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海閣之內,原野藉助屍魔塔的魔氣,在唯一的魔門內側,祭出一道龍爪形的魔咒,將門徹底封死。
接着,他走到魔氣升騰的巨塔前,雙膝蓋跪下,仰望着這威鎮三界的第一塔,愧疚地說道:“列祖,罪徒有幸成爲護塔者,本應竭盡一切,爲族人謀取昌盛,爲先祖守住榮耀。可是,罪徒心中之事,若不能解決,將終生難直脊樑……罪徒今日一拜,祈求諸位先祖,借塔一用,亦祈求諸位先祖,諒宥罪徒此舉!”
時至今日,他心中對江舞雲虧欠太多,如果不彌補,他將一生陷入愧疚之中。而且,離獨孤衛水大婚只有七日,這事已經幾乎無法逆轉了。獨孤家與射姑家是何其的強大?三界諸神皆知他們將要聯姻,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打斷,他們兩大家族將顏面無存,他們也將淪爲三界笑柄。
不過,原野在這個時候,是絕不會妥協的。
當兩方都強硬之際,衝突就不可避免了。原野若僅依靠自己的修爲與人界勢力,連兩大家族的毫毛都動不了。也只有這座屍魔塔,才能均衡兩方的勢力。畢竟,他們兩大家族就是再強,也不可能出現一名九級強者。
不管接下來將引起何等血雨腥風,他都將堅持到底。在他心中,屍魔塔比他的性命都重要,但是,江舞雲比塔重要。
說着,他低下額頭,抵於身下,匍匐在塔前,誠心爲自己的決定而懺悔。
“吧嗒、吧嗒。”那一截猶如章魚觸手般的東西,兀自地不停彈動在原野身後。它從鴻蒙獸兵團的老二——蒙甲,身上撕扯下來的一截不知是觸手還是尾巴的東西,雖然它沒有死,但原野也沒有察覺到它有什麼危險。之前,他控制黑龍魔帝與那傢伙短暫交手,從它身體上撕下這點東西,本打算交給甘霖去研究,結果那張請帖猶如一座巨山,迎頭撞在他的腦袋上,直接把他打擊蒙了。他也就把這事給忘記,進了天魔海閣之後,才發現它還纏在自己手臂上,便隨手把它給丟掉一邊去了……
深淵之上,是生機勃發的人界,人界之外,是凝重、動盪的時空亂流,時空亂流周界,是那條陰森、恐怖的無盡星河。
自三界誕生以來,無盡星河便運應而生。無盡星河阻隔了三界,亦被諸神視爲恐怖地帶、死亡禁區。它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始祖兇獸,可吞噬世間萬物,是諸神的雷池,一切物體落入進去,都將化爲灰燼。
然而,一些巔峰神靈卻知道,那無盡星河之中,其實還隱藏着一支強悍無比的鴻蒙獸兵團,它們是鴻蒙無道的心腹,也是曾經毀滅鴻蒙巨樹的幫兇。它們隱藏在星河之中,只爲鴻蒙無道而戰。可惜,最後斬殺鴻蒙無道的是黑翼,它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他便已然身死,故而,它們就一直隱藏在星河內,等待着鴻蒙無道復活的那一天。
事實上,鮮爲人知的是:無盡星河內部有一片遼闊的空間,它遠沒有外界諸神想象中得那麼兇險。那片空間被一層始祖之靈包裹起來,直徑足有三萬裡,是一個小小的星球。只是,它要遠比三界小,所以不能稱爲第四界,只能算是比較大的太古靈域。
它與三界幾乎是同時誕生的,鴻蒙無道在創建三界之後,就以它當作實驗生靈的基地,他在此創造各種生靈,然後才放到人界去。他掌管這片生命星域的時間並不長,擁有鴻蒙幼樹的時間亦很短暫,他一心想創造出最完美的生靈。結果,他卻中途死於黑翼手中。
這片太古靈域內,生存着一羣異常和睦的人種。
他們不喜爭鬥,性情溫和,天性開朗,沒有悲傷,勤勞、質樸,非常善良,極富愛心。他們世代生息在此,繁衍、生死,已過千萬年之久。這就是鴻蒙無道,最爲滿意的人種。如果非親眼見到,誰都不可能相信,會有這麼一羣人。他們的存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由於,這個太古靈域也被一層蘊含着時空奧義的靈層包裹,故而,日月星辰在這裡也可以看到。
黃昏將至,和煦的輕風吹過,赤色夕陽懸掛在遠處連綿的山脈之上,太古靈域中一派祥和。
這裡的大地不算豐饒,卻被這裡的上百萬人,開墾出一片片良田。一座座樸實的屋舍,整齊地屹立在田邊,其中一座簡單的三層木樓內,坐着就是他們生命之神——鴻蒙無道。
沒有壯麗的宮殿,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威嚴的守護軍,更沒有溫順的侍從。整座三層小木樓內,只有鴻蒙無道的亡魂,愜意地居住在這裡。
鴻蒙小樓的第三層,鴻蒙無道的屋內裝飾得非常簡潔、樸素。周圍的木牆上,懸掛着四幅畫,分別畫着四大鴻蒙靈物。房間內有一張黑木畫案,上面擱着幾張靈紙,一口金墨石碗,一支碧綠的畫筆。畫案上還有一隻白色玉瓶,瓶中金靈、水靈之水各摻一半,並插着一枝雙朵蓮。
這雙朵蓮花,其中一朵潔白無暇,另一朵呈華美的靛色,在從窗戶中透過來的夕輝下,呈現出一種別具一格的靜美。它,便是被煉化後,並抹去靈識的白水妖祖。
此時,白水妖祖已徹底消失,只有這蘊含着兩種妖靈源的雙朵蓮,恬靜地裝飾着這簡單的房間。
鴻蒙無道雙手負於身後,站立在窗前,透過窗外幾株蓊鬱的古樹邊,看着一羣質樸的農夫,正在愜意地耕種着田地。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他身邊的放着着一個奇怪的金色三角架上,架子上放着一隻翡翠托盤,上面一顆晶瑩剔透猶如水晶般的心臟,正在強勁地跳動着。
他身後的一張木椅上,正蹲坐着一個猙獰、恐怖的傢伙。
它是人形身體,穿着一件雪白的盔甲,胸口印着兩字古字:蒙甲。
它的腦袋猶如一隻章魚,下巴上長滿了手指粗的白色肉須,頭上長着一頭向後流瀉的筷子粗的赤色肉須。它雙眼圓而小,漆黑無比。它沒有鼻子,兩張薄薄的嘴脣下,只是一口鋒利的獠牙。
“問過你的大兄了?”渾身散發着柔和白光的,只是一道亡魂之體的鴻蒙無道,平靜地問道。
“它沒有回話。”
鴻蒙無道聞聲,沉默片刻。然後他轉過身,走了幾步,坐到畫案前,道:“看樣子,它是默認了。”
“所以,將一切交給我吧!”說着,蒙甲站立起來,走向那隻金色三角架子。
可是,就在它即將伸手,抓住那隻心臟的時候,鴻蒙無道卻開口說道:“我雖無修爲,卻深諳天道,只要你動了這‘蟲獸之心’,掌控了整個軍團,毀滅也就要降臨了。”
“毀滅?難道我們現在活着,還不算是毀滅嗎?從鴻蒙時代至今,千萬年過去了,我們活得比鴻蒙時代更加不堪!你曾經的豪言與夢想,竟然可以被一隻只螻蟻阻礙?我們現在與喪家之犬,有何區別?!”蒙甲說完後,平息稍微怒氣,下巴上的一條斷裂的肉鬚根部,輕輕甩動一下。
繼而,他伸手抓住那隻水晶剔透的蟲獸之心,道:“放心好了,你會得到鴻蒙之軀,你的願望也會實現,你與大兄的統治地位,無人可以撼動。但是,這一切,都要按照着我的方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