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6

陸風緩緩站起,脖子上冰涼的鐵刃隨着他的動作始終和他的皮膚保持着貼合。不過他並不在意,只是冷冷盯着桌邊的呼延昊。

“你把他怎麼樣了?”

呼延昊笑這說:“你說的是屋子裡的老頭嗎?他已經死了。”

那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讓陸風恨不得立刻上去撕了他。只是,現在他更加需要的是冷靜。

“那老東西一身的毒,我把他化了。塵歸塵,土歸土,如今——”呼延昊深深吸了口氣,像是陶醉般的說道:“如今他已經飄散在這間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了。”

陸風的腦子“嗡”一聲,彷彿有些站不出,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呼延昊,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說:“你,這,個,禽!獸!”

脖子上頓時一痛,一縷溼滑的感覺順着脖頸流向裡衣。

呼延昊彷彿得到讚賞般愉快的哈哈大笑:“不錯,我蒼狼人天生嗜血,你的誇獎很精準。”

陸風冷笑一聲,倏的將身體像後壓,瞬間就貼上了用劍在背後制住他的人,對方沒料到陸風居然這麼大膽,只在驚異的一瞬間就失了先手。手肘準確擊向身後人肋部,對方向後退了一步,手上挽了劍花直刺過來,陸風立刻擡起手上的匕首擋下,鐵器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陸風也後撤一步。那人沒有再給陸風喘息的機會,一個箭步貼近,劍刃切開空氣直砍過來,陸風只能再擋,刀背和劍刃拖磨兒過,發出令人難受的噪音。

陸風皺着眉,不敢有半分鬆懈。此刻他與對手貼的極近,都能從對方緊縮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咬牙切齒的樣子。

匕首對陣長劍必然弱勢,此時長劍已經劃開他肩膀的衣料,陸風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肩膀的傷口爭先恐後的涌出,他用力將刀背一推,將對方推出一步,再擡腳踹去,自己再就勢翻滾,終於與對方稍微拉開些距離。那人不依不饒的繼續貼上來,可是陸風沒有再給他近身的機會,甩出手中匕首,頃刻命中對方眼球。

那人慘叫一聲,更加兇狠的撲過來,陸風迎上去,一個標準的過肩摔,再對方倒地的一瞬間,拔出那人眼中的匕首,狠狠的向喉部割去。用力過猛,幾乎切斷對方頸椎。

那人渾身浴血,只抽搐了一下,就變成一具屍體。

呼延昊靜靜的觀賞者眼前以命相搏的廝殺,並沒有動,在陸風轉頭看像他時,纔給了他一個讚賞般的微笑:“不錯,速度,力量和判斷,都近乎完美,以你的年紀和體型來看,這身手已經算是了得。”

陸風不想和他廢話,只是迅速貼近他,手上的匕首已經送過去。呼延昊輕鬆閃開,幾乎是閃電般的出手扣住了陸風的手腕,再一用力,陸風手上便傳來一陣劇痛,匕首立刻從手心滑落。

還沒來得及閃躲,腹部就被狠擊一拳。陸風只覺得整個內臟都要移位,喉頭一甜,鮮血便順着嘴角留了下來。劇痛下模糊的想着,大概今天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呼延昊穩穩托住陸風軟下來的身體,將他靠牆放了下來,陸風還想還手,對方迅速撿了地上的匕首,一刀扎進他的手臂,將他的手臂穩穩釘在牆上。陸風只悶哼一聲,咬牙擡腳要踹,又是一陣劇痛,呼延昊將他脛骨也卸了。

呼延昊將手中陸風的腳輕輕放在地上,彷彿怕他再受傷似的。而後,有條不紊的,卸去陸風四肢所有的大關節。

全身的疼痛讓陸風的耳朵裡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此刻他清楚的知道,對面這個男人太強,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吧?”呼延昊舒了口氣,彷彿剛纔做的只不過是幫客人倒了杯茶而已。

陸風努力調整呼吸來抵禦疼痛,曾經做過的疼痛耐受訓練讓他此刻依然能保持清醒。他知道憤怒或者吼叫不能讓目前的形式得到半分好轉,只是白白浪費體力而已,而他現在需要足夠的體力來保持清醒的狀態。他深吸一口氣,咬牙回答:“可以,你說吧。”

呼延昊一愣,似乎沒有料到他是這種反應,繼而又低聲笑起來。

“早就知道你是個有意思的孩子,沒想到居然有趣到這種程度,這可真是意外驚喜啊。”

要在平時,陸風估計還能吐槽他幾句,只是現在,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對抗疼痛上,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也就懶得去理。

看到對方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呼延昊繼續說:“別覺得自己吃虧,我的12鐵騎都爲這村裡剩下的老弱病殘填了命,問你幾句話,還是應該的吧。”

陸風腦子裡快速的思索着:村裡幾乎沒有戰鬥力,他剛纔幹掉了兩個,那剩下的10個是怎麼死的?

呼延昊彷彿和他心有靈犀般的說:“只是可惜了,那老頭本來是個人才,若是爲我所用的話,必然不會落得死無全屍這樣的悽慘下場。”

陸風有些詫異,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又頓時然,如果真的能殺人的話,也只有張伯了吧,自古藥毒不分家,恐怕那10個人都是死於張伯的毒。

陸風笑了笑:“殺人者,恆被殺之,你的走狗死的不冤,你也別太難過了。”

呼延昊摸摸他的頭:“你的嘴巴也是利器啊,要不是還想和你聊天,真想把你的舌頭也割了。”

陸風也不接話,專心的呼吸,似乎沒有剛纔那麼痛了。

“本來,我們都要走了,不過,看到那個,我覺得這肯定是你的東西,而且,你也一定會回來,所以我專門留在這裡等你。”呼延昊拾起地上的長劍,從桌上將一個包袱挑過來,然後打開:“能告訴我這些是什麼嗎?”

陸風看了看地上散開來的包袱,那是走前張伯爲他準備的東西,除了自己以前的迷彩服,還有防彈衣,匕首,飛刀之類他墜崖前貼身的物品。陸風笑了笑,說:“的確是我的東西,不過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呼延昊挑眉:“哦,不怕死?”

陸風無所謂:“頭掉了碗大個疤,我本來早就該死了,如今多活一秒都是老天爺看得起,你今天最好弄死我,要是我不死,總有一天得弄死你。”

呼延昊哈哈大笑:“想讓我死的人有很多,不過從來沒有哪個像你這樣誠實,我真是越來越捨不得讓你死了。”

陸風還剛想說什麼,敏銳的感覺到外面有不尋常的響動,呼延昊也感覺到了,起身朝屋外走去,剛走到門口,房間門就被一腳踢開,呼延昊側身避開,抖出袖間銀鏈。

銀鏈送出,來人不及閃躲,被擦到面部,頓時對方臉上多處一條血線。受到攻擊那人敏捷的退出門外,呼延昊也追了出去。

對方一行4人,藉着月光,呼延昊看清了來人。隨即冷笑一聲:“蕭墨宸。”

蕭墨宸也看到了他,並不多說,只是四人齊上。頓時空中銀光一片。

呼延昊手中銀鏈彷彿有生命般將自己周身要害牢牢護住,但是畢竟對方人多,蕭墨宸的攻擊更比其他三人更加鋒利,只一會兒,呼延昊身上也見了血。

呼延昊邊打邊退,推到院外擡起手指含進口中吹了個尖銳的口哨。衆人便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蕭墨宸果斷退出圍攻攔截馬匹,身後一陣厲風襲來,他本能躬身向旁邊閃了幾步,便與幾匹駿馬側身而過,回身砍向其中一匹,馬兒受傷嘶鳴一聲跪倒,其他幾匹卻依舊向呼延昊奔去。呼延昊敏捷的牽住其中一匹的繮繩,翻身躍上,衆人還想追,馬背上的人回身擡手再射,三枚細小的箭又從他手中的小□□上脫弦而去,玄鐵色的箭頭在月色下隱隱的泛着藍光,三人揮劍將箭擋開,只這一會兒功夫,馬匹已經跑出去好遠。

“追!”蕭墨宸果斷下令,那三人立刻尾隨馬匹而去,蕭墨宸卻沒跟上去,轉身走向院內。

推開屋門,就看到陸風靠牆坐着,陸風此時沒法大動,只是轉頭看了眼來人,看到是他,倒是放鬆下來,並沒有說話。

陸風此時形象有些慘烈,雙手雙腳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着,嘴角泛着血跡,蕭墨宸初次見到時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時也無力的垂着,幾縷散亂的髮絲因爲冷汗緊緊的貼着他頸部的皮膚。

蕭墨宸走過去,想要扶他起來,剛碰到他的手臂,陸風就倒抽一口冷氣虛弱的說:“別……”

蕭墨宸馬上住了手,不敢再碰。擰着眉問:“哪受傷了?”

陸風喘了喘,說:“四肢關節被卸了,你會整麼?先幫我接上。”

蕭墨宸點了點頭,伸手過去。

在一陣持續的咔咔聲中,陸風咬着牙顫抖的風中凌亂……

幫他接好最後處脛骨關節,蕭墨宸問到:“怎麼樣了?”

陸風這會兒疼的沒法說話,連氣都不敢大喘,緩了好一陣,才咬牙切齒的瞪了他一眼道:“操!感覺好極了!”

蕭墨宸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句蠢話,另問道:“還能站起來嗎?”

陸風梗着脖子站起來,無奈四肢剛剛如同上刑般被拆過一回,此時勉強站着,卻也阻止不了疼痛的蔓延。腹部之前受的那一拳太狠,估計傷到了胃,此時一動,又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感覺自己還得緩一會才行,陸風不再勉強,扶牆重新靠坐下來。看看身邊拆開的包袱,心裡頓時又是一陣悲傷,草草將東西捲起來重新包好。這纔看向蕭墨宸:“你到底是誰,怎麼又回來了?那個禽獸是衝着你來的吧?”

蕭墨宸點了點頭:“當日流落此處,便知呼延昊必定會循跡而來,於是倉促離開,聽你曾言此處尚有住戶,待我傷勢有些好轉便過來看看,本想將村中居民轉至安全之地,卻是晚來一步。此時的確因我而起,抱歉。”

陸風點點頭:“這不怪你,你也不是存心想漂到這裡來的。”

……

追人而去的三名隨從此時已經回來尋蕭墨宸,看到屋中有兩人,雖有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麼,抱拳回道:“將軍,人沒追到,請將軍責罰。”

蕭墨宸擺擺手:“算了,若能這麼輕易抓到,他也不是呼延昊。”繼而轉身問道:“此處不宜久留,難保呼延昊不會點了人馬殺回來,你還能走嗎?”

陸風搖搖頭:“我還不能走,村中幾位老人家還沒收殮,他們都曾有恩於我,如今至少得幫他們入土爲安。

蕭墨宸搖頭拒絕:“我們不便在此久留,此時收殮屍體太耗時間,會有危險。”

陸風頓時很煩躁:“那你們走吧,我自己弄。”

蕭墨宸繼續搖頭:“你也不能再落入呼延昊手中。”

此時也不能意氣用事,陸風也知道,低頭想了想:“那將那些老人們都擺在一起,燒了吧。”

蕭墨宸詫異的看着他,陸風繼續說:“總不能讓他們暴屍在此,以火爲祭,既然無法歸於塵土,便讓他們在天地之間安息吧。

蕭墨宸想了想,點頭吩咐身後三人:“你們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