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的父母像是沒見到林月受罰就不肯善罷甘休,跟着她一直到了縣衙。縣官是個四十多歲的精瘦男子,驚堂木一拍,正要問堂下押着的是什麼人,就有一個小廝從後堂跑出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縣老爺一聽,嚇得一抖,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忙讓屬下幫林月解開鎖鏈,看座沏茶。自己跟着那小廝轉去了後堂。
沒過一會兒,縣老爺擦着額角的汗從後堂走出來,非但赦了林月無罪,還將那羣搬弄是非的婦人訓斥了一頓。林月雖然覺得這事蹊蹺得很,但也沒多問。
雲飛和貞緋正要想辦法去把林月弄出來,沒想到林月這麼快就被放出來了,而且毫髮無傷,不由得都鬆了口氣。
這件事大人沒放在心上,但阿武卻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林月看了心疼不已。學堂那邊林宇是死活都不肯去了,林月只能另外想辦法,找個先生上門來教導他們。
耽擱了兩日,差點把鋪子的事給忘了,原本正要帶工匠上門去整修,碰巧卻看到肖子玉上門來了。他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見到林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月倒也不逼他,笑了笑道:“肖公子,若是有什麼爲難之處直說無妨。”
肖子玉想了想,嘆了口氣道:“不瞞姑娘,在下原本要投奔的那個同窗前不久因貪污受賄入獄了,我昨日才得知這個消息。進京一事我再三斟酌還是不去了罷,什麼功名利祿到頭來都不過是一場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纔是正理。”
林月點頭表示明瞭:“那肖公子今日來的目的是想要回房契的?”
肖子玉忙道:“不是不是,賣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只不過在下暫時還沒找到住處,請姑娘寬待幾日,等我一找到地方就搬走。”
林月道:“那肖公子日後有何打算?”
肖子玉落寞一笑道:“還能怎麼樣?百無一用是書生。若是能找個教書的地方餬口飯吃,勉強也可以度日。我已經差茶館的小二幫我打聽了,一有消息就會來告訴我。”
林月一聽,忍不住笑了:“這可巧了,我這正缺一位教書的先生,管吃管住,還有二兩的月錢,不知道肖公子願不願意教我這兩個孩子。”
肖子玉~面上一喜:“姑娘這話當真?”
林月道:“肖公子若是同意的話,明早就能搬東西住進來。”
肖子玉臉上愁雲頓消,忙對林月行禮道:“姑娘真是在下的貴人,我先在這裡謝過姑娘了,明早我一定來。”
到了第二天早上,肖子玉果然帶着自己的全部家當住進武館開始當林宇和阿武的教書先生。林月原本還擔心兩個孩子接受不了這個文縐縐的秀才,但上了兩天課下來後,兩人都沒說這個教書先生不好,讓林月放心了不少。
花鋪那邊已經開始修整,前面是間客廳,後面花田,不僅能種花,還能種草藥。
半個月後,林月的花鋪正式開張了,她也沒有特意做什麼宣傳,只不過在門口換了一個“花苑”的門匾。林月自己只管在後院侍弄花草,花錢請了個丫鬟在前面招待着,遇到什麼麻煩才找她。
連着十多天,生意都不是很好,只有幾個顧客上門,不過有一個客人從開張的第一天就開始買花。一天買一盆,而且買的都是最貴的。來買花的是個小廝,顯然不是正主,那個叫小顏的丫鬟閒着沒事就在林月耳邊說:“雲姐姐,你說這每天都來買花的到底是公子還是姑娘?”
林月沒怎麼在意,笑了笑道:“人家來買花,我們是賣花的,管那麼多幹什麼?”
小顏無限神往道:“我猜一定是個俊美無雙,風度翩翩的公子,他一定和雲姐姐你一樣,是個愛花之人。”
林月早就過了花癡的年紀,一邊替一株盆景剪枝一邊搖頭道:“你要是這麼在意,下次人家再來買的話,你問他不就知道了?”
“唔,有道理!”
隔了一日,小顏又找林月說話,一臉神秘的道:“雲姐姐,我終於知道買花的人是誰了。”
林月道:“那不是很好麼,你也不用每天猜來猜去了。”
小顏不甘心林月對這種八卦一點興趣都沒有,繼續道:“你知道我昨天跟着那小廝後面看到什麼了?”
林月道:“我又沒跟去,怎麼會知道。”
“我看到一個非常非常好看的公子哦,他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琴坊。”小顏畢竟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十分有八卦精神,她在林月身邊轉來轉去道,“雲姐姐,你說奇怪不奇怪,那公子接過花居然還付了那個小廝的銀子,然後那個小廝就走了。我還以爲他們是主僕,沒想到不是,那小廝原來是個跑腿的。”
林月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對小顏道:“我們只是賣花的,不要去探客人的隱私。”
小顏見林月有些不悅,忙噤聲不語,乖乖的跑回去幹活了。
因爲花鋪沒準備廂房,所以林月每天下午都會關門回武館去住。聽了小顏的一番話後,林月回去的路上,禁不住留意了她說的那家琴坊。
這家琴坊開出來其實也沒多少日子,因爲沒什麼特別之處,她一直沒注意。站在琴坊的門口,林月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沒進去,也許是她多心了吧,他現在應該在京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月的日子照常過,只不過那個小廝來買花的時候,忍不住會留意他買的是什麼花。
這天,肖子玉休假,他閒着沒事來看看林月這邊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林月這邊生意冷落,兩個人足夠了,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事情給他做。泡了一壺以前自己種的茉莉花茶給他喝,跟他聊了幾句。
沒想到這一聊,肖子玉竟然對養花產生了興趣,向林月要了幾本花徑回去夜裡挑燈看。如此一來,肖子玉出入花苑的次數就多了起來。小顏這八卦女跟每天來買花的小廝已經混了個半熟,一時沒管住嘴就把這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這一鬧,沒過幾天,整個鎮的人都說林月守不住寂寞,要給林宇找後爹了。流言這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等過段時間自己就散去了,所以林月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上次那些婦人還對林月懷恨在意,正愁找不到她的把柄,經她們一番抹黑,林月很快就成了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流言蜚語林月聽得多了,自己沒較真,倒是傳言中的另外個主角肖子玉按捺不住了,站起來爲林月辯護。他要是保持沉默還好,這一張嘴,事情就越描越黑了。本來林月的生意就不好,被這麼一鬧,有些人路過她家的店面還往裡面扔石頭,臭雞蛋,爛菜葉什麼的。
最後這事還是官府出面,抓了幾個帶頭造謠的,警示了一番,流言才漸漸散去。
林月覺得這事比上次的還蹊蹺,她又沒去報官,怎麼官府就自己上門來替她解決問題了?
隔了一日,那小廝又來買花,是林月親自接待他的。林月對那小廝道:“明天你別來了。”
那小廝不解:“怎麼?老闆你明天不做生意?”
林月道:“不是,只是不做你的生意。”
“啊?爲什麼呀?”那小廝愁着一張臉。
“不爲什麼,你就這麼跟託你買花的人說,他要是有什麼問題自己回來找我。”
那小廝“哦”了一聲,十分沮喪。不能再來買花也就意味着他以後再也拿不到賞錢了,這多讓人憂傷。
第二天,那個小廝果然沒再來,但來了另外一個,林月頭也不擡就道:“你走吧,我的花不賣給你。”
如此過了幾日,有人終於按捺不住了,忐忑不安的親自上門來。
這時林月正在後院,前面的是小顏。小顏正耷拉着腦袋打瞌睡,被對方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半響才激動萬分叫起來:“公……公子,是你?”
來人面帶謙和的笑意,道:“原來姑娘認識我?”
小顏一聽這聲音都這麼有磁性,忍不住陶醉,差點沒流下哈喇子:“公……公子來買花麼?”
那男子笑了笑道:“你們老闆在不在?”
“在,在的,我這就去給您叫。”小顏說完一溜煙就跑到後院把林月拽過來:“雲姐姐,你快點快點,那個非常非常好看的公子找上門來了!”
林月稍稍有些意外,洗了洗手,跟着小顏到了前廳。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真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林月還是覺得有些恍惚,真的是他!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這位公子,請問要買什麼?”林月恢復鎮定,面色如常的問。
蕭煜有些緊張的看着林月,誠懇道:“我想買一種能讓人回心轉意的花。”
林月看了蕭煜一眼道:“不好意思,本店沒有這種花賣。”
蕭煜厚顏道:“沒關係,我可以等,什麼時候有了我再來買。”
林月白了蕭煜一眼,轉身就走:“公子請自便。”
蕭煜在後面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好還好,至少他的月兒沒趕他走,來日方纔,他不着急。這一次,一定不會在讓她從自己身邊離開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段千遲一邊替蕭煜批着奏章一邊無限怨念:爲什麼每次蕭煜惹小月月生氣,自己也會跟着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