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肖主任,仗着院長是他姑父,在醫院裡橫行霸道慣了,見陳江這麼不給他面子,他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揹着手走上前,故意擋在陳江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陳江兩眼,嗤笑一聲,又是個鄉巴佬,泥腿子。這樣又沒錢又沒背景的人,還對付。思及此,他看陳江的眼神就傲慢了起來。
這也怪饕餮,在濟北縣這一代的中年人心中,什麼叫名牌,名牌就是商標要大,要明顯,另一個就是商場裡經常能見到。七匹狼,海瀾之家,阿迪達斯,李寧·····穿這些牌子的衣服才叫有錢人。
饕餮給陳江置辦的這一身,雖然是花了大價錢,但買的是一個小衆奢侈品的牌子。濟北縣也就天馬國際商場有那麼一家專賣店。
除了些真正有錢人,很少有人到天馬國際商場裡去消費,肖主任檔次就不夠,他上哪裡識的陳江這一身牌子?
“你剛纔是不是在這裡打人了?”肖主任質問道。
“打了,怎麼了?”陳江饒有趣味的看着肖主任。
“打人你還有理了!”肖主任擡高了音量:“我問你,你和那個韓梅鵑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鄰居。”
“鄰居?”肖主任被逗笑了,“好啊,好言好語你們不聽,非要我來硬的是嗎?”說到這兒,他擡高了音量:“你信不信我能強制給韓梅鵑換牀位?”
陳江變了臉色,肖主任以爲陳江是怕了,表情那叫一個得意洋洋。
“怕了你就老老實實給我搬走,我特麼是個文化人,非得逼着我動粗。”肖主任飄了,膨脹了,渾然忘記了剛纔那小混混落得什麼下場。他背起手,不過癮似的,低下頭衝陳江腳面吐了口唾沫,“不知好歹的東西。”
說完肖主任就要與陳江錯身而過,然而就在這時,陳江一把抓住他胳膊。
陳江現在力氣有多大?不誇說的說,倒拔垂楊柳都綽綽有餘。肖主任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施了個定身法兒,怎麼也掙不動。見陳江要動粗,他剛纔氣勢有多囂張,現在蔫得就有多快。
但他仗着院長是他姑父,還敢梗着脖子和陳江逼逼賴賴。
陳江當時就拽着肖主任胳膊,把他拖到窗邊,接着他拉開窗戶,將肖主任半個身子探出窗外。這裡可是五樓,在這個高度,人真要頭朝下摔下去,準會把腦漿子都摔出來。
肖主任慌了,他就算是有通天的背景,在生死麪前也用不上力。現在他一條小命就攥在陳江手裡。肖主任狂妄不起來了,哭喪着臉,聲嘶力竭的呼嚎。
很快,他就吸引了很多醫生護士的注意力,可誰叫他平日裡囂張跋扈,現在沒個人給他出頭,都悄摸着在一旁看他笑話。
“第一個問題,是誰指使你逼韓梅鵑換牀位的?”陳江說完這句話,故意鬆了鬆手。那一瞬間,肖主任感覺自己就要從空中掉下來,放聲尖叫起來。緊接着陳江一把抓住了他後衣領,肖主任這才穩住身形。
怕了,真的怕了。
肖主任被嚇得老臉渾無血色,心臟噗通噗通直跳,差點把心臟病都給嚇出來。
這時,陳江又在他耳邊問了一句,肖主任生怕回答慢了又要體驗剛纔那麼一出,於是忙不迭喊道:“是宋明義,他,他!他就住在韓梅鵑旁邊那張牀。”
“爲什麼?”陳江皺了皺眉頭:“爲什麼那個宋明義不願和韓梅鵑待在同一個病房?”
“他想住單間,不想和旁人待在一屋。不願搬走他就找人打他們家屬,這和我沒關係啊。”肖主任趕緊撇清和那個宋明義的關係。
“就這?”
“就這。”
“他可真夠霸道的。”陳江冷笑道。
“大哥,大哥,我知道的我都說完了,你能·····你能拉我回去了吧?”那個肖主任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如今陳江對生命的漠視已經到了一種他自己都覺察不到的程度,當他從肖主任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肖主任的存在在他腦海中就已經歸零。如果把這種感覺再具體的說明,那就是一瞬間,肖主任在他感知中成了空氣。
他準備鬆手了,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再把肖主任拉回來。只是在鬆手之前,他無意間看到了陳莉莉。她攙扶着她奶奶出現在走廊盡頭。
陳江不想讓她看到他這麼血腥的一面,稍一猶豫,他就將肖主任拉了回來。
肖主任現在嚇得腿都軟了,見陳江怔怔失神,他扶着牆灰溜溜的走了。
等陳江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出了幾米遠。算了吧,陳江懶得追上去,轉過身去,面朝着陳莉莉,在臉上堆出一個笑容。
陳莉莉走的很慢,不知道是照顧她奶奶的原因還是根本就不想面對陳江。
陳江也沒有在這上面多想,等了好久,陳莉莉終於走到了他面前。
“謝謝.”她的聲音低若蚊鳴,說話時,還低下頭去。額前的劉海垂下來,散落下來的陰影遮蓋住了她的眼睛。走廊窗戶上倒映出她的側影,模糊的,像是糾結成一團而又扭曲的煙霧。
“都是小事。”陳江拍了拍陳莉莉的肩膀,隨着他們走進病房。
宋明義!
陳江走進病房第一時間就看向睡在韓梅鵑旁邊那張病牀上的男人,大概四十上下,國字臉,頭髮打理的整整齊齊,戴着一金絲眼鏡,身上散發着一種書香門第特有的儒雅氣質。陳江走進來的時候,那個宋明義正在閉目養神,手裡盤着兩個文玩核桃。
就是他,一心要把韓梅鵑一家從這個病房裡趕走嗎?陳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在兩秒,在那個宋明義睜開眼之前就轉移了目光。
韓梅鵑的生命體徵趨於穩定,只是昏迷不醒。陳江不知說些什麼纔好,在病房裡站了一會兒,他就把陳莉莉叫到走廊上,讓她帶着自己去繳費。
肖主任回到自己辦公室,把門一關,泄憤似的把辦公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撥到地上。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院長可是他姑父啊!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誰敢對他這麼無禮?今天他這張臉可丟大了,開始他還是拿錢辦事,現在因爲陳江的關係,他和韓梅鵑一家扛上了。
他打電話給了韓梅鵑的主治醫生,叫他立即給韓梅鵑家人施壓。韓梅鵑現在這情況,還離不開監護設備。萬一出了問題,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肖主任今天本身就覺得自己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戰,韓梅鵑的主治醫生還這麼不長眼,問他這麼不長眼的問題。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這時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全然不顧一個醫生該有的職業素質。
他冷冷的給韓梅鵑的主治醫生下了最後通牒,要不韓梅鵑一家人滾蛋,要不扒下你這身衣服,二選一,你選一個。
肖主任既然把話說得都這麼明白了,韓梅鵑的主治醫生要還不順着他的想法來,那就真是自討苦吃了。無奈之下,他叫上幾個護工,走出辦公室,一行人浩浩蕩蕩朝韓梅鵑的病房進發。
陳江繳完費回來,恰好看到一幫醫生護工在往外撤醫療設備。他一個箭步上前,攥住那個指揮的醫生的衣領,將他狠狠的貫在牆上。
“撤掉設備之前,你們和病人家屬商量過了嗎?”陳江咬牙切齒的質問道,那模樣真如要吃人一般。那個醫生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饒是陳江此時表情如此猙獰,他還是神色如常。
“病人醒來的希望幾乎爲零,醫院裡現在醫療設備緊張,沒必要浪費在一個植物人身上。”那個醫生信口胡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