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等拿到解籤的地方”一今年紀一大把的老和尚接過之後就笑着說:“此是‘陰’長陽消之象,不宜男子,不過夫人來求,便是好籤了。這是凡事先難後吉的意思,不管是‘交’易、求財、時運,均在開始時不利,但是因一己之奮鬥,苦心造詣,終有出頭之日。所幸田畝大收。六畜興旺,皆是祈福所賜。”。他一邊說一邊打量了陳瀾一眼,見其年紀輕輕,眉眼間卻顯得和尋常少‘婦’有些不同。付度片刻又補充了一句,“若是求子嗣,那也是近在眼前。”。

一旁的芸兒和柳姑姑聽着聽着,不覺都瞪大了眼睛,柳姑姑更是等到陳瀾一謝過,就立時上前替‘女’主人結善緣。扶着陳瀾出來時,芸兒就忍不住說道:“凡事開始時不利,之後因苦心造詣而終有出頭之日,這簡直和夫人那境遇一模一樣!這下可好了。那老和尚既說近在眼前,夫人您就不用‘操’心了!…”

陳瀾回味着這籤語,心中百感‘交’集,臉上不知不覺就‘露’出了幾分喜悅的紅潤來。可高興過後,她就發現楊進周竟是突然不見了,這一驚頓時非同小可”東張西望好一會兒,她方纔看到楊進周拖着一個人往這兒走了過來。

待到近前,她一下子就認出“那人竟然是她此前去威國公府時沒見着的羅旭。

“羅……兄?…”

“楊夫人,久違了。”。羅旭打了個哈哈,這纔不滿地掙脫了楊進周的手。沒好氣地‘揉’了‘揉’手腕。這才苦笑道,“我就是在那邊看着像,多瞅了兩眼,結果立時被叔全給揪了過來。…,“誰讓你鬼鬼祟集的?“”

“鬼鬼祟祟?我比你們夫妻倆還早來好不好,都在這佛寺裡頭逛了一上午了!…”羅旭見楊進周那臉‘色’紋絲不動,頓時氣餒地嘆了一口氣,“算了,和你這木頭人說不清楚。對了,剛剛看夫人那滿臉高興的樣子,是不是求了什麼好籤?…,楊進周這纔想到剛剛陳瀾是在求籤。可自己卻奔了羅旭那個閒人去了,面上頓時流‘露’出了幾分尷尬。待要解釋時,他就只見陳瀾含笑把手中的籤語遞了過來,而芸兒則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嘰嘰喳喳把那老和尚解籤的話原封不動複述了一遍。

“如果這是連着從前。那自然是上上的好籤”但如果是從此時算起,你們夫妻倆還得好好留意一二。。。羅旭聽着聽着眼睛就微微眯了起來,可轉瞬間就恢復了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又笑道,“不過總而言之,幸好這籤不是叔全去求的,否則就得變成下下籤了。。,陳瀾見羅旭自始至終顧左右而言他”心裡油然而生狐疑,此時冷不丁問道:“之前去威國公府,只見到了冰雲妹妹,說是羅兄外出公幹了,原來走到了真定府?。,“咳咳,確實是公事。…”羅旭見陳瀾身邊的芸兒撇了撇嘴,也知道自己這公事居然辦到了佛寺中有些說不過去,可四周人多,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說,“總之,你們倆應當不會今夜就走吧?住在哪家客棧,先告訴我一聲,回頭我辦完了事就去尋你們。。。

柳姑姑笑着說了落腳的客棧。羅旭就點了點頭,隨耶歉意地說道了兩句便匆匆溜之大吉。他這一走”陳瀾思付這隆興寺也逛得差不多了。當耶便也說要回客棧休息。夫妻倆上了馬車,陳瀾還沒開口說話,就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了。

“對不起,之前一看到有人在暗處窺視,我生怕有人對你不利,沒想到揪出來之後竟然是他。”,聽楊進周這鄭重其事的口氣,陳瀾忍不住撲哧一笑:“你呀。咱們離京已經四五天了,而且臨走又不曾大張旗鼓。你如今又無事一身輕,誰會一路跟到真定府來?還說我整日裡憂思過度”我看這四個字用在你身上才合適!有你在,保準沒有人能跟着咱們卻不被發現。…”

“真的是習慣了。…”楊進周苦笑一聲。可等到陳瀾把頭靠在了他的胳膊上,他那苦笑立刻變成了溫柔的微笑,“不過總算是沒白來,若真是如解籤的所說,接下來你自然會順順當當,再不用擔心那有的沒的。。。

“我也希望如此。可你沒聽見羅世子說的話麼?要是算上曾經那些磨折,這卦象自然是否極泰來;要是將來這段日子是先兇後吉。那還得有好一陣子不得太平……”,………。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一隻手突然擡起了她的下巴,緊跟着‘脣’上就落下了一個火熱的烙印。

“別說這些喪氣話,先兇後吉也是吉!我們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說得容易……話說回來,你怎麼不也去求一支籤?。”

“說來你也許不信”從小到大,不是沒人給我批過命,但從來都是下下籤或是大凶。”楊進周見身旁突然沒了聲息,連忙解釋道,“說着玩玩罷了,小時候有個有名的張鐵嘴有說我命短容易天折;長大了軍裡一個廝‘混’的神棍有說我不宜沙場,立馬就有血光之災;等到回京的時候,還有算卦的說我是扶不起的窮酸呢……總而言之,連娘也說,我和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犯衝。久而久之。我就不信了。只是,爲了你,我可以勉爲其難信一信。”

“算了算了,不信也好信也好,只要都平平安安就成。…”

…… …… …… ……

入夜的真定府街頭亦是肅靜了下來。一來有宵禁在,二來如今已經是入冬,眼看就要燒炕的時節,這大晚上自然沒幾個人願意在外頭閒逛。東‘門’和隆興寺只隔一條街的大興街上,隆興客棧的夥計們也已經開始下‘門’板,那一陣緊似一陣的寒風鋪面襲來,兩今年輕力壯的夥計也忍不住搓着手加快了動作。因而,等到一陣馬蹄聲從街口傳來的時候,正挪移着最後一塊‘門’板的夥計頓時伸出了腦袋去,見人在自家‘門’。停下,這才互相對視了一眼。

“客官這是要打尖,還走過夜?…”年長些的夥計一邊說就一邊跨過‘門’檻出了‘門’,打量着這一行三個人,臉上很快就‘露’出了幾許歉意。“這要走過夜,小店只剩下了一間房,怕是不夠。往日都是空房極多的,只東邊院子給一位帶着家眷的老爺包了。”。

“我是來訪友的。…。見那夥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馬上的羅旭一個‘挺’身利落拖躍下馬背,把繮繩丟了給隨行的親衛,這才拍了拍手道,“就是你說的那位包了東院的老爺。

我知道眼下已經是大晚上,你們大約是打炸了,這樣,在一樓收拾些地方出來讓我的兩個從人坐一坐,燙上兩壺酒,再預備些豬頭‘肉’之類的下酒菜。其餘的就不用你們伺候了。。。

那夥計正要說話,見迎面一樣東西丟過來,慌忙伸手一招,待收回來捏了捏,又掂着分量至少有二兩,他立時‘露’出了深深的喜‘色’,滿臉堆笑地側身把羅旭讓進了屋子,隨耶又衝另一個滿臉不情願的小夥計努了努嘴。見人始終不肯挪窩,他便上去沒好氣地在那腦袋上一拍,又低喝道:“這不知道是附近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否則哪能宵禁的時候還在街上走?殷勤些,人家隨便打賞一兩個就抵得上咱們一個月的工錢了!…”

羅旭自然不會在意兩個夥計在那嘀嘀咕咕。略站了一站。四下裡打量了一番這大堂的光景,見雖說地方不大,但勝在整潔有序,倒是能明白楊進周爲何選擇住在這裡。等那年長夥計迎上前來引路,到了東院就舉着燭臺敲‘門’吆喝,不消一會兒,就有人打開了‘門’。人雖面生,可一打量他就二話不說把他讓進了院子。

等進了正房,羅旭就笑呵呵地衝起身相迎的楊進周和陳瀾拱了拱手道:“叔全,嫂夫人”我如約而來了。。”

“都是宵禁的時辰了,我還以爲你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真來了。…”

楊進周亦是領首打了個招呼,可聽到一旁陳瀾這麼說了一句。他自然能聽出其中的幾許微嗔來,於是少不得又看了羅旭幾眼。見其尷尬地嘿然一笑,隨即便坐下了身,他心念一動,落座之後便問道:“

“可你如今所做的事情,不還是在狠狠得罪人?。,陳瀾冷不丁‘插’得這麼一句話“讓羅旭一下子笑開了。他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楊進周,這才眯着眼睛笑道:“我從小到大,在京裡就是別人敬而遠之的人,反倒是痛恨家裡聲勢大漲之後那些貼上來的貨‘色’。所以,得罪人我是不怕的,羅家根基淺薄,乃是皇上一手提拔,本來就是孤臣。至於鎮東侯,說是世襲百多年的侯爵,可長年在奴兒干,可不也是孤臣?就連荊王也是,母族微末,妻族不顯。相形之下,倒是叔全你算是親友衆多。”

楊進周神‘色’微動,側頭瞧了一眼陳瀾。見其垂下眼瞼,一時看不出眼神如何,他就不以爲然地說道:“那些親戚都是沒有什麼‘交’情的,不值一提。…。

“叔全你別和我裝糊塗。你的父族已經給皇上削得七零八落了。母族江家雖說在江南有些根基。可在這北地卻根本算不上號,可是,你的妻族。在京城可是數得上的名‘門’。。。說到這裡,他就掰着手指頭數道,“陽寧侯府如今的主人陽寧侯陳瑛固然是和你們不和,可是,如今的當家赫然仍是那位太夫人;安國長公主是嫂夫人的義母,陳小弟的師傅;而杜閣老和我那岳父不同,人雖崖岸高峻,可兜來轉去都是當的京官。總有一批同年同鄉同僚。…,話說到這個份上,很多東西都已經撕擄了開來,羅旭看着這一對夫妻倆,沉‘吟’了片刻就認認真真地說:“所以,自打我和蕭世子先後回京,晉王身邊的人就不曾再試圖拉攏過我們,想來他們也知道所謂的荊王黨不過是吹給外人聽的,咱們兩家從根子上便是皇黨。但你不同,荊王殿下那人暫且不去說他,其他人定然會不遺餘力想各種法子籠絡你,哪怕是在江南大敗虧輸的某些人,也會從叔全入手。尤其是嫂夫人,須知你是居中串起的那個人。。。

陳瀾不是第一天認識羅旭。自然知道他不是那種危言聳聽的人。細細一思量,這話語中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是警醒。然而,羅旭彷彿是生怕話點得不夠,竟是突然站起身來。來來回回走了兩步,繼而就停下步子轉過身來。