等我知道的時候,佔小滿已經去銀行貸了款,把自忠路上那家我們挺熟的日料館子盤了下來,開了個規模不大的迷你居酒屋。

爲了省錢,她從裝修到採購都是親力親爲,木製吧檯到貨的時候,送貨的就將其放在了門口,說搬進去得加錢,佔小滿和人吵了一架,給人罵走了。然後自己一個人用盡全力去推,推了快十分鐘,吧檯很給面子的往前移動了差不多十釐米。

“靠!”她用力的拍了一下吧檯,氣的蹲在旁邊點了一支菸。

“你說你逞什麼強啊,這種事情怎麼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做得到嘛。”我走過去,從她那個角度仰望上來,我身材偉岸的遮天蔽日。

“我自己能行。”佔小滿給了我一個白眼。

“行了,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這樣吧,這種苦力活就交給我這個身高七尺的男子漢吧,算是給你賠罪了。”

“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趕緊拉倒吧。”

“你還真別瞧不起人!我可是有練過功夫的。”

我到那個木製吧檯面前,放下重心,雙手一用力,奇蹟誕生了,吧檯紋絲不動!我的手掌倒是給劃出一條血印來。

“哈哈哈!”佔小滿在一旁笑的像個二百斤的孩子。

“什麼鬼東西,這麼重。”我有點沒面子。

“我採訪你一下,你練的是什麼功?快讓我看看你的如來神掌!”

我把手遞過去。

“哎呀,都出血了,不失爲有點了不起啊。”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

“好了,我們都別逞能了,通力合作吧。”

最終我們通力合作的結果是,在日落之前,終於把這個吧檯成功的往前移動了二十公分,要不是路過一個踩三輪的師傅,給人100塊錢讓幫忙,估計這吧檯還任性的杵在門檻上。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幹這些勞苦功高的事情,刮大白、貼花、搬整箱的酒水……我是個從小沒幹過什麼重活的人,一頓操作下來,要了我半條命,晚上睡覺的時候手腳都抽筋。

終於歸置妥當,我和佔小滿啪在吧檯上,她給我調了一杯雞尾酒,我喝了一口,比尿還難喝!

我說:“你可別告訴我,你要自己調酒。”

佔小滿說:“你知道調酒師一個月得多少薪水嗎?我這基本就賣些加蓋的酒,什麼啤酒、清酒、威士忌,小本生意,喝場緣分。”

“那你這酒吧毫無特色啊。”

“老闆娘就是特色!”佔小滿站起來擺了個造型。

“有道理。”我笑着看着她,確實這小居酒屋裡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她這老闆娘了。

酒吧開業的那天,我給訂了一百八十八個花籃,人行道上基本都擺滿了,佔小滿說我腦子有坑,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開的是花店。我說這不是爲了圖個好彩頭嘛,一八八,聽着就要發達。

結果是客人沒迎來,把城管給招來了,說我們非法佔道,罰了款,讓我們把這些花籃都搬走。佔小滿抱怨說都是我乾的好事,還沒發呢先罰了,這彩頭可真是討的好。

開張後的一連幾天,我下午早早就從公司出來,到佔小滿的居酒屋裡窩着,晚上就叫點外賣對付一頓,過了九點,按說是酒吧營業的黃金時間,可佔小滿的酒吧裡除了我一個客人都沒有。

我安慰她剛開始都是這樣的,畢竟是小投資,有個過程,酒香不怕巷子深。邊說邊以上廁所爲由,跑外頭去發朋友圈,動員身邊那些公子哥來消費。不得不佩服我的號召力,一會的功夫,自忠路上就停滿了超跑。

我就站在門口招呼,順道跟他們說一句,進來不光要消費,還要狠消費,消費完了還必須發朋友圈,怎麼發我都在微信裡編輯好了,到時候就按我編輯的發出去,不得有誤。連白起都來了,由於來的晚點,只能坐在門口的馬札上面跟我對飲傑克丹尼。

“嚴肅你是真可以啊,你看看這……這到底是酒吧還是燒烤攤子。”

“是不是很酷!沒這麼喝過吧。”

白起苦笑一聲,說:“你也真是學雷鋒啊,你看看着地段,獨門獨院一家小酒吧,對面是個老街里弄,門口都是些炒河粉的攤子,過往的都是些打工仔和老人家,誰來喝你家的酒?在看看隔壁,揚州修腳和五金店,在就是已經拆掉的古玩店!一看就是商業巨賈啊,這位置選的,便宜稅務部門了。”

“就這點資金,你還能把店開到北里街去不成?”

“那你也別開這啊,開個洗腳店都比這強,這種類型的酒吧就該開大學旁邊去,成本價再加點利潤,賣給那些大學裡的小情侶,喝滿200元再送你兩保險套,搞不好生意能火。”

“人有情懷,你不懂。”

“做生意還講情懷?這到底是做生意還是做慈善?”

“嚴肅!”佔小滿在裡面叫我。

“我不跟你說了,一會走的時候打包一箱傑克丹尼啊。”

“神經病啊,我拿回去沖廁所玩啊……”

我沒顧得上白起,進去當跑堂,這一晚上佔小滿可謂是大豐收,等到十點半打烊,短短的一個半小時,營業額突破一萬。

“開門紅嘛。”我說。

“行了,你總不能天天讓你這些朋友來我這搞批發吧,你看看那些人,進來叫一瓶啤酒喝了沒兩口就買單走人,走的時候在買兩箱洋的。這是喝酒來的?這是幫我處理庫存來了,我剛去後面看了一下,就還剩半打百威了,別的全給你的軍團搬光了。”

“沒什麼不妥啊。”

“很不妥好嗎!我要的是回頭客,不是這種的幫忙客。再說了,你看過哪個酒吧十點半就打樣的。”

我覺得佔小滿有點矯情,有錢賺還嫌這嫌那,要我說她當初就該讓我來注資,也不用操心什麼店面租金和裝修費用,想弄什麼風格弄什麼風格,她開心就好,這樣一來,不光酒能賣起價格,也不用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沒辦法,小市民永遠有小市民你的侷限性,你跟他們講不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