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大婚前不久,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未來太子側妃金玉露小姐以探病爲由來到風府。初晨見了這位金小姐,暗歎世事無常,機緣早定。時隔兩年多,這金小姐仍是一絲不苟的裝扮,簡潔得體,背脊仍是挺得筆直。想起櫻花會時,月下那個不屑富guì 美貌,爲“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而錚錚直言的少女,初晨只是笑世事無常。
金玉露落落大方的和她問禮後,笑道:“姐姐見過我?”
初晨也不隱瞞,笑道:“櫻花會時,妹妹一番話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金玉露有些茫然,初晨道:“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其實當rì金玉露點評初晨的原話是:“即便是貌美如花,才藝雙絕,家世顯赫,嫁得金龜婿那又怎樣?要知道月圓則虧,自古紅顏多薄命。那樣的夫家,三妻六妾,無數的妾侍是怎麼也少不了的。又怎比得我等,雖然普通,卻可以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你們若是眼紅,大可以擠進qù 當個妾室,一樣的身份尊貴。”但因爲她現在也不幸成了一名身份尊貴的太子的妾,這原話說出來就太傷人了,所以初晨只撿緊要的說。
金玉露臉sè有些黯然,道:“原來當rì的妄言都被姐姐聽見了。”
初晨笑笑不語。金玉露道:“妹妹以前只當自己見識高過衆人一等,卻不知道才情原是強不過命運。如今我一樣的成了身份尊貴的妾,那“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的願望卻是鏡花水月,癡心妄想。我只恨自己怎麼沒有早些勘破。”
初晨道:“你勘破了又如何呢?我並沒有笑妹妹的意思,只是想着雖然命運如此,但順從它的時候卻也不能完全放qì 。即便婚姻不得自主,夫家妻妾再多,這個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實現的。”
她慢慢喝了一口茶,狀似無意的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凡與人相處,只要多看對方的長處,衆人眼中的惡人也有他好的一面。同樣的,也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看,讓對方知道你的與衆不同。尊貴之家,外貌是最靠不住的,因爲你永yuǎn 比不過一茬又一茬的年輕女子,只有一個人的才情和見識是隨着年齡增長而積累的,你只要成了他的知心人,即便是他身旁羣花嬌豔,他眼中也只有你一人,這樣的愛情絲毫不比一夫一妻來得遜sè。妹妹,不知我說的可有些道理?”
金玉露怔忡片刻,苦笑道:“說得容易,這又談何容易。”
初晨也不再說,她要做的,只是埋下一粒種子,至於之後,那卻是她管不着的。金玉露終於逮到一個只有她二人的機huì ,用手指蘸了茶水,飛快的在桌上寫道:“九月初五,酉時,聞鶴樓。”
初晨也不說去,也不說不去。閒扯了一會,金玉露此行目的已達到,遂起身告辭,初晨也不留她。走出二門,見一個小丫頭捧着一個錦盒急匆匆的跑來道:“金小姐留步。我家姑娘說初次與小姐見面,沒什麼好禮相贈,只有上古祥瑞鳳形玉佩一塊,最是適合小姐用的。想來小姐也認得此物,還請小姐不要辜負了她的好意纔好。”也不等金玉露推辭,一溜煙的跑了。
金玉露打開盒子,小巧jīng致的古玉,有着溫潤美麗的玉質,別緻的鳳形花紋,總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rì,方想起曾經見過曾蘿配過一塊類似魚紋的,想起當初初晨爲太子正妃,葉、曾二女爲側妃的傳言,心裡咯噔一下,忙關上了錦盒貼身收好。隨行的丫頭好奇的問了兩句,金玉露都敷衍了。
初晨坐在妝臺前,讓chūn意細細的梳理她那幾乎要垂到地上的長髮。萬chūn湖一役過去了一年多,這段時間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反反覆覆的,很是吃了些苦。鏡中的人下巴更尖了些,皮膚有長期沒有見到陽光的蒼白。還算好,雖然清減了些,卻並不憔悴。初晨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就是以sè侍人,外表是很重要的。
chūn意不經意的道:“姑娘病了這些時候,衣服又寬鬆了些。”卻見初晨一凜,站起身,細細打量起自己的胸部和臀部來,yù言又止。
根據初晨這段時間的異常,chūn意哪裡有不明白她的心思的,便笑道:“姑娘原本就不是那豐滿的體型,這樣已經很難得了。若是需要,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
初晨紅着臉啐了一口,卻又低聲問道:“有什麼辦法?”她rì常習武,身材修長結實,相比那些千金小姐自覺已經很不錯了。平時的保養也只限於皮膚,頭髮,指甲等,並未想到要特別保養這些地方。chūn意低下頭悄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初晨紅着臉點了點頭。
初晨伏在粉sè綢緞鋪陳的軟榻上,翠綠的絲袍一直褪到腿部,露出雪白晶瑩的玉背和挺翹的臀部。chūn意用上好的玫瑰jīng油慢慢的給她推拿按摩,滿室芬芳。潤雨手裡端了一盆熱水,心思卻不在這裡,只望着窗外的白雲發呆。潤露和chūn黛立在簾下擠眉弄眼,臉都憋紅了,潤露低聲說了句什麼,chūn黛強忍住笑碰碰潤雨道:“是吧?雨姐姐?”
“啊?”潤雨被驚醒,手一抖,熱水潑些出來,潑溼了自己的裙子,也潑溼了chūn黛的鞋面,chūn黛不滿的道:“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潤雨看那水很快浸入青磚地面,心裡不知爲什麼突然一酸,將銅盆塞進潤露手裡道:“我去換換就來。”飛快的走了出去,水晶簾在她身後激烈的碰撞飛舞着,發出一陣清脆的亂響。
chūn黛正要抱怨,正好對上了初晨一閃而逝,冷凝的目光,讓她沒來由的感到害怕和擔憂,嚥下了嘴裡的話。
這晚初晨睡不着便讓chūn意進qù 陪她說話。chūn意穿着淡綠撒花的貼身小襖,披着頭髮抱着枕頭笑道:“姑娘可是又睡不着啦?正好夫人也要來啦,只怕過段時間,婢子就是想陪着姑娘,姑娘也沒機huì 給我啦。”
初晨伏在枕上,烏黑的頭髮散了一枕頭,臉帶着些紅玉般的光彩,瞅着chūn意道:“就是你的名堂多!你不陪着我,還要去哪裡?怎會沒有機huì ?”
“婢子自然是要跟着姑娘的。但是姑娘身旁會有別人啊,婢子就擔心別人不會讓婢子再陪姑娘呢。”
“你胡說!你的事情自有我做主,誰也不能干涉——”初晨先前還笑的臉突然黯淡下來,“不管怎樣,我必會護得你們幾個周全。”
chūn意卻正sè道:“姑娘,婢子有一句逾矩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見初晨並未有厭煩的表情,便道:“婢子瞧着,潤雨這段時間的神sè有些不對,爲了大傢伙好,是不是不要讓她跟着去了?”
初晨搖搖頭:“你我根本控制不了這些。她便是不去,難道就不會有別人了嗎?是誰都一樣,隨便吧。”
chūn意急道:“姑娘說這話,想來是不願yì 嫁到廣陵王府去的,但婢子有話要勸姑娘。”
“其實廣陵王本人也許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儘管他是萬chūn湖之役的執行者,他也曾放任姑娘在那湖上一rì兩夜無水無糧,險些丟了命。但是姑娘可曾想過,這明裡暗裡要置姑娘於死地的人多了去了,爲何從姑娘病到現在一年多,姑娘卻始zhōng 安然無恙?這說明有人一直在暗地裡保護姑娘呢。”
初晨自然也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她現在不比從前——她已經無用,瑞帝是肯定不會着緊她的。從她重病開始便是最好的下手時機,但她居然奇蹟的挺到現在,那隻能說明有人在暗暗保護她——這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彥信。
但是彥信這個人吧,從萬chūn湖回來,從來就沒有來看過她,連東西都沒有送過一次。初晨自問是看不懂他的想法的,她唯一能確定的一點便是,她對彥信來說,必然還有大用處。當然這些話,她和chūn意是說不清楚的。
“姑娘,且不管廣陵王對您的心思是怎樣的,奴婢覺着目前對您來說,卻是最安全的,最起碼不會丟了命。您沒有了功夫,這孃家雖好,到底不能在一輩子。”chūn意繼續苦口婆心的勸。
“chūn意,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其實還有另一條路可走?”初晨目光灼灼的道。
chūn意訝然,“還有另一條路可走?”突然想到什麼,臉都白了,“姑娘,你,你可不能做傻事。”
初晨笑道:“你放心,我這計策管保萬無一失。這事得趁我母親還未回來,早些準備。你過來,我跟你說——”
初晨說:“今rì三更,這是第一更,是爲推薦滿六十加的更,下一次推薦滿一百再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