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坦誠相對

59坦誠相對

變身期間,邪冥夜只覺得渾身上下如同有一把火在焚燒着一般,五臟六腑都灼熱得疼痛。頭腦裡的記憶模模糊糊的,慢慢開始清晰起來。是了,在謝俊走後,他是不顧教衆和副教主的阻攔服用了可以幫助縮骨的禁藥。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縮骨功雖然終是被他尋到了隻字片語的秘籍,但是若沒有禁藥配合,還是無法成功的。即使是兩相配合縮骨成功,也須得夜夜沐浴在月光下,只有讓身體吸收足夠的月光精華,他才能維持住禁藥所帶來的變化。即使是這樣也不完全,畢竟這是禁藥,是禁藥就是對身體有極大的害處的,副作用怎麼可能如此輕鬆。

他這次恐怕是損了十年的功力了吧,邪冥夜大概估摸着。雖然他武功已經獨步天下,不過驟然少了十年的功力,怎麼也是差了許多。但是,奇異般地,邪冥夜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後悔。在作爲鄭泰待在謝俊身邊的這些日子,竟是他過得最快樂的時光。身爲聖教教主,從小就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武學的世界裡,也因此才能踏上天下第一的位置。人生裡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人,只因他的神態變化就能讓自己覺得有趣得笑出聲來。邪冥夜本就是睚眥必報,步步爲營的性子,卻不想在遇上謝俊之後,全然變了。

一直以來高傲得連易容和遮掩自己行蹤都不放在眼裡的邪冥夜,終究還是爲了所愛之人,竟甘願使用禁藥變化成另一個人——甚至還退化到了他所唾棄的武力羸弱的少年時期。最初那時他是想要強佔謝俊的,只要能擁有這個人,只要這個人是他的,何必要在意這個人的想法呢——他本是如此想着的。可是,在看着謝俊勉強裝出來的笑臉,以及身體條件反射的懼怕與閃躲時,說不清楚爲什麼,心頭重重地一沉,竟然是難過得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一時竟衝動恍惚地想着,若爲了換取謝俊對自己的迴應,無論是他要的什麼,自己都願意捧給他。平時沉穩如他,情感就如一碗水一般端得平穩毫無波折,不想在遇見謝俊後,他平靜的表面被摔碎,整個人如一團烈火般開始燃燒了起來——或許,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吧。

沒有謝俊在身邊的日子太過痛苦,每每沐浴在夜色之下,躺在牀榻上,邪冥夜竟都睜着眼睡不着。因爲他無論睜眼還是閉眼,浮現在眼前的都是那人的音容笑貌,無論是苦着臉的,狗腿討好的,憤怒氣憤的,瞪圓了眼睛驚訝的,竟然都如同畫卷一般,如此清晰,歷歷在目栩栩如生,在思過之後,便是刻骨銘心的痛。還真是簡單又粗暴的報復方式,邪冥夜苦笑彎脣,他竟已經忘不了謝俊。更有甚者,竟是慢慢失去了那種要逼迫謝俊要如何如何的想法。

他已經不再是單純地想要那個人在他身邊,更想要的是,能得到那個人親暱的對待,得到那個人迴應的情感,得到他的吻,得到他臣服在自己身下的身體,得到他的心。想要你也愛着我,只不過是這麼簡單的期盼而已。

從久遠的夢中猛然驚醒後,邪冥夜一低頭就看見了自己已經恢復了成年人大小的手掌,昨晚的記憶還近在眼前。在與謝俊被迫分離後,他的意識終於掙脫了副作用的侵襲,一睜眼就看見自己此時身在地牢。很快地,邪冥夜就想清楚了前因後果,想必是謝俊沒能逃出軒轅霸天的捉捕,兩人這是被逮了回去。他冷冷地一勾脣,眉眼裡已經涌上了殺意。看來這軒轅霸天竟是想要利用關着自己來要挾阿俊,倒是玩兒得一手好圍魏救趙之計。

眼見着謝俊對自己的情感已經一日比一日濃厚,獵物即將入網,怎麼能容忍別人的破壞?!殺意驟然上涌的邪冥夜一急之下,就破開了禁藥的限制,身爲鄭泰的身形還能保持個把時辰,但是驟然上涌的內力卻把他擠壓得五臟六腑都快要碎裂,好在在他異於常人的忍耐力之下堪堪忍住了這痛楚。在半個時辰後,他終於滿頭大汗地壓下了身體裡四處亂竄的內力,不過頭髮也已經恢復到了身爲邪冥夜時的頭髮長度了。但是此刻,邪冥夜也管不了這許多,他絕不能把謝俊單獨留在軒轅霸天身邊。

同爲男人,邪冥夜怎會不知道軒轅霸天的心思。若不是因爲謝俊執意要救他的哥哥,渾身邪戾之氣如邪冥夜,又怎麼會讓軒轅霸天還活着。縱使軒轅霸天是個明君,就算他死之後天下混亂,可這天下人又與他有何相干,只謝俊一人不想,他便不做,如此罷了。

謝俊因爲昨夜糾結了一夜,此時睡得倒是香,完全沒有看見邪冥夜怔怔望着他的神情。

睡相還是這麼難看,還流着口水,髒死了……邪冥夜出神地看着他,心頭卻是像被什麼漲滿了般沉甸甸的,溫暖又熨帖,竟然……完全移不開目光。迄今爲止,他爲謝俊破過多少例了?無論是捨棄自己的驕傲變成另一個人,還是明明就有潔癖,卻還是毫無芥蒂地接受了這樣的謝俊。

“你再看,他也不會被你看出朵花來。”冷淡的聲音打斷了邪冥夜的思緒。他倒也不是沒有注意到月無暇的存在,不過既然更重要的人就在眼前,他又何必去注意其他無謂的人和事呢。

“是你。”邪冥夜漫不經心地移開在謝俊身上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盤腿而坐在樹根邊的月無暇。

“不是我還有誰。”月無暇冷笑一聲,口吻毫不客氣:“你以爲你沒有被你的小情人殺掉,是託了誰的功勞。既然如此,你答應給我的東西可別忘了。”

“不會少了你的東西的。”邪冥夜冷淡地丟下這句話,就地掏出懷裡的東西朝她拋了過去:“十萬兩銀票,天香續命丸十顆,芳菲落梅劍的劍譜秘笈,全部在了。……你可以走了。”

在檢查過包袱布里的東西齊全了過後,月無暇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凝視着盤腿坐在地上的邪冥夜,神情冰冷:“呵,我倒是沒有這麼不識趣的。不過,倒是不知你這小情人是否領情了。無論他還是你的生死,即刻起便與我無關了。”丟下這句話後,也沒等邪冥夜回答,月無暇就一個起跑掠身,幾個起躍過後,整個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邪冥夜一言未發,他怎麼會不知道謝俊對他的厭惡。若此時他還是鄭泰的身體,可能會好點,不過現在邪冥夜的身份,可只會惹他厭煩。雖是之前囚禁了謝俊做了過分的事情,但邪冥夜卻是一點都不曾後悔,那次兩人的合二爲一讓他食髓知味,雖他喜歡謝俊並非只爲了謝俊的身體,不過男人畢竟不同,**是情感組成中重要的一部分。此時此刻,邪冥夜無法否認他對謝俊擁有着**,並且從未消退過。

看着謝俊在睡夢中都不怎麼舒服地擰起了眉毛,邪冥夜默默地坐到了他身邊,像以往是鄭泰時與謝俊相處時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將謝俊的頭顱挪到了自己的膝蓋上,又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瞼,以防陽光的照射惹得他睡不安穩。

在眼前惱人的光亮散去,後腦勺下軟綿綿的觸感後,謝俊終於滿意地勾了勾脣,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邪冥夜靜靜地凝視着他,如深潭般墨黑的瞳孔裡沒有任何情緒,只如此平靜無波地凝視着,少刻他按捺不住地撫了撫謝俊軟軟的頭髮,脣角也微微勾了起來。

好一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畫卷。時間就如同河流一般靜靜地在兩人身邊毫無聲息地流淌着,邪冥夜心中一片平靜,竟生出唯願時光此刻永駐的想法來。

當然,這表面平靜的假象也不過僅僅持續到謝俊的甦醒。本來就煩好好的鄭泰變成了邪冥夜這變態的事實,一睜眼還看見自己躺在人家膝蓋上,正上方就是對方閉着眼睛平靜的面龐,謝俊嚇得全身抽搐似的一彈,好在幅度沒有大到兩人的額頭砸個正着,緊接着謝俊做賊似的輕輕背向邪冥夜轉身,“咕嚕嚕”就從他膝蓋上滾了下去。經過他這一滾,邪冥夜自然也從假寐中醒了過來。

謝俊僵着身體揹着邪冥夜半天沒動,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昨晚他想了半天倒是有想出那麼個將就的解決方案,不過就算邪冥夜昨晚吐了血,自己也還是比不過他的武力值,這種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境地,又哪裡有他說話的立場。提出這個解決方案,也不過是不得已而爲之,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說。

謝俊將腦袋埋在臂間,低聲道:“邪冥夜,你救我的事情我很感激,不過,我也救了你,我們之間的事情一筆勾銷。這以後我們就青山不改,綠水……”

“不能勾銷。”謝俊話還沒說完,邪冥夜就慢悠悠地打斷了謝俊的話:“本座淪落成乞丐的時候,是你救了我,我還欠你。”

聽到邪冥夜這明顯胡攪蠻纏硬掰的話,謝俊怒了,他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盤腿面對着邪冥夜怒瞪着他氣沖沖道:“那明明就是你故意騙我……!”

他話還沒說完,邪冥夜卻是突然勾着脣角笑了:“這下才敢看着本座了?”

邪冥夜的話一出,謝俊一愣頓時窘紅了臉頰。他咬住下嘴脣別開了頭,不悅地嘟噥了一句後再度不爽地怒瞪了邪冥夜一眼:“我有什麼不敢看的!某人可是裝成了又愛撒嬌又愛哭的小孩子好嗎!頂着一張老臉賣萌你好意思嗎!”到底是誰比較丟臉啊!

雖然不清楚“賣萌”是什麼意思,不過邪冥夜倒是猜到這肯定不是什麼好話。雖然被罵了,不想他卻是更愉悅地劃開了脣角弧度,態度坦然得令人髮指:“嗯,看來本座這是又欠你了。”尼瑪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情你究竟是在坦然什麼啊!你的臉皮厚度終於已經厚比本大俠……啊呸!你完全就已經超過本大俠了好嗎!

“我不需要你欠我好嗎!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怒氣上身後的謝俊已經完全忘了邪冥夜的恐怖程度,事實上他已經氣得完全忘記了思考。以至於在這句話剛出,邪冥夜微一眯眼後,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啥,條件反射就手撐地往後一退。

看到謝俊的反應,邪冥夜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但本座的願望是,這衣衫離我有多近,你就能離我多近。”我勒個去的尼瑪大夜你這是性/騷擾啊次奧!!!

無言可對的謝俊頓時流了滿臉的血——咦怎麼有種久違和懷念的感覺?次奧!這特麼一定是錯覺!

——謝謝親親的地雷=3=莫非是在鼓勵我日更咩!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