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愛樂者社長特邀新加坡留學生林寒英,主講現代主義交響樂已經半年多了,聽課的不僅有迷戀音樂的年輕學生,也有像毛復興副校長這樣的老學生。講座安排在話劇社排練大廳,事先準備好了座椅,慕名而來的師生可以美美享受極佳的聽覺盛宴,同時也驚訝地發現,除了往常知根知底的古典以外,居然還有所謂的現代派音樂,大廳裡的立體音響效果,把這種聽上去有點古怪的聲音表現得活靈活現,從美感的角度來說,簡直如入仙境。劉向東一反平時上課心不在焉的習慣,認真而虔誠地做着筆記,不放過林寒英所講的任何細節,他不得不服,儘管從小聽着上海交響樂團的古典曲目長大,可對二十世紀的西方樂壇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概不清楚,甚至一無所知,而今同毛副校長一起,親耳聆聽林寒英深入淺出的講解,或多或少也掌握了一些欣賞要領。
整整兩個世紀,大小調式的格局統治了海頓、莫扎特,直到貝多芬以及後面的浪漫主義作曲家,但無奈時過境遷,人類進入二十世紀,音樂工作者擺脫了統治階級和宗教組織的束縛,擁有了完全屬於自我的空間,可以天馬行空似的做各式各樣的探索,從而跟上文明進步的潮流。諸如此類作品最大的共性在於,根本不需要迎合大衆口味,而是以個人體驗和情感表達爲準則,擔負起一種標新立異甚至叛逆的藝術使命。在五線譜的翻騰跳躍裡,涌現了變形誇張,衝破結構的無主題形式,使得樂章的誕生完全依賴前一部分的循序漸進,逐步匯流成一個新奇別緻的綜合體。多麼怪異的現代主義啊,有的時候,旋律幾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管樂和打擊樂的遙相呼應。
劉向東每天都陶醉在這陌生而刺激的氛圍中,平時遇到同鄉沈青和顧菲,就急不可耐擺出見多識廣的樣子,把從林寒英那裡聽來的點點滴滴,一五一十全搬了出來,說得天花亂墜。
奧地利指揮家馬勒?沈青第一次聽說這個陌生的名字,努力搜尋自己在所有音樂會上耳聞過的大名,好像找不到馬勒。
還有美籍奧地利作曲家勳伯格。劉向東炫耀說。
勳伯格?顧菲兩眼轉了一圈,詼諧說,名字怪嚇人的,有點像二戰時期的德國衝鋒隊隊員。
難怪是奧地利人呢,和小鬍子惡魔屬於同宗同族。沈青附和說。
羞煞老夫也,劉向東效仿古人的模樣說,像我,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批評過勃拉姆斯,嘲笑過穆索爾斯基,可聽林寒英嘴裡說出來的大師名字,我一個也不認識。
沈青,我們要不要去聽聽。顧菲問道。
劉公子話中有話說,林寒英很像葉佳修,算得上才華橫溢,內斂含蓄的人。
沈青的臉頰一眨眼漲得通紅。顧菲朝劉向東默契地會心一笑,不言而喻,的確要去看看究竟,崇拜葉佳修已經有好多年了,該換換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