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雖單薄,但卻沁着堅韌,不同於天璃女子的溫婉、嬌弱,也不同於北戎女子的強健、粗狂。
“本皇子要是說,我對你動了心呢?蘭梨郡主?”
“呵呵!”沐阿梨輕笑一聲,臉上明明是如花笑靨,眼底卻透着濃濃的冷意,“那三殿下就得好好考慮考慮自己是否能活着離開金陵?”
說罷,沐阿梨轉身嫋嫋而去,拓跋青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只用深邃的眼眸緊緊追着沐阿梨的背影。
“郡主!”
沐阿梨和秋月剛轉過街角,便聽有人在暗中低低喚了一聲,凝眸望去,卻是躲在牆根下的青葉。
“有消息了?”沐阿梨寬袖中的手不由攥緊。
“郡主隨我來!”青葉四下望了望,躲躲閃閃的向一旁幽靜的小巷而去。
一輛不起眼的青皮驢車正停在鋪着青石板的小巷中,聽到腳步聲,灰布車簾撩起,露出秋子初憔悴的面容。
“秋月!”沐阿梨停住腳步看向身旁的秋月道,“你先回……回國公府!”千歲府暫時是不能去了。
秋月有些擔憂的望了一眼沐阿梨,卻心中明白自己跟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叮囑道,“一定要小心!”
沐阿梨頷首,踩着小凳上了驢車,一掀車簾,不由怔了下。車中坐着的不僅僅有秋子初,而且還坐着臉覆薄冰的百里瀧,他微閉着鳳眸,脣緊緊抿着,雖沒有任何動作,但卻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與疏離,與這幽暗、狹窄的車廂格格不入。
“郡主!”秋子初瞥了眼自己對面,百里瀧身旁,示意她坐在那裡,“蒼朮藏身之處在西城,是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
沐阿梨頷首,一輛青皮驢車從那種地方經過沒什麼稀奇,若是一輛馬車,即便再普通的馬車從那裡經過,怕也格外扎眼。尤其還是在夜裡。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正好路過榆林巷,帶上蘇木!”話一出口,她眼角的餘光便瞥見百里瀧眉梢擰了擰,她莞爾一笑補充道,“蒼朮善毒,他住處的許多東西怕都是不能碰的,有蘇木在身邊識別起來也容易些。再者,萬一有人中毒,有個大夫在身邊,也更安全些。”
“哼!”百里瀧鼻翼微動,幾乎低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
沐阿梨脣角微微勾起,乾脆偏頭眸光瞬也不瞬的打量起百里瀧來。她重生爲沐阿梨,與他初見時,他就是這模樣吧?眉眼疏離、面覆寒冰,對所有不必要回答出聲的地方,都只哼一聲,或表示知曉,或表示不屑,或表示輕嘲。
或許是沐阿梨的目光灼人的厲害,百里瀧長眉微凝,閉着眼眸就問,“你看什麼?”
“看你!”
“不許!”百里瀧有些不自在。宮宴的時候,呂馨兒看了他一晚上,他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可偏偏這個女子,她的目光看到哪裡,就仿若有一雙溫柔的小手輕撫到哪裡一般,讓他心中癢癢的,很不舒服。
“那你爲什麼長這麼好看?好看不就是給人看的嗎?”沐阿梨忍着笑意不依不撓。
“再看,小心本王……”
“瀧大人!”百里瀧威脅的話語剛冒了個頭,秋子初便滿腹哀怨的截斷道,“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的心情,能不能溫柔一點說話?”
“哼!”百里瀧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可卻再沒有說什麼威脅的話。
沐阿梨脣角的笑意一圈圈蕩起,餘光偷瞄了一眼秋子初,見他已識趣的閉上桃花眼眸,她當下將身子向百里瀧跟前湊近了幾分。她記得,以往一起坐馬車的時候,玩這種把戲的總是他。
溫熱的、甜甜的氣息直接鋪撒到百里瀧的臉上,更是與他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他再也裝不下去,鳳眸倏地睜開,仿若一柄利劍似的朝沐阿梨扎去。
只可惜對上沐阿梨清洌洌的溫暖的眼眸,那利劍也沒了威力,正如白日裡他擲向沐阿梨胸口的那柄飛刀一般,頃刻間化爲虛有。
爲什麼眼前這女子他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似心中那團迷霧困着的就是她?百里瀧眉梢微挑,努力向心中那團迷霧探尋。
沐阿梨倏的一驚,百里瀧若繼續回憶他想不起來的過去,怕是會被蠱蟲所傷,她忙急急出聲道,“瀧大人!聽說北戎對瀧大人聞風喪膽,還給你起了一個冷麪殺神的稱呼。可現在,我們都已經打敗了北戎,爲什麼還要和他們和親呢?”
“兩國相交,豈止打打殺殺這般簡單?”聽沐阿梨替起當年北疆征戰的往事,百里瀧的心思這才從心中的那團迷霧上收回。
“依我看,”秋子初也察覺了沐阿梨的用意,加入了討論的行列,“這拓跋青和親是假,想要躲避內亂纔是真!你看,要是他待在天璃,留在北戎的兩位皇子弄個兩敗俱傷,他不就白撿了一個大便宜嗎?”
百里瀧鳳眸微閃,“那兩位皇子若是聰明,在沒有摸清我們態度的時候,就絕不該起任何爭執!”
很快,百里瀧和秋子初便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北戎內亂,以及北戎的大皇子和四皇子,誰的勝算更大?
沐阿梨提着的心緩緩落下。望着眼前男子瀲灩鳳眸中的神采,她好想時間可以就此停留,好讓她可以一直這樣看着他,看着他……
如今,她在意的人愈來愈多,原本空蕩蕩的心也越來越充實,她不願他們有絲毫危險,她自己也不想再涉險,她只想歲月靜好,與百里瀧、親人、朋友守在一起。
只是,她心中明白,這也不過是她美好的願望而已。
樹欲靜而風不止,就算她此刻收手,不再去*風雲,不再去尋簡世鳴和樑蘭芝的麻煩,怕是這二人,尤其是簡世鳴,也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