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歌帶着慕小白離開壽寧殿,皇太后氣得夠嗆,杵着柺杖道:“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皇帝親封的公主?哪裡來的鄉下丫頭!半點規矩不懂!”
“是是是,”丞相連忙應承着,“雲歌她在外面呆的久了難免不懂得規矩,您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皇太后冷哼一聲,道:“不就是仗着皇上給了她這個封位才如此囂張,哀家這就秉明瞭皇上,讓皇上廢了她這個公主,哀家倒是要看看,到時候她會不會哭着來求哀家!”
慕雲歌哭着求人這種事情,慕景天還真是想象不大出來。
可是太后不依不饒地生氣,慕景天也只能安撫:“太后娘娘,您想想,當初皇上封她爲公主,不過是爲了彰顯我大國對功臣的賞識與包容,現在庭華公主沒有犯錯,若是讓皇上貿然廢了她的位分,於情於理不合。”
“那你說怎麼辦!”
太后已經十分生氣,慕景天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太后娘娘,這件事微臣還真有辦法,就是看您願不願意了。”
說着,貼在太后的耳邊,如是三番,將話說明白,太后聽聞,頻頻點頭,道:“既然丞相都已經想出來了,那便按照丞相的辦法去做吧!”
慕景天想出來的這個法子,講道理,很低級。
不過是看見太后娘娘說話不好使,另找了皇上而已。
理由也很卑鄙,因爲膝下無子,想要讓慕雲歌回到慕家,繼續當她的女兒。
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慕雲歌是無比震驚的,而且她不願意。
時年天氣晴朗,皇上攜了淑妃一通遊園,也叫上了慕雲歌和慕景天。
一行人浩浩蕩蕩,將整個御花園的小徑堵得水泄不通。
慕瑤兒出了事,原本慕景天也脫不了干係,但是此時不知道爲什麼,不光沒有受到懲罰,反而能夠陪着皇上游園,慕雲歌先是想到了太后的層面,今兒感嘆,有後門就是好啊。
正出神,就聽見皇上寬厚的嗓音:“庭華公主,前些日子太子妃的是親閨女,你也沒少跟着操心,能夠幫着太子肅清東宮,你是大功一件。”
慕雲歌心裡一愣,緊接着道:“皇上謬讚了,雲歌也不過是偶然發現而已。”
“論說你們兩個是親生的姐妹,朕原先 還怕你們相互包庇,但是沒想到庭華公主竟然是這樣一個識大體的,是慕丞相教導有方啊。”
慕景天趕緊裝模作樣地謝恩,倒是慕雲歌,怔愣地偏頭看了一眼慕景天老態龍鍾的臉。
皇上跟前是不需要骨肉親情的,只有江山永固纔是永久的利益,他需要的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並非情同手足的姊妹弟兄。
慕雲歌這一舉措,算是足夠忠心,只是——
皇上忽然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朕最近總覺得憂心,想要與庭華公主商量一二。”
“皇上這樣客氣,折煞雲歌了,雲歌願意爲皇上分憂。”
“既然這樣的話,朕也就直說了,朕希望你能夠回到慕家,奉養慕丞相。”
聞言,已經準備好說出“願爲皇上效犬馬之勞”的話的慕雲歌,當時愣在了原地,也顧不得殿前失儀,道:“皇上,這件事可開不得玩笑,要知道雲歌與慕丞相已經……”
“朕都知道,”話未說完,皇上便頃刻打斷,這一次,慕雲歌是無論如何不敢搶話的了。
“朕知道你與慕丞相之間,尚且有着許多的誤會,可是朕覺得,畢竟是親生的父女,有了誤會解開就是了,這天下的父母,有誰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呢?現在慕丞相膝下無子,只有你一個女兒,難道庭華公主忍心看着父親老無所依不成?慕丞相在朝中多年,勞苦功高,現如今痛失愛子,就連朕看了也十分心疼。”
皇上瞧着慕雲歌道:“朕也不是沒有想過派人去照顧慕丞相的飲食起居,可是那終究是外人,比不得你這個女兒貼心。現在南越國海晏河清,朕整日裡最放不下的,就是這些朝臣的生活起居了,只有他們過得好,朕的江山才能穩固啊。”
皇上長長的一席話說完,慕雲歌已然目瞪口呆,還沒等她說話,慕景天已經繞到前面,“噗通”一聲跪下,痛心疾首道:“臣銘記皇上的大恩!”
慕雲歌也從愣神當紅中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人和事,只覺得無比諷刺。
真的很無聊,慕雲歌想,人們總是喜歡這樣,用親情,用道德來綁架她,根本就不問發生過什麼事,也不問當初的傷害到底有多少,反正慕景天是她的爹,一日爲爹終身爲爹。
慕雲歌深深覺得自己十分倒黴,攤上這樣一個爹。
她心裡憤恨,然而不敢說出口,此時是皇上親口下的命令,就算多麼不願意,他也只能低眉順眼道:“雲歌多謝皇上的教導,不日便會搬回慕家,替妹妹盡一盡未盡的孝道。”
見慕雲歌同意,皇上很是高興,頻頻點頭:“這樣便是最好了。”
虛與委蛇過了一整天,總算可以放鬆下來,慕雲歌疲憊地靠在歲寒三友的藤牀上,青楓端着茶水過來,慕小白靠在孃親的懷中問道:“孃親,你今日是怎麼了,臉色這樣的難看。”
“就連小白都看出孃親的臉色難看了?”慕雲歌面露疲憊的神色,青楓面色擔憂道:“是啊公主,今日看起來您的氣色特別差,可是與皇上游園,累着了?”
“倘若只是遊園,倒不至於這麼累。”慕雲歌輕輕搖搖頭,道:“日後你也不必叫我公主了,還是叫我大小姐吧。”
“大小姐?”青楓慌了一下,“這是爲何?難道,皇上廢了您的位分不成?”
“沒有,”慕雲歌撘眼看着遠處連天的水色,道:“不過是皇上看着慕景天老無所依,有些心疼罷了,叫我回去盡孝道,說我至少是慕景天親生的孩兒,有什麼誤會盡可以解開,不必反目成仇,也許是想做老好人吧。”
青楓登時着急二樓:“皇上怎麼可以這樣,他根本不知道丞相對您做過什麼,就這樣妄下定論?”
“青楓,我知道你專心護我,”慕雲歌嘆道,“可是這樣的話,以後再也不許說了,便是在我面前,也不可以,在自家人面前說慣了,在外面難免暴露。”
青楓瑟縮着,也知道自己方纔的衝動,有些膽怯道:“青楓知錯了。”
慕雲歌遠遠看着湖光山色,擔憂絲毫未見,可是她已經毫無辦法,慕小白乖巧地靠着她,道:“孃親,小白不想搬家,小白總覺得,慕丞相讓您回去是有陰謀的。”
陰謀肯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若只是想要將她囚禁起來,亦或是打一頓罵一頓,她倒是不怕的,就怕他們對小白動手。
“沒關係,”慕雲歌想了想,安慰小白,道:“外祖父會很疼你,他跟孃親保證過的。”
慕小白將信將疑。
事實證明,孃親果真沒有騙他,外祖父果真對他很好,要什麼給什麼,還給買了好多糖,都是平時慕雲歌不允許慕小白多吃的,怕是吃壞了牙。
可是慕小白執拗地看着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糖果不肯吃,道:“不見到孃親,我就餓死我自己,看你們用什麼來要挾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