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妃秦氏婦行有虧,驕縱無禮,疏悉禮儀,着即日起,削去封號,禁足華熠宮,非詔不得探視!”
區區一道聖旨,便將我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我還記得,還清楚的記得,那夜離去時他所下達的旨意,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冷,背對着他的我,看不見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不過,就算不用看也能猜得到不是嗎?
他肯定很高興吧,看我狼狽不堪身染血跡的樣子,他心中必定極爲舒暢,既然得不到不如就毀掉,他心裡一定是這麼想的吧,所以纔會將我困在這深宮,讓我到死都不能邁出這宮門一步。
沒了封號,沒了恩寵,沒了聖心,什麼都沒了這樣也好,就算要這樣守着清冷無人的庭院過一輩子,就算要受盡冷眼與嘲諷,只要所牽掛的人安然無事,就算莞辰即刻下令要我死在他面前,我也會照做。
這日子越是平穩,往事,便越如那春日裡萌芽的草苗般瘋長,每每回想往昔,憶起從前舊事,心中便生萬千愁緒,不經會想,如果不曾遇見莞辰,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會大不相同。
莞辰是一個冷麪暴戾的君主,一面待我萬般好,一面將我推入後宮紛爭,這也罷了,我早就認了,無論他如何對我,我根本不在意。
可這往後要度過的歲月,還那樣長,幾十年的光景流年,我又該如何去熬?
命運爲何這般不公?本該歸於平淡的我,一心想安妥度日的我,不讓我與相愛之人攜手便罷了,卻還偏偏讓我一步步,捲入後宮鬥爭。
比這命運急轉更讓我措手不及的是,竟是我自己的心,原以爲莞辰暴戾無情,誰曾想,他竟會在我面前表露出溫柔體貼的一面,可是他想要的,我卻不能如他所願。
我的心是那樣的小,小到只能容下蘇瀛一人,任憑莞辰擠的頭破血流,這都不會有所改變,就算將一顆心分成兩半兒,那佔據在內裡的份量卻絲毫不變,終究要有人被擠出去,而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我所深愛的蘇瀛。
莞辰與蘇瀛是不能相比的,也無法相較
面對着莞辰的臉,頭一次,竟是頭一次想要逃離,然而卻無處可逃。
獨坐清冷殿中,望着窗外皎潔的月兒,回想起被慧妃扣在寧和宮受刑時的情景,那時腦中第一刻浮現出的面容並不是貴爲帝王之尊的莞辰,而是蘇瀛的臉。
短暫的慰藉,終不能與幾年的情意相比。那出現於我半夢半醒之際的人兒,身材挺拔,渾身雖散發着凜冽的高貴氣質,可那目光,那言語,卻是如此的輕柔溫潤,讓那刺骨寒風都變得和煦暖人。
無法改變的命運既定,又豈能怨怪旁人,怪只怪我這命數坎坷,往昔情愛,早已成那年舊事,現如今,千重宮門,將我與他遠遠阻隔,任憑思念如草芥狂蝕,任愛意腐心啃骨,我與他終隔兩地,橫於其間的無數阻礙,將是我兩永遠無法逾越的溝壑。
若不是莞辰的手中還捏着我的軟肋,我怕是早已懸樑自盡了卻此生了,我早就受不了了,只要一想到蘇瀛的臉,那被掩藏在深處的情意,便如掘地三尺般,零零碎碎的現於我的眼前。
如同被一次次的刺穿掏空,一次次的凌遲剜去,眼見着曾在心底聲嘶竭力的呼喊過千萬遍的名字,漸漸離我遠去,痛不欲生,悲憤交加的我,已經無力支撐下去了。
就因刻骨銘心,所以纔會這般疼痛難熬,就因他處處牽引着我的骨血,我才無法捨棄所有獨自去尋求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